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作者:夫子紅顏      更新:2021-01-11 03:22      字數:2343
  在吳定國告辭離開後,謝棠對桂素道:“今天做的不錯,去賬房上領賞。”

  桂素謝了恩後離開,謝令看到桂素走了後。撲通一聲跪在了謝棠麵前:“大少爺。”

  謝棠起身扶起了謝令:“令叔這是在做什麽?”他道:“讓身邊信得過的世仆出去做掌櫃是常有的事,哪裏當的起令叔這樣?”

  謝令老淚縱橫道:“多謝少爺的賞,小老兒那不成器的兒子若是有什麽不好,少爺隻管打罰。令叔知道少爺說的話,但是放出去做掌櫃的哪個不是當差多年精明強悍的?小老兒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得了少爺的青眼,是三生有幸,是您的恩情。哪裏是常有的事?”

  謝棠和令叔又說了好一會子的話,令叔才安下心來。服侍謝棠用完午膳後,才去管自己的事兒去了。

  且說這邊織造府,吳海知道禮物被換的事情後有多麽暴怒。但他竟是生生地壓下了怒火。

  有心人見到吳定國居然在禮物被換了的情況下還能和謝棠談好,吳海也沒有罰他。心裏惱怒不止,竟是一口銀牙都快要咬碎了。

  卻沒有想到,自以為的天衣無縫,實則全是漏洞百出。吳海向來不管內宅裏的事情,如今他管起來了。細細查探一番,果然查出來了幕後黑手。

  “你們這等愚婦!”吳海指著自己的繼妻和寵妾吼道。“什麽事重要,什麽事不重要你們不知道嗎?這等事情也容得你們插手?你們連一家安危都不管了?就為了陷害老大!”

  吳海越說越氣,想到自己查到的東西和那天在他麵前瑟瑟發抖不成器的小廝。沒想到老大作為吳家的嫡長子,在家裏竟然過的如此艱難。吃的是陳米,喝的是舊茶。連小廝都隻有那一個不成器的阿京。房裏美豔丫頭倒是不少,全是這兩個女人以長者賜不可辭的理由送過去的。一個個都像揚州瘦馬一般,全是勾搭家裏小爺學壞的玩意兒。一個甚至都被老四破了身,居然還有臉送過去。

  吳海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當年發妻在的時候的美好時光。怒道:“王氏,你從今天開始不用管家了!把賬冊和對牌交給林嬤嬤。安氏,禁足芙蓉園。以後管好兒子就行了。以後,老大搬到前院我這裏來,住正房的東跨院。他房裏那些丫頭……”吳海冷冷地看了王氏和安氏一眼後道:“就送給兩位夫人用了。”

  謝府,酉時

  謝棠拎著一壺被冰過的酸梅湯和摻了薄荷的茶餅。坐在高樓上靜靜地賞月。

  下弦彎月,墨藍夜空,明亮星辰,俊秀公子。如斯美景,竟是足以構成一幅驚豔的畫卷。

  想來這般詩意盎然的夜晚,應該賞月品茶,聞香作詩,極盡風雅。然而我們的小謝公子卻在幹著一些大俗事。

  平安拿著一摞帖子,桂素拿著一盞羊角燈為謝棠照明。

  謝棠自從吳海答應了他的事情後,一直都很高興。他雖然沒學過工科,但是還記得曆史裏學過的珍妮紡紗機和水力紡紗機。他和工匠們說了這東西的大概情況,若是真的發明出來。要想全民推廣,也需要國家的力量。比起他去說,還是實實在在的數據更能說服朝中的頑固派。

  他看著手裏的帖子,拿出了幾張,道:“就去這幾個,剩下的就不去了。”對平安道:“替我向那些不去的文會道聲歉。再把咱們家新做的涼糕和酒送去,說是咱們送去品鑒的。”

  平安應了後,謝棠讓他們下去。自己啃了一個茶餅,喝了一口酸梅湯,幸福地眯了眯眼。要是能日日這麽悠閑,也是蠻好的。

  接下來的日子裏謝棠去了幾個文會,尤其是七月初三這天的文會格外雅致有趣。是在杭州城外的靈隱寺旁的一片小桃林,那小桃林裏有一條清淩淩的小溪。文會的舉辦者是杭州城有名的才子沈羅之。按照魏晉唐宋飛羽流觴的形製,倒是有趣。

  謝棠到了後,浙江都指揮使司家的小七公子笑道:“謝公子來了!”

  許多人聽了他喚的這一聲後好奇地看過來。畢竟這位謝公子可是府試的第一。因他平素深居簡出,參加的文會也少,致使這裏的士子還有許多連見都沒有見過他。

  眾人往文七公子那邊兒瞧,隻見文七公子對麵是一位穿著翠色道袍的少年公子。眉目清雋,人物風流。真真神仙人物。幾片桃花落在他肩頭,平添三分溫柔。

  “露堤平,煙墅杳。亂碧萋萋,雨後江天曉。獨有庾郎年最少。窣地春袍,嫩色宜相照。接長亭,迷遠道。堪怨王孫,不記歸期早。落盡梨花春又了。滿地殘陽,翠色和煙老。”一位著玄色深衣的男子喝了一大盞酒,擊箸而歌。他一曲畢,見眾人看過來,又笑道:“獨有庾郎年最少。窣地春袍,嫩色宜相照。”

  歌聲清冽動聽,光是聽這歌聲,就讓人想去尋這聲音的主人。謝棠循這聲音望去,隻見一株極大的桃花樹下,鋪著一張皮子。男子著玄色深衣,寬袍大袖,是東晉服製。他左手拿著一個銀色的酒壺,右手拿著玉箸敲擊著瓷碗。自成一曲動聽的歌。果真是頂頂瀟灑的風流人物。

  文七公子道:“謝公子,這位是杭州知府的弟弟,徐司靈。平生最喜嵇康。喜吟唱嵇中散《代秋胡歌詩》,以名士自詡。”

  “我還蠻喜歡這個人。”謝棠輕聲道:“我想我能和他做朋友。”他想著自己剛才隔著人群看到的玄衣男子清澈的眼。“他還有一顆赤子之心。”

  文七公子聳了聳肩,也沒有提醒謝棠徐司靈脾性古怪。交淺言深是大忌,他和謝棠也不過是點頭之交罷了。真正和謝棠交好的是他那位如今還在外宦遊的四哥。

  須臾,人到齊了。幾位著素色紗衣的歌女為眾人呈上羽觴和酒杯。謝棠等人都坐在了溪水兩岸。溪水源頭處的一座高台上,一位著藍色直裰的儒雅書生道:“今日與諸位賢兄同遊桃花林,不由有當日李太白春夜宴從弟子感。飛羽流觴,盡是佳作。詩詞歌賦,皆為妙音。望諸位同年乘興而來,盡興而歸。羅之在此盡飲,敬諸位賢兄。”

  謝棠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麵前的兩把酒壺,一把壺裏裝了葡萄酒,另一把裏裝了與其他人相同的竹葉青。鴛鴦於飛,畢之羅之。沈飛沈羅之,甘羅甘畢之。這位沈公子,竟然是把甘上卿當做自己的目標了嗎?不過在坐諸君都是竹葉青,單單他特別,要說心高氣傲的青年才子是在討好自己,鬼都不信?那麽這位沈大公子,到底要幹什麽?

  有趣,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