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錦繡年華老板娘
作者:M江月白M      更新:2021-01-11 08:23      字數:3552
  金聖歎毫無愧疚,理直氣壯地說:“是因為有個混蛋跟我說,一個人物的命運不是由作者決定的,也不是由讀者決定的,而是由角色本身決定。這個人物被你塑造出來,他活生生的站在那裏,他有了生命。他的命運不由我,不由天。在這方麵,作者是比讀者優越的,因為是作者塑造了這個人物。作者可以決定這個人物的性格,人物所處的時代背景,他的人際,他的經曆,但是也僅此而已,作者隻是塑造了一個人而已。從這方麵講,又是讀者優於作者,如果一個故事的結局讓讀者唏噓歎惋,那麽對於作者來說,無異於剜心剔骨。”

  荷燁:……我當初是這樣說的?不是,我怎麽就成混蛋了!?

  金聖歎繼續說:“我第一次嚐試在全文未至一半的時候把人物的結局寫出來,還沒有入戲太深。還可以理智、不太多夾雜個人感情地將故事寫出來。正因為我對五爺愛的深切,才不能逾越權利去改變他的命運。”

  荷燁的氣勢弱了下去,“但是總要給讀者個交代嘛。”

  “喏,早給你寫好了。”金聖歎似乎早料到讀者要沸騰,居然還早有準備。荷燁展開來看,是《致讀者的一封信》。

  “金公,原著之中疑點頗多,就不能讓他隻是假死麽?”明知不可能,荷燁還是這樣問。

  “哥哥,我陪你把這幾章看了吧。”洛汐怎會不明白,道情之死對荷燁來說就是靈魂深處的夢魘,他把五爺設定成自己前世的模樣,也是想通過這種刺激幫他解除心魔。

  “就是啊,你看也沒看,就來問我!”金聖歎大為不滿。

  洛汐好言好語地勸金聖歎:“您先回去,我陪他。”

  作為一個學霸,洛汐深知這種方式用不好很可能造成更大的困擾。但若想除根,還非得如此行事不可。他帶著荷燁進入辦公室內間,把燈光調成暖色,橙味的香薰點上,羅漢榻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床柔軟的被子,那鏡子呈現古銅色,正可以把兩個人的影子照出來。

  “哥哥,別怕。”洛汐在他的發間吻了吻,自己先坐了上去,然後叫荷燁坐在他懷抱中,用自己的體溫為他取暖。

  播放鍵按下,入眼便是五爺從滾板翻落,墜入銅網陣中,身體迅速下沉,頓時痛徹心髓,從頭到腳無處不是利刃,周身已體無完膚。

  箭矢如雨,銅網上如刺蝟一般,內部已是鮮血淋漓,連四肢都分不清楚。如此慘狀深深刺激了荷燁。在天虞山誅魂陣中,他便是親眼看著自己的戀人死於妖鏡,血肉狼藉,身死道消。

  荷燁亦緊緊握拳,畫麵中的那張臉和他記憶中的道情重合,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千年之前。冥氣在狹小的空間裏流竄,銀發、藍瞳,冥仙相再次出現。洛汐緊緊抱著他,冷也抱著,痛也抱著。被他身上蔓延出的曼珠沙華刺穿皮肉,血流如注,依舊不肯鬆手。

  一句話也沒說,隻是在用行動訴說,這一次無論如何我不會再棄你而去,

  荷燁掌管輪回投胎,最應當看淡生死。卻偏偏是最看不淡的一個。莫說是親身經曆,就算隻是看著凡人的種種,他亦時常生出惻隱之心。

  俠肝義膽,青鋒三尺。五爺的一生救人無數,可是到了最後,卻唯獨保護不了自己的生命。他不在乎生死,可視如草芥的,也不過是自己的性命。

  畫麵中那個血肉模糊的銅網被撈了起來,看不出人形。

  鏡頭一轉,深夜之中展昭未曾點燈,隻是獨自坐著,他正在機械擦拭著的寶劍斷為幾節,把他的手也割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五弟!”他的心驟然一陣疼痛,響亮的嬰兒啼哭傳來,淒厲如斯,悲涼如斯。

  五爺是驕傲的,他桀驁不馴的性格不允許他有垂垂老矣的一天。因此他用自己的血染紅了江山,你看那瞳瞳朝陽,巍巍晚霞,那是五爺的雙眸吧?你看那皚皚白雪,蒼蒼寒霜,那是五爺的遺影吧?你看那新柳發了嫩芽,徐徐春風,搖搖蕩蕩,那是五爺的微笑吧?七尺男兒三尺劍,他孑然一生,羽化而去,卻將那白衣勝雪的身影永遠定格在了時光的卷軸上。

  畫麵中的五爺彌留之際,腦海中閃回著種種畫麵,想起了他的幾位結義哥哥,歎惋他們再無相聚之日;想起了尚在繈褓中的孩兒還有仍在翹首待他回家的妻子,內疚他再沒有機會做他們的喬木。

  終究還是想起了他。他們比劍還未分出勝負,他還欠他一個答案,可是他再也等不到了,再也不可能聽到他的答複。這是對他們的懲罰嗎?還是對他們的成全和救贖?

