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無聲的戰場
作者:M江月白M      更新:2021-01-25 11:10      字數:3290
  荷燁還真想了半天,最後說:“我那時候還在琉璃塔供職,你稱冥官便是。”

  洛汐做了個認栽的手勢,“好,荷冥官說,主要的矛盾點在天族和冥族。先是十殿閻羅那陸續揪出不少天族混入的探子,而後三清身邊也都發現了一些來自冥界的勢力。”

  荷燁沉思片刻,搜索自己的記憶,“這事兒我怎麽完全沒有印象,看來並不是曆史上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而且,六界互派眼線已經是一種模式了,甚至大多數都是心知肚明,自成體係。眼線們也都是一些老油條,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往往是左右逢源。這次怎麽會鬧到直接捉人了事?”

  洛汐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你看你,從前沒有我在身邊,什麽都能獨立思考。現在有了我,你這思維方式可是越來越單一化了。”

  荷燁不服氣地斜了他一眼,不過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要是有個人在你身邊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天長日久自然也就懈怠了。“我是考考你。我當然知道,這些眼線大概都不是天族和冥族派出去的,而是有人想要挑唆兩族的關係,借此挑起事端。”

  洛汐滿意地點頭,還不忘調侃他,“人家荷冥官可是瞬間就想到了,怎麽我們荷董就要慢上半拍。”

  荷燁氣不打一處來,這次擰到了那不知死活的家夥的大腿根,“他好,他好你找他去啊!”

  他可算是能體會到他當初談及道情的時候,洛汐的心情了,即便是同一個人,但畢竟是在不同的曆史時空中,還是覺得有幾分別扭。就像是一根冰棍,化了又凍上,怎麽吃起來都不是那個味兒了。

  借機又胡打亂鬧了一番,荷燁覺得躺在床上肯定是聊不了正事兒了,於是披了件衣服坐起來,清了清嗓子對洛汐說:“你傷還沒好利索,別折騰了。”

  “哥哥,你別離我那麽遠麽。”洛汐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聲音還帶著幾分愜意。他大喇喇地露著胸膛,從胸口到小腹種著一溜草莓。

  荷燁不去看他,自顧自說:“雖然千頭萬緒,我們還是見招拆招。當務之急要借助曹操的力量把臨江仙弄回來,等咱湊齊人再跟他們好好玩玩。汐汐,曹操不是讓咱們給他畫些曹衝的畫像?我說你畫?”

  洛汐提起筆來卻有些為難,“哥哥,我這丹青技術你是知道的,實在是不怎麽樣。要是把曹衝畫成了夜叉,你說曹操會不會給我們小鞋穿?”

  荷燁把他隻打了個底稿的畫紙拿了起來,差點笑噴。洛汐的畫技確實很一般,把好好一個美少年畫得誇張滑稽,學霸也總有不擅長的領域。荷燁從乾坤袖中取出一本畫冊,努嘴道:“喏。”

  洛汐翻開看了看,那畫冊裝幀精致,其中的畫作更是精妙絕倫,寥寥幾筆勾勒出曹衝的眉目,十分傳神,一看就是出自朝秦的筆下。

  荷燁戲耍了他一番,樂得合不攏嘴,洛汐想要去搶自己那畫,荷燁高高舉在手裏不給他。一個跑一個追,這屋子雖然寬敞,也經不起他們這麽折騰。最後,荷燁把那畫塞在自己胸口,掩耳盜鈴。“沒了!”

  洛汐老實不跟他客氣,把他按在桌上就要扒他衣服。

  “臭流氓,快放手!”

  兩人淩空拆了幾招,洛汐見他咬死了不願意給,還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嘴角都咧到耳根了。也就由了他去,在臀上捏了兩把,吃夠了豆腐,就把人放開了。

  荷燁一點不覺得自己吃虧,眉飛色舞道:“怎樣?荷董手下有一群才華橫溢的小弟,是不是比荷冥官強?”

  洛汐雖然被他捉弄,但也樂得看他笑得如此暢快,萬年間他少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麵,竟然因為幾張畫能驕傲成這樣。口中恭維道:“是,荷董用人有方,天下絕倫。”

  荷燁得意洋洋,優哉遊哉地把畫冊收了,“曹操應該很快就要殺孔融、得荊州,收建安七子於麾下了。”

  洛汐想想都覺得頭大,“那些個文人,沒一個善茬,我們還是老老實實做我們的神棍,不去結交得好。”

  這倒是與荷燁的想法一拍即合,反正按著正常的曆史發展,曹家也是能的天下的,他們犯不著去幫著玩弄什麽權數。“就是就是,老老實實做我們的預言家便是!”

  兩人把朝秦的畫獻給曹操,曹操望畫興歎,又是一番垂淚。這次他們徹底成了曹操的心腹。

  按著洛汐的估計,曹操非要到絕境之中才能調動得了發丘印。而最近的一次,大概就是赤壁之戰了。可曹植卻有不同意見,他歎道:“其實,在赤壁之前,有過一次重要的結點。若沒有那次,可能也就沒有赤壁大敗;若沒有赤壁大敗,也就不會天下三分。”

  洛汐聽他的語氣,心中隱隱也有些猜測,“其實,不是郭嘉之後再無賢才,而是賢才之心,並沒向著丞相,對麽?”

