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燁笑著用唇瓣磨蹭他的下巴，“沒你他是生氣，有你他不過更生氣一些。”

  洛汐想到自己吹胡子瞪眼的老丈人，覺得他也挺可憐。荷燁繼續說：“若我如盤古大神一般消散在天地間，父王和母後便膝下無子。本想著叫你替我去照看一二，誰知道你竟選擇這樣極端的方式與我同生共死。”

  洛汐感受到自從自己重生回來，他對自己的依賴便毫不掩飾。自然而然的親昵舉止和時不時湊上來的溫存體貼，宛如熱戀時候的小青年，讓氛圍變得更加旖旎。“冥王何須我來照看？他坐擁冥界，又有冥後知冷知熱，倒是你，誰知道消散在天地間還有沒有意識，如果真有，我能陪你那便也是永生永世了。”

  累到有心無力的洛汐隻把他塞在懷裏揉揉搓搓，時不時來個淺淺的吻，如同偷吃蜜糖的小孩。

  兩人都已精疲力竭，就這麽依偎著一覺睡到第二日中午。外麵的雨還未曾停下，不斷有生靈進入山坳，洛汐照單全收，盡量保護這些弱小的生命。

  雨水之中血腥味很重，不知道這一場災禍到底奪去了多少生命，荷燁鍥而不舍地推演天盤，除了算出了雨完全是衝著災民來的，並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安祿山已經備好了船隻點齊了人馬，出海應該就是這兩天了。”荷燁支了個水鏡，正能看到安祿山指揮著手下忙前忙後。

  “再看看蘇離和鬼母她們在做什麽。”洛汐仗著自己未曾恢複元氣，什麽都仰仗荷燁。

  荷燁挑眉，“看她們作甚？你該不是趁機想看看蘇離？”

  洛汐趕緊否認，“我哪有！計劃是你定的，我隻是關心你計劃的執行度！”

  荷燁在他掌心點點畫畫，“蘇離為著女媧石，鬼母為著安祿山，她們兩個都是囊中之物。我們需要集中法力啟動傳送法陣為災□□送食物和飲用水。”

  他們隻是暫時把災民送到了避難所，可總不能一直這樣躲下去。“這裏災民眾多，我們的法力恢複了兩成不到，恐怕傳送的速度根本趕不上消耗的速度。而且，一旦我們離開，災民失去精神支柱，難免發生□□。”

  他們恢複的這點法力若是放一個化身出來便無法支撐法陣，若等法力再恢複一些則怕耽誤了送走蘇離和鬼母。他們都非常明白，這些災民在曆史上都是必然犧牲的，天帝隻給了百萬功德又未曾安排任何人協助，這足以證明態度。

  荷燁說洛汐是婦人之仁，實則真正麵對這些無辜百姓，他們完全是等同的。即便知道或許他們遇難女媧石就會再次降世，卻還是沒有當初說得那樣決絕。

  “哥哥，我知道你一直糾結於負責投胎事務幾萬年，卻還是沒能真正看破生死。上次你說要取走優曇花任由災疫擴散以此引女媧石降世，我就知道你根本做不到。看破生死，不等同於不尊重生命。”洛汐當時就想這樣告訴他，卻太了解他的脾氣秉性，知道那樣的情景之下就算是說了也無法讓他信服。

  小渠的屍身被就地掩埋，和其他遇難的災民一起，成了無碑之塚。

  即便知道這些人天命就是必死，卻還是不能不救。他們足足折騰了三次才把這些災民兩日的口糧和用水運送過來，酸雨似乎就是追著這些災民走的，山坳之外風平浪靜，山坳之內大雨滂沱。

  “汐汐你看，安祿山他們出海了！”荷燁一直沒敢放鬆對安祿山的監視，眼看著計劃在穩健實施，他的心卻也跟著有些不安起來。

  安祿山所用是兩艘軍船，水手也選擇最精銳的，隨從數十，浩浩蕩蕩。鮫人族已經做好準備，歌聲四起，頗有魅惑人心的力量。水手們如同喝下了迷魂湯，掌舵的自然而然向著歌聲的方向而去，鮫人們且唱且退，把兩艘軍艦往金輪島的方向引。

  安祿山也被那美妙的歌聲所吸引，不斷催促著水手加快航速，仿佛珍寶已經唾手可得。

  原本風平浪靜的海麵上興起巨大的浪潮，合幾十人的力量也無法控製船舵，隻能任由那船被卷入洪流，安祿山驚慌失措，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三日之後，安祿山在海中不知所蹤的消息傳遍九州，唯一的線索便是一塊女媧石碎片。果然最先不淡定的就是蘇離和鬼母，兩人一個前腳一個後腳，還就在路上遇到了。

