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早已模糊起一層水霧，雖然說話根本沒有在一個頻道，但好像並沒有阻礙我們交流。

  所幸把酥酥帶到老趙家時，她還有意識。

  我還沒有開口問話，就見老趙的眉頭像是上了鎖，怎麽也解不開，旱煙一根一根地抽。

  “老趙，你別抽了，倒是說話呀！”完全控製不住聲線，幾近哀求，“要怎樣做，才可以將這轉運圖破解？”

  雙手抓撓著頭發蹲在地上。

  為什麽這麽笨，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悟出高層繡技？為什麽平日裏沒有加緊練習？現在看著酥酥蒼白的嘴唇和背後的圖案，心如刀割卻愛莫能助。

  老趙兩根指頭夾住了煙，從口中取出，囁嚅了兩下。

  “我把傷口處理下，盡量讓酥酥姑娘不那麽難受……”

  不那麽難受，然後安然死去？

  “老趙，不要告訴我，你想這麽久就隻有這樣的法子？！我想知道，有什麽辦法破解，而不隻是緩解痛苦！”

  老趙忽視了我的問話，翻箱倒櫃尋了幾株草藥就開始研磨。

  “過來幫忙！”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一下又一下重重地錘著，仿佛下一刻就能夠將藥盅錘破。見我呆愣在原地，又加重了語氣，“如果你不想讓酥酥在痛苦中離開。”

  手背在眼睛上狠狠地搓了下，趕緊上前接過老趙手裏的活。

  我轉過身，用正麵對著酥酥，從那石洞中回來，酥酥就沒有睜開過眼睛。現在呼吸越來越弱。

  我咬牙，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這草藥隻能緩解皮肉之痛，但是萬萬不可能破解轉運圖三日必死的詛咒。”

  老趙見我情緒稍微穩定了些，將草藥端到了我手上，“所幸你發現的及時，背上的傷口並沒有惡化，你趕緊給她上著，便可避免萬蟻啃噬的痛感。”

  片刻不敢含糊，用帕巾將酥酥背上殘留的血液清洗幹淨，那圖案更是張揚地顯露在外。

  草藥滴在傷口上，就像是幹涸的土地遇見雨露，瞬間便被吸食。

  可見這傷口有多深，我端著草藥的手微微顫抖。

  草藥擦拭過的每一處都能夠見到那刻下的刀鋒有多麽的淩厲，那拿刀的人有多麽的狠心！

  這樣的傷痕，是有多大的深仇怨恨？要是我來晚了一步，酥酥的傷口惡化，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就像是老趙說的，如同萬蟻般啃噬！那生不如死的滋味，簡直是世間最最殘忍的刑法。

  可惡！

  綠油油的草藥已經完全覆蓋在酥酥的背上，將那觸目驚心的血痕給遮擋住。

  天色吐白，不知何時，我竟伏在床邊睡著了，被店門外麵一陣吵鬧聲給驚醒了。

  這麽一大早的，誰呀？

  我擦了擦嘴角，將酥酥背上的薄紗掀開，傷勢經過草藥的濕敷已經明顯消除了暗紅的腫脹。

  我揉了揉眼睛，將房門打開。

  不遠處的老趙猛一回頭，從他身前竟竄出了五個小鬼頭！

  “哥哥哥哥……”五個小鬼頭一起喊著，那聲音簡直從四麵八方而來，五個小鬼頭一起闖著，那架勢簡直能夠直接將門房衝破。

  將他們放進去還了得！

  我趕緊用肉身擋在了門前，一隻手抵住了自己的唇，“噓！酥酥姐姐在睡覺！”

  還真奏效，每一個小鬼都噤聲不語，但那好奇的小腦袋都繞過我的身體，朝房間裏頭望去。

  我想用身體擋住，但那五個小鬼頭滑溜的就像是泥鰍，擋也擋不住，此刻酥酥的臉色蒼白得如同一張紙，所有看過的人都揪心。

  小鬼頭平日裏見慣了朝氣蓬勃的酥酥，現在看到她這樣，紛紛想要將腳步往裏邁去。

  大海捏著嗓子，“哥哥，酥酥姐姐是不是受傷了？她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

  這也是我的疑問呀，也許都不會好了吧？

  我苦笑著，摸了摸大海的頭。

  “我想去看看姐姐。”小七的眼裏浸著淚，“我也是，我也是……”

  霎時所有的孩子都舉起了手，情緒激動，但又壓著聲音。

  “我保證，會很輕很聽話！”小樂舉著手，目光堅定向我保證。

  酥酥簡直是這幾個小孩子的依靠，現在這樣，他們的心頭也是萬分難過，想必是等了一晚上，最後竟然找到了老趙這兒。

  我不禁動容，點了點頭，身體往旁邊側了側，那幾個聒噪的小鬼頭難得這麽安分，一個接著一個秩序井然的往裏走，紛紛圍在了酥酥旁邊，無聲的哭著，一隻隻小肥手不住地抹眼淚。

  忽地，酥酥的指頭動了一下，我的錯覺嗎？

  我連忙上前，才發現酥酥的另一根指頭也開始動了，緊接著整隻手掌顫抖著，手臂想要將身體撐起來！

  “酥酥！”我連忙將她扶著，眼珠微動，竟是慢慢睜開了眼，看著站立在一旁的小鬼頭，像是用盡了殘餘的力氣，將他們一個一個往外推。

  “姐姐！”那幾個小鬼頭很是不解，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走！”酥酥的胸口起伏著，伸手不斷的推攘著另外幾個小孩。

  “你們先回去，等酥酥姐姐好轉了，來找你們。”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何酥酥要趕走他們，但也順著她的意思，將幾個小孩送到了外麵。

  這幾個小鬼頭關鍵時候還是很聽話，看到酥酥醒了，個個既難過又高興，最後還是離開了。

  目送他們離開後，我趕緊將酥酥扶正。

  “不能靠近……這符……吸食陰氣……他們會死的！”

  我連連點頭，嘴上不斷地答應著。“他們已經離開了，而且都盼望著你回去，酥酥，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酥酥嘴角艱難地上揚，“李卻……這便是……你的不對了，明明知道……我回不去。”

  “不會的，你看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恢複得這麽快，我再讓老趙給你磨一些草藥敷好，絕對可以逢凶化吉！”我握著酥酥的手，想要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她，不斷地安慰。

  “還有，昨天我不該懷疑你，對不起。”

  酥酥安然的笑著。

  半晌，虛弱地說著，“隻可惜……這麽早……就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