  隻是,那夢中的故鄉,怕是再也無法陪他回去了。那楊柳堤岸、曉風殘月,都褪色變質,成為記憶深處的過往,故人的麵容漸漸模糊,卻再無人問一句“一向可好”。

  五爺最後,竟是笑了,絕望的笑,溫暖的笑,欣慰的笑,安然的笑。若他不是禦貓,自己不是護衛,江湖之大他們是否就可以無拘無束,閑雲野鶴,漁樵耕讀,提劍縱馬,逍遙自在?

  若能重來一次,依舊會如此選擇吧?他要入朝為官,他便豪邁一笑,奉陪到底,這就是他們的宿命,五爺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若有來生,可願意與他再揚鞭策馬,痛飲醉臥?還是不如不見,各自灑脫?

  畫麵的最後,是一件染血的白衣,在夕陽中變為黑白。

  寒枝料峭,依稀間,仿佛有人喃喃:“再會。”

  良久,荷燁雙目失神,也喃喃地說:“汐汐,五爺還是死了。”

  “你想到了什麽便說出來。”洛汐的聲音極盡溫柔,輕得就好像他是個易碎的瓷娃娃。

  “我……想到你那時候……”太多沉重的東西牽扯著荷燁的心。直到它被扯得七零八落,到了最後已經感覺不到疼痛。隻剩下慣徹骨髓的寒冷。

  “我在呢,在你身邊,再也不會離開你。”

  荷燁一閉上眼便總會想到道情唇角染血,素衣飛紅的樣子,其實症結所在,或許不是道情身死魂消,而是他如此坦然便選擇了死亡。

  “人人都說你嗜殺刻薄,我卻從不這樣認為。直到你一次兩次輕而易舉選擇死亡。你果然刻毒,你果然殘酷。你用這樣的方式把自己烙印在我心上,我便不敢忘記你。可你怎麽就如此忍心留我形單影隻?”荷燁泣不成聲,“我從來都渴望成為那個最能理解你的人,甚至你選擇一死,我都要理解,可是憑什麽?你自以為大義凜然,自以為護佑著我,可你自始至終問過我想要什麽麽?你重生回來,卻不斷否定自己的所作所為,否定你的身份。我這千年的苦等,萬年的堅持,豈不就是一個笑話?”

  洛汐全身上下已經冷得失去了知覺,“我知道。我錯了。這世界上,即便我自己都認為我錯了,唯有你依舊認為我是對的;即便所有人都覺得我如何不堪,隻有你把我視如珍寶。”

  “是我錯了。”荷燁忽而輕鬆一笑,“人無完人。霍將軍說的對,情愛由人族所創,我們不過是學個皮毛。是我堅持要你在我心目中完美無缺,若你做不到,我便以各種方式麻痹自己,不願接受你的缺點。”

  洛汐也笑,“是,所以這一世你對我發脾氣,為我吃醋,肯在我麵前展露情緒,我榮幸之至。這一世,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荷燁從未有過如此輕鬆的感覺,原本死氣沉沉的命門忽而充滿了力量,甚至比未曾受此創傷的時候還要充沛。

  “汐汐,我有事要跟你說。”他再無隱瞞,把第三次量劫以及合天道的事說了出來。

  沒想到,洛汐並未太過吃驚,“我猜到了。因此才一定要把心結解開,現如今,即便你明天就要羽化而去,我亦無憾。”

  荷燁狠狠搗了他一拳,“我羽化而去,你好另尋新歡?”

  洛汐故意說:“是,你若羽化而去,我定然不會隨你而去。一定會憑我的本事,左擁右抱,走上人生巔峰!”

  荷燁恨不得一口把他鼻子咬下來,“你的本事?你有什麽本事?”

  他的冥仙相隱了下去,洛汐壞笑著在他關鍵部位抓了一把,“我有什麽本事你還不知道麽?”

  荷燁老實不客氣地一腳踹了過去,“淫賊!擇日不如撞日,我們明日便過了明路,不,就今天!”

  “這麽著急?”洛汐抓住他的腳腕,輕輕搔了一下。“在通天窟中怎麽說的?再叫一聲聽聽?”

  “滾開!莫挨老子!”這家夥記憶力特好,當時又是那種情況,他隨口而出的,現在這樣正兒八經怎麽喊得出口。

  “我知道你想男人想得心急,不過現在還不行,給我半月時間。”洛汐依舊有他自己的節奏。

  荷燁實在聽不得他這孟浪話,手指捏得哢哢響,“洛汐,我有揍你一頓的想法,不是一天兩天了!”

  話音未落,恢複了戰力的荷燁就已經毫不客氣地一掌劈了過去。洛汐滿地打滾,“天哪,你怎麽變成這樣了!不過了!我要跟你離婚!”

  一個恢複了萬年功力,一個依舊是個小廢柴,洛汐這一頓揍挨得結結實實,而且他這具軀殼就像打不死的小強,就算是骨頭折了沒一會兒都能長回去。倆人從辦公室裏打到辦公室外,從樓裏打到院內,最後全公司的人都出來勸架。

  “老大!別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阿洛怎麽對不起你了!咱冥界不興濫用私刑啊!”

  “老大!手下留情啊!”

  陸壓最後一個趕來,眼看著自家徒弟被揍得鼻青臉腫,頓時火往上撞。“荷燁!住手!”

  荷燁打得酣暢淋漓,把鼻血橫流的洛汐拽了起來,當著所有人的麵把他的頭按了過來,接了個纏綿又熾烈的吻。他豪氣幹雲地說:“我宣布,從今兒開始,洛汐就是咱錦繡年華的老板娘了,以後不論男女,誰要是敢多看他一眼,我就揍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