  蘇離見到她就氣兒不打一處來，自從她出現，頻頻攪局不說，還多次給自己招惹是非。“蠢女人！難道你看不出這是請君入甕之計麽！”

  鬼母與她針鋒相對，半點不讓：“知道是計你不也立刻趕去？比我又聰明在哪了？”

  蘇離罵道：“為聖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你又是什麽東西！”

  鬼母怪笑了幾聲，“為聖人？你這話說得不虧心麽？是為聖人還是為男人你心裏有數！”

  對罵還不夠，兩人竟然話不投機大打出手，看得荷燁都為她們著急。

  另一邊，安祿山已經被鮫人族困在金輪島，有人日夜輪番看守。荷燁給龍陵君打了個水鏡過去，他傷已經好了大半，臨江仙卻依舊不怎麽叫他走動，連下個床都要麽背著要麽攙扶。

  荷燁撇嘴道：“不至於的吧，多活動活動好得快啊！”

  龍陵君軟似無骨地趴在臨江仙背上，“老大終於想起我們來了？還以為你樂不思蜀了呢！”

  “我這叫樂不思蜀！？”荷燁瞧他那幸災樂禍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我是提醒你時機差不多了，你的那些族人可以撤走了。”

  龍陵君趴在水鏡旁，尖尖的下巴不盈一握，“老大，現在撤走會不會早了點啊？鬼母和蘇離人還沒到呢！”

  “我怕拖得久了會讓你的族人置身危險。”荷燁這次也沒再用天盤，一切都憑著自己的猜測。

  “好吧，都聽你的。”

  龍陵君以海螺為號角給族人們傳信，鮫人們如潮水一般退回大海，金輪島上隻剩安祿山和他的幾個隨從。

  鮫人們剛剛離去，那孤立無援的小島開始劇烈震顫，飛沙走石，地動山搖。“大夫，不好了，好像是地動啊！”

  荷燁把水鏡放大了些，把洛汐拉了過來，“汐汐，竟然真被我猜中了！”

  安祿山本此時就該壽盡，卻不知被誰拉了一把，如串糖葫蘆一樣滾入一處地下洞穴之中。手底下人倒是盡忠，三百多斤的體重砸下來，把幾個小廝砸得直翻白眼。“大夫，您沒事吧！”

  安祿山哎呦了幾聲，兩手胡亂抓撓，竟有冰涼的觸感留在手上。他抓過來湊近了看，竟是一塊鵝卵石大的璞玉。那玉晶瑩無暇，全無半分絮狀物。隻一塊便可價值連城。

  “這其中竟真有寶藏？”洛汐也湊近了看，沒想到信口胡謅的話竟然一語成箴。

  安祿山把幾個手下人全部推開，身下堆著的金銀珠寶猶如小山，全部是絕世珍品，即便在黑暗中也難掩其奪目光芒，粗略核算起來，富可敵國。

  “恭喜大夫！”手下人都知安祿山野心勃勃，此次出海就是為了寶藏的，此時因禍得福，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珠寶之中，有一雕花繁複的錦盒，不知是什麽力量牽扯著，一切金銀珠寶都失去了吸引力，讓他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他打開那錦盒，從中拎出一件龍紋袍，其樣式、形製與九五之尊禦用之物一般無二。

  “龍袍！”即便黑暗之中，那黃亮的顏色也紮眼非常。富麗無比，奢華無比。刺繡紋飾栩栩如生，巧奪天工。

  “這是天命所歸！”安祿山的神色變了三變，從緊張到興奮再到狂喜。迫不及待地把龍袍披在自己身上，仿佛已經有了麵南背北登基坐殿的情景。

  “吾皇萬歲！”一眾小廝都是有眼力見的，立刻跪倒山呼。

  正這時，金輪島上來了兩個不速之客，這二位的出場方式也很別致，一個把另一個從雲端一掌拍下，另一個也不甘示弱，把對方掀出幾丈高。

  正是蘇離和鬼母。

  蘇離在女媧座下為首席弟子，更是青丘之主，鬼母與她相鬥本該落了下風，但鬼母一心念著安祿山，以命相搏，兩人鬥得天昏地暗，竟是伯仲之間。

  鬼母周身業火焚燒，蘇離亦是現出了九尾天狐之身。若非她此時雙手執劍，都快讓人忘記她除了媚術，更是有萬年道行的妖聖。紅、白交錯之間，被波及的樹木、生靈皆葬身火海。生殺予奪之間，兩人都失去了理智。

  洛汐站了起來，“她們不知道安祿山在地下洞穴，若是這樣打下去，他必然要埋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