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血崩?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1-13 06:04      字數:2499
  隨著那股熱湧而出,林玉慈一動也不敢動,手腳具僵在原地。

  沈鐸嚴看她神色有變,一雙好看的杏眼瞬間湧上幾分濕意,便也慌了起來。

  想要靠近哄她幾句,卻忘了掌中依舊握著她纖細白嫩的腳腕。稍稍一動,她那邊仿似腿抽筋一般,難受得齜牙咧嘴,倒吸著涼氣。

  沈鐸嚴嚇得不敢再亂動,忙輕輕把她腳腕放下,拘謹地搓了搓手,小聲說道:“我不是故意的”。

  林玉慈也不理他,扭頭看向一旁,偷偷地,抬手在腮邊拭了一把。半響,才囔著鼻子說道:“我,可能快死了。”

  死?

  沈鐸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日她難產那般凶險,都被徐神醫給救了回來。上一次高熱暈倒,喝了徐神醫的湯藥也脫了險境。

  現在好好的,不過兩個人拌了幾句嘴,至於要死要活的嗎?

  再說了,天下夫妻哪有不吵架的。有些夫妻脾氣大些,打打鬧鬧,抄板凳掄棒槌的,也是有的。人家的日子,不也過得下去嘛。

  今日午後,兩個人既沒吵,也沒鬧,不過話趕話說到那,口無遮攔放出幾句狠話而已。怎麽就到了要死人的地步?

  我沈鐸嚴又不是諸葛亮,也自認沒有臥龍先生那樣雄辯的口才,搖著羽毛扇端坐陣前,高聲叫罵幾句,就能把王司徒罵上西天。況且下午兩人爭辯之時,一直是你林玉慈占著上風。

  沈鐸嚴誤以為林玉慈拿死嚇唬他,不由撓了撓頭。

  如若在軍營中,誰要是敢跟他這般矯情,他定然不顧麵子,重重責打那人一番。

  可眼前這人,卻是他嬌柔的妻子,乖張時像刺蝟,軟弱時像貓咪,打不得,罵不得,氣不得。實在是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才好!

  沈鐸嚴緊張地搓著手,拘謹地坐到床沿上,偷偷斜睨她一眼,小心翼翼說道:“不過拌兩句嘴,我那麽生氣,都不至於被你氣死,何至於你好生生的,就要死了?”說完,偷偷斜眼把她上下左右都打量一遍,也沒找出什麽異常的地方。

  林玉慈扭著身子不理他,繼續說道:“你那三個孩兒,以後自己好好照顧吧。我就不再記掛他們了。等他們長大了,記得帶他們去親娘的墳頭上燒柱香就好。”

  她聲音裏帶了悲切,卻又透著決絕。

  沈鐸嚴越聽越離譜,不由皺起了眉頭。

  “你白日裏送的那箱金銀,都好好鎖在櫃子裏。我走之後,什麽也不帶走,回頭你都收回去用吧。”

  她這是在交代後事?

  沈鐸嚴不由頭大,原本想好的計策,此時被她全部打亂,一時找不到機會提起。可又覺得煩悶,實在不想聽她再這麽繼續胡說下去。

  於是,深吸一口氣,兩手搭在她的肩頭,板過來她的身子,強迫她看向自己。

  “怎麽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胡話?到底怎麽了?”沈鐸嚴嚴肅地問道。

  林玉慈抬眸,看著眼前這張俊美無儔的臉,再想想自己這兩日跟他作對的情形,不由悲從中來,眼淚不由自主,滴滴答答就落了下來。

  “我,我……”支支吾吾,有些話終究說不出口。

  看她這幅欲言又止的樣子,沈鐸嚴又氣又急。既然她不說,便自己找答案。他拉著她的手,扶她起身,上下左右好好地把她瞧了一圈。

  目光,落在那點點鮮紅上。

  林玉慈雪白中衣上,包括她身下剛才端坐的那處床沿,斑斑血跡,分外刺目。

  沈鐸嚴驚慌地問:“你受傷了?傷著哪兒了?我威嚴堂常年備著金瘡藥,我這就去給你取來。”說完,起身欲奪門而出。

  林玉慈羞紅了臉,一把拉住他,在他不解的神色中,結結巴巴說道:“我,沒受傷。”

  沈鐸嚴自是不信,扭頭質問:“那這血哪兒來的?”

