第四十二章 夫妻“挨訓”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1-13 06:04      字數:2312
  第二日一大早,天還未亮。沈鐸嚴便起身安排起來,先差人去給自己告了病假,又吩咐得易套上馬車,帶了幾個人,快馬加鞭去請徐神醫。

  安排妥當一切,沈鐸嚴端坐在炕上發呆,對麵床上的林玉慈依舊閉著眼睡著。

  此時窗外天色剛剛泛出魚肚白,月未落星未沉。沈鐸嚴那雙眼,亮得像是夜裏捕鼠的貓眼般,亮晶晶的。

  他滿心焦急,又不好表現出來,盯著林玉慈的臉看了會兒,越發覺得她氣色不好,比昨日還要萎頓一些。

  他生怕林玉慈,睡著睡著,就這麽過去了。想想他嗷嗷待哺的三個孩子,出生幾天便沒了娘親,比他小時候還要可憐幾分。

  他不停向外張望,那脖子便也像長頸鹿一般,修長挺拔,比往裏日長了幾分。

  好不容易熬到林玉慈起床,洗漱完兩個人對麵而坐吃早飯。

  一時沉默,誰也不說話。

  沈鐸嚴覺得,作為男人,這個家裏的一家之主,自己不能小氣,於是,沒話找話,聊了幾句。

  林玉慈偏偏是個話少的,每次沈鐸嚴費心巴力找到一個話題,剛剛說兩句,就被她“嗯”“啊”“哦”幾個字給終結掉。

  一時,氣氛十分尷尬。

  “過兩日,把孩兒們依舊搬回你這裏住吧。”沈鐸嚴一邊喝粥,一邊狀若無意地說道。

  林玉慈此時已失去活下去的希望,認定自己時日不多,又生怕自己跟三個奶娃娃待久了,以後故去時更加難以割舍,便表現的不冷不熱,沒有應這個話茬。

  況且她心裏還懷揣著一個天大的秘密,她不是沈鐸嚴真正的發妻,也不是三個小奶娃真正的娘親,隻是陰差陽錯,不小心頂了他們娘親名號和身體的人。

  林玉慈這人心裏藏不住事兒,想著這秘密,斷然不能帶到棺材裏去。勢必要在咽氣之前,一五一十,跟沈鐸嚴交代清楚才行。

  “算了,就讓他們在你那邊住著吧。”林玉慈冷冷說道。

  沈鐸嚴一聽,不由急了,高聲說道:“那怎麽行?孩子們本來就應該娘親親自照管啊,萬一奶娘、老媽子欺負他們,怎麽辦?他們一不能說,二不能還手,吃了大虧,豈不是更讓咱們二人心疼。”

  “所以,你就是因為三個孩子,才對我這樣好的,對不對?”莫名,這句話脫口而出,說完林玉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這話聽上去醋味十足,而且在外人看來,還是跟自己的兒女們爭寵吃醋。傳出去,隻怕會讓人笑掉大牙。

  沈鐸嚴倒也沒惱,柔聲安慰道:“孩子們在你身邊,也不妨害你什麽,你隻管養你的病,他們由奶媽婆子們照顧,你隻看著就好。”

  沈鐸嚴說的委屈巴巴,林玉慈也不好再說什麽。

  吃完了飯,沈鐸嚴依舊如困獸一般,在萊蕪院等徐神醫。

  表麵上,他依舊裝出一副如常的冰冷神色,繃著麵孔,神定氣若。可他手拿一卷書,半天不翻頁,時不時抬頭看看院外,一會兒依在臨窗的炕上,一會兒又挪到正間的軟塌上。

  內心的焦急,自是掩蓋不了。連侍月和雲來兩個,都被他傳染一般,心急如焚,不能安下心來幹活。

  好容易,辰時過半,日頭爬上院子裏那棵石榴樹梢,一陣吵嚷聲從院外傳來。

  定睛看去,得易在前邊引路,徐神醫被兩個身強力壯的隨從架著,腳不沾地,被帶進了萊蕪院。

  沈鐸嚴猛地從軟塌上彈跳起來,長腿闊步,迎到了院子中央。

  徐神醫驚魂未定,山羊胡上還沾著秋日清晨的露水,氣喘籲籲問沈鐸嚴:“王妃她到底又怎麽了?”

  沈鐸嚴抬眸看一眼身旁站的三四個小夥子,不好開口,一把挽上徐神醫的胳膊,擁著他便往屋裏走。

  待進了屋,這才低聲說道:“情況萬分緊急,賤內她流血不止,怕是命不久矣。還望徐世伯妙手回春,救她一命才好。”

  可憐徐神醫一把老骨頭,平日裏最擅長清創解毒、疑難雜症,現如今卻成了陵王府上一個專門負責產褥的專職大夫。

  林玉慈低頭斂目,端端正正坐在八仙桌一旁,纖細白嫩的手臂橫在桌子上。

  對麵徐神醫一手按在她的手腕處,一手捋著山羊胡,緊鎖著眉頭。

  沈鐸嚴神色緊張看著二人,越看徐神醫的表情,越覺得心底哇涼。

  從未見他把脈把過如此長的時間,仿似遇到從未見過的疑難之症,既找不到病因,也找不出應對之策。

  半燭香的時間過去,徐神醫才擰著眉頭,把剛才問過的問題,重又問了一遍。問完眉頭依舊皺著,跟眼前緊張的大氣也不敢出的小夫妻說道:“從脈象上來看,王妃,她……”

  徐神醫話沒說完,沈鐸嚴便控製不住自己,高聲說道:“徐神醫,徐世伯,不管如何,您都要救她一命。不看在我的麵子上,也望您看著九泉下我父母的麵子。再不濟,我那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兒,也奢望著向您討幾分薄麵。賤內她,不能死啊!”

  徐神醫扶額頭痛,很是無語,實在不忍心再聽下去,打斷他的話,朗聲說道:“賢侄,我說,侄媳婦她,沒病。”

  徐神醫稱呼兩人為“賢侄”和“侄媳婦”,可見是念及了當年和沈澄幾十年故交的。

  沈鐸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跟林玉慈互看一樣,生怕徐神醫為了讓二人安心,而說了假話。遂質疑道:“不可能,沒病?沒病怎麽會血流不止?”

  徐神醫吃驚地看向兩人,又嚴肅又滿是皺紋的臉上,繃也繃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他一邊收拾自己問診的小包袱,一邊無奈搖頭,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您笑什麽?倒是快說啊。”沈鐸嚴年輕氣盛,頗有點惱羞成怒。

  “血流不止,行經不斷,這是產後自然現象,每個婦人皆是如此,學名稱之為‘惡露’。等過個十天半月,自然而然便停了。”

  “啊?”沈鐸嚴和林玉慈如夢初醒,互看一眼,一時又喜又羞,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府上沒有伺候過生產的嬤嬤嗎?”徐神醫問道。

  沈鐸嚴和林玉慈,乖乖坐在椅子上,低眉斂目,像一對兒犯了錯的少男少女,不敢直視徐神醫的眼睛,低著頭喏喏地說道:“沒有”。

  徐神醫也不好再拿他倆說笑,安慰幾句,自出門去,尋著趙管家,如此這般安排一通,這才放心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