  曹植猶豫地說:“這也是我很想去驗證的事情。”

  洛汐給沒趕上思路的荷燁解釋:“哥哥應該知道,赤壁之戰曹家失敗,是因為連環計。但實話實說,這計謀一點也不高明,曹家這麽多謀士,不可能沒人看得出來。”

  荷燁認同到:“這倒是。那一戰死了十幾萬人,我記得當時十殿全體冥官、冥差都上了,這還不夠用,又緊急抽調,連我手底下那些冥差都被借走了,全加了幾個大夜的班。老白是一邊加班一邊罵徐庶,說他愚忠雲雲。”

  “這事兒還真怪不得徐庶。”洛汐輕笑,“既然子建有心探究個真相,那咱就陪他。不過子建,你可想好了,若是真相真如你猜的那樣,豈不是徒增心理負擔?”

  曹植堅定點頭,“我和兄長之間的矛盾似乎就是這一次之後徹底加深,我必須要搞個清楚。”

  這一場宴席乃是曹操拿下荊州之後,為宴請天下文傑而讓曹丕設下的。張燈結彩,歌舞升平,比過年還要熱鬧幾分。

  今日的曹子建也與往日不同,玉帶玉簪,錦紋大氅,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貴氣。他幾根手指籠著袖子,似乎揣著什麽重要的寶貝。他是去見王粲的。孔融身死之後,王粲當之無愧是建安七子文人之首。曹子建很是仰慕他的才華,親自來訪。

  兩人一見如故,談論起辭賦來。王粲雖然已經名滿天下,卻非常愛才,看了曹子建的文章拍案叫絕,連連誇讚。曹子建雖一直對答如流,卻明顯心中有事,王粲沉浸在文學世界之中,並沒注意到。

  就在曹子建猶豫著如何開口之時,迎賓的歌舞已經開始了。琴瑟之聲錚錚,高亢又不失沉穩的男子詠誦之聲伴著琴瑟悠悠揚揚地傳來。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男子的歌聲十分動人,氣魄雄渾且深情真摯,唱的是曹操的《觀滄海》。曹子建抿唇,聽出了自家兄長的聲音。

  王粲問道:“子建,這是令尊的詩?”

  曹子建出神片刻,眼中竟然隱隱有淚花,“是,父親從軍三十載,登高必賦詩。”

  “那這樂章,是子建所作?”

  曹子建的語調有些顫抖,“是,小弟略懂音律,每每為父親配樂,父親總是十分欣喜。”

  王粲拍手稱讚,“妙哉!丞相作詩,子建公子作曲,二公子唱誦。曹氏一門,果然好風采!”

  曹子建捏緊了袖子,王粲聽得很是感動,卻也終於察覺出了他的異樣,猜到:“子建文采斐然,想必也曾有詩作,可否讓愚兄一觀?”

  王粲何其聰明,觀其行就知道其心中所想。曹子建早等他這句話,連忙從袖中取出一卷詩冊,“小弟愚鈍,還請仲宣兄指教。”

  一旁的荷燁好奇地看向曹植,曹植對他解釋道:“我當時酷愛音律,二哥亦然。其實我們兄弟之中,二哥在音律上的天賦是最好的。可是,父親喜歡我譜的曲,每每稱讚。有次歌姬唱誦父親的詩,父親聽過之後大加讚賞,還派人賞賜我許多珍玩。”

  荷燁咂摸了一下,“總不會,那曲子其實是你二哥所作吧?”

  曹植低頭,“正是。父親以為是我寫的,便賞賜了我。二哥知道之後也沒說什麽,可是從那以後,他再不曾寫過曲子。”

  洛汐說:“這也怪不得你啊,你父親那人一向自視甚高,就算他真的錯了,誰又敢說他賞錯了?”

  另一邊,王粲已經翻完了那本詩集,竟看得熱血翻湧,潸然淚下。“這是我一生之中讀過的最優秀的詩作。寫民間疾苦,可謂刻畫入微,感人肺腑。”

  曹子建仿佛抓住了什麽希望,“仲宣兄謬讚。可否請仲宣兄指教,該如何增改,能使其更佳?”

  王粲拍案,“‘妻子象禽獸,行止依林阻’,好句!不必改一字!多一字則多,少一字則少!”

  正在這時,曹丕推門而入,一把拉住曹子建的手,“子建,怎還不請仲宣兄去參加宴會?”

  曹子建本能地把詩集藏在身後,尷尬一笑,“是,二哥,我們這就去。”

  王粲見到曹丕也很激動,“二公子唱誦得絕妙!子建公子更是有繡虎之才!”

  曹子建局促地握緊那詩集,曹丕的目光卻是一暗,“子建手中何物?可否給二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