  林玉慈羞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讓她怎麽開口,真是難為死了。

  沈鐸嚴,對於女性的了解,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生瓜蛋子。

  十五歲之前,身邊服侍的幾乎全部都是男性,從侍從到小廝,再到管家,清一色小爺們和老爺們。府上偶有負責灑掃的婆子,年齡也大多在四五十歲上下。

  小時不覺得有異,等他長到十幾歲的時候,便有人提議,是不是該給王爺房裏添幾個丫頭伺候著,也好引著他通曉人倫之道。

  趙管家喜滋滋跑到人牙子處,買了幾個嬌俏的丫頭。因著不了解沈鐸嚴的喜好,高矮胖瘦,喜靜的、愛鬧的,各色各樣,都挑了一個。

  結果沈鐸嚴一到家,看到滿屋子亂糟糟的女孩子,發了好大的脾氣,氣鼓鼓把人都給轟了出去。

  再之後,沈鐸嚴便在段太尉的舉薦下,入了軍營。他倒是一償宿願,如鳥飛天外,魚歸大海。他自找到了用武之地,可這陵王府,便成了客棧一般的存在,一年到頭,他也不見得能住上幾日。

  軍營裏連母耗子都難得見上一隻,他又整日混在男人堆裏。雖聽慣了他們高門大嗓說些葷話,也無外乎硬啊,軟啊,腰啊、胸的這些膚淺之語。

  豆蔻少女的葵水,初產婦人的惡露,他自是聽也沒聽過的。

  現如今林玉慈身上的,不過也是正常的產後惡露而已。

  可她上輩子活了二十二歲,百分百的黃花大閨女一枚,自然也不知產後的女人該是什麽樣子的。

  這幾日淋漓不止,行經不斷,她又不好意思找人開口問,自己琢磨著,怕是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得了血崩的絕症吧。

  偏沈鐸嚴又不讓她舒心,幾次三番氣她,每次跟他動了怒氣,便覺得自己症狀又加重了幾分。

  她越想越怕,剛才又因著腳踹沈鐸嚴,用力過猛,引得越發地控製不住。這才一時崩潰,說了些要死要活的渾話。

  林玉慈倒不是怕死,以前也不是沒經曆過生死,隻是突然之間的意外,和纏綿病榻的消亡,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流血而亡,生命的盡頭,身體消瘦如一堆白骨,全無血色,皮包骨頭,形容枯槁……但凡見到之人,都覺得恐怖害怕。如果這樣離開世界,她是拒絕的。

  轉頭看沈鐸嚴,此時也是一幅緊張的樣子,居然還張羅著要去拿金瘡藥,讓林玉慈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林玉慈拉著他的胳膊,小聲說道:“這病,金瘡藥治不了。”

  沈鐸嚴這才如夢初醒,知曉她定是得了產褥之症,卻也不敢耽誤,開門準備找得易去請徐神醫。

  林玉慈剛才發了怒氣,這會兒倒消了氣。思忖著這病一時半會兒倒也死不了人,強行勸下沈鐸嚴,約定好明日一早再去請徐神醫。

  遂命侍月和雲來兩個收拾一番,攙著她自去洗換了衣物,方才歇下。

  沈鐸嚴兜兜轉轉,在萊蕪院裏耗到三更天。內外院之間的大門早已落鎖,倒也不好再找人開鎖,於是自作主張,讓丫頭們幫他在臨窗的炕上,鋪好了被褥,將就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