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就這樣說出來了！”沒有設結界，就這麽毫不遮掩地說了！

  “若真有這樣一個‘人’，我們在他麵前如同螻蟻，豈是結界能遮掩的？恐怕就算是聖人、三尊，也要被他淩駕。”荷燁這個說法過於聳人聽聞、過於荒誕。若天道不是天道，那這六界豈不成了某個人的腦洞世界？

  好在洛汐的智商還是在線的，“哥哥，你把我繞暈了。就算真的有你說的所謂‘命運之手’，又和女媧石就是天珠有什麽關係？”

  “因為我發現，在我誕生之後的萬年裏，我所知道的所有六界生靈都算上，唯一一個沒有違逆過天道的人就是我。即便是我的師尊，這六界之內第一位聖人，他也在修法的過程中與天道抗衡過。所以，我師尊其實是被‘天道’選中的人，而不是他本身就是天道。”

  “你的意思是，你和‘天道’有共同的腦回路？”洛汐揚起一邊眉毛，覺得荷燁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在信口說說。

  但如此表情正經地說著很像滿嘴跑火車的事兒，在洛汐看來莫名中二。荷燁說:“對，這是與生俱來的，不是後天的選擇。與道德、觀念、情感都沒有任何關係。”

  “所以，你認為天道被某個‘人’控製，然後這個人還跟你所思所想不謀而合，你不覺得這事兒太異想天開了嗎？”洛汐實在無法接受他的奇思妙想，這根本說服不了自己啊！

  “我的誕生本就是異想天開，師尊和你，你們能重生回來也是。”荷燁咬著自己的下唇，“若想真正改變氣運，便要還道於天！”

  洛汐還是覺得一時接受不了，“你給我時間讓我好好想想，決不能這麽草率決定。”

  荷燁的手指蜷曲著，語氣不容置疑:“當初你誤打誤撞能盜走鴻蒙之氣，是因為你成了促成安史之亂這個重大曆史事件的關鍵性棋子，這次索性就由我來。”

  洛汐連連否定，“不行不行，這太瘋狂了！若你成功了，我根本不會身死道消，那也就不會有這一世的重生！豈不是一切的一切都改變了！”

  一道無形的屏障在兩人之間無聲無息地建構起來，荷燁覺得伸手就能碰到的人，卻恍如已在天邊。“‘天道’不會袖手旁觀的。”

  洛汐有了一些動搖，“我也覺得當年的事情不合理之處很多，一出爭風吃醋的鬧劇差點斷送了大唐的江山，我甚至認為是我以神官的身份下界，這才幹擾了天道的正常運轉。”

  荷燁說：“太清師兄曾經說，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天道之為天道，該是不論任何人、事、物以何種形式幹擾，都不會失了公允。天道曾經是救贖，第一次量劫中你自毀龍骨，舍去金身護了巫妖兩族。對你、對六界生靈都是一種救贖。可自那以後，天道卻變成了懲罰和毀滅。”

  洛汐陷入了沉思，“不得不說，你有些說服了我。”

  荷燁握住了他的手，就好像那不是一雙手，而是撐起他一往無前的勇氣的精神支柱。“汐汐，信我一次。”

  洛汐反手握著他的，感受到他脈搏的震顫，手心汗涔涔的。“現在我們最大的阻礙在於信息不對等，我們的一切都要靠猜，可命運之手卻能縱觀全局。”

  十指相纏，似乎與曾經無甚兩樣。洛汐覺得，仿佛拚盡全力，依舊隻能眼看著自己要保護的人上陣拚殺，他連撐起一把傘，為他遮風擋雨都顯幼稚可笑。

  “有人來了。”荷燁聽見腳步聲響，趕緊躲回屏風之後。

  “國師！”高力士親自來尋，洛汐整理了一下衣袍又是一副深不可測的高人模樣。

  掌心的冰涼觸感還未散盡，洛汐的心情跌到穀底。他問道:“高公公，何事勞煩你親自跑一趟？”

  高力士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把半個皇宮都轉下來才找到洛汐，“國師，大家前去觀看祝禱，誰想到被邪物衝撞，現在昏迷不醒啊！”

  “邪物？”盛唐時期的道士比邪祟還要多得多，何況宮牆內本就有紫微星坐鎮，得是什麽級別的“邪物”能在皇宮內作祟！

  高力士看不懂他那陰沉沉緊縮著的眉宇之中到底藏了些怎樣的想法，催促道:“卓少監已經過去了，束手無策！您快跟我去看看吧！”

  洛汐心中覺得古怪，臨江仙都束手無策？他不論閱曆還是能為都不是一般妖邪能蒙蔽得了的，何況在祝禱場出了事，龍陵君肯定也在場。他們兩個竟然都毫無頭緒？

  洛汐定了定神，“高公公莫急。大家是九五之尊，吉人天相。”

  話音未落，西南之處雷雨大作，光是聽聲音就知道並非凡間雷雨，而是道道天雷！洛汐來不及解釋，若雷霆萬鈞，必然殃及凡人！

  洛汐踏雲而出，荷燁也掐了個隱身決遠遠跟著洛汐。看天雷降落的地點，竟然正是長生殿！洛汐趕到的時候，臨江仙正以一己之力對抗天雷，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

  “主公！”

  “怎麽回事！”荷燁也現了身，流火刃祭出，化為乾坤罩把眾人護在中央。

  臨江仙臉色奇差，“黎伯認為女媧石便是天珠，為引女媧石降世，以我之名給玄宗下了離魂咒！按著天規，這天雷少說有三千道!”

  三千道!人間帝王等同於其他六界之主，縱法滅道，這天雷等級已是最高!

  以神力對抗天雷消耗太大，三個人勉強支撐著乾坤罩，洛汐覺得被豬隊友坑得很慘，“玄宗是人間天子，有紫微星護體，代表六道中一道!弑君之罪，怎是我們幾個神官、冥官承受得了！”

  烏雲壓境，天幕好像炸裂一般，陰霾之中倏忽而至的閃電如同可怖利爪，抓破了天空的臉頰，排山倒海地向乾坤罩壓來，天雷越來越密集，法力支撐的藍光則越來越微弱。

  荷燁咬牙注入更多法力，沒好氣地說：“你們那個黎伯是不是個傻的！要是殺了玄宗這麽簡單就能叫女媧石降世，六界來的這些早一人一刀把他剁成肉餡了！先把那離魂咒解了！這樣你們弄不死玄宗，隻會被天雷弄死！”

  “不對！”洛汐與臨江仙相交多年，對這個黎伯有所耳聞，他絕不是個魯莽無謀之人。“他真正的目的並不是用離魂咒取玄宗的性命，而是用天雷把我們困住，恐怕此時他已經去取優曇花了！”

  臨江仙恨恨道：“其心可誅！”

  荷燁手抱陰陽，雙腳與肩同寬，兩手舉過頭頂，“若是女媧石落在他手裏，後續還不知會有怎樣的麻煩，這黎伯算得清楚，現在六界來人隻有我們三個身份是明的，其餘人就算想幫忙也不能出手。”

  洛汐收了流星錘，在狂風驟雨中吼道：“哥哥，你們再撐一時片刻，我就效仿那蘇妲己，鹿台請仙！”

  明黃色的八卦袍獵獵迎風，洛汐腳踩祥雲升騰而起，直接現出原身。金盔金甲之下，眉如刀刻的武將毫不掩飾霸氣的天人之姿。純金的高台拔地而起，宮人四散而逃，遠遠見國師負手而立，周身氣場並不弱於天雷。他手印變幻極快，把咒反複念著。高台之上不知何時多了幾名形貌各異的怪人，有僧有道、有男有女。

  蘇離、鑒真、鬼母、龍陵君全部聽召而來，倉促之間，一一現出原身。

  蘇離九條赤紅的尾巴張牙舞爪地在背後浮動，“阿洛，你怎會用這龍族的神召術！”

  神召一出，莫敢不應。管你是仙是妖全部要聽從號令。

  “他附身道情將軍自然能用！”龍陵君來得太急，險些栽倒在地。周身月白色的鱗片閃閃發光，閃瞎眾人的眼。

  洛汐弓身一禮，“諸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阿修羅族的長老為得女媧石，明裏要害玄宗性命，實則前去災區奪優曇花，我與荷冥官須得立刻趕去阻止。有勞各位在此協助對抗天雷！”

  龍陵君及時接話：“你放心去吧，這裏交給我們！”

  眾人紛紛從金台之上飄身而下，荷燁這才騰出手來亦丟出一朵墨蓮追上洛汐。可他才剛剛抽身而出，那天雷便愈加肆虐，即便是合幾人之力亦是占據下風。

  “汐汐，若我們這樣走了，他們怕是撐不住！”荷燁猶豫再三，“我自去，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