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吊死鬼對我的眼睛還真是愛不釋手，舔得我心頭發毛，往後退了幾步。

  誰知道這亡魂說的是真是假？

  那吊死鬼聲音冰冷，“你是怕了嗎？也罷，反正那姑娘都快要死了，白搭上一雙眼睛，確實不劃算！你不做這買賣也行。”

  說罷便重新回到了枝椏上。

  再怎麽激我，理智是不可能丟掉的。

  “你這睜眼瞎，看都看不見，怎麽知道我要找的人正是你口中說的那個？”我聲音平靜，其實後背的冷汗早已將外衣打濕。

  那吊死鬼像是一下子來了興趣，“你可不知道這天生眼瞎的人，耳朵鼻子可好使的很，心頭可亮敞著。”

  說罷，又繞到了我的身旁。

  “我隻要動一動鼻子，便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動一動耳朵便知道她去了哪。”

  見我站在原地沒有動，幾乎是俯到了我的耳邊。

  “你是順著血跡找到這裏來的吧，那姑娘嘖嘖嘖……就算是現在不死，再過一會兒估計也夠嗆，這血腥味兒呀，可方圓十裏都能聞見！”

  咬緊的牙床已經開始發麻，心頭顫動，酥酥現在，到底怎樣了！？

  “好，成交！”

  “爽快！”

  再也沒有猶豫半分，我生怕自己說話的時間耽誤了酥酥的傷勢。

  “趕緊的！”我緊閉雙眼，腦子裏麵一片暈乎，除了有舌頭穿過眼睛，將眼球整個挖出來的血腥場麵外，剩下的全是酥酥。

  呼的一陣風從眼角處竄過，閉著的雙眼，又下意識的緊了緊，可並沒有想象中的疼痛感，反倒是有個龐然大物遮住了我眼前的光。

  下意識睜開雙眼，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雙長腿，光著腳，腳趾上卻是帶噗的。

  不僅是腳，手上也是。

  更更奇特的是他五邊形一樣的大頭。

  也是一個亡魂。

  一個形狀畸形的亡魂。

  這畸形的玩意兒是吊死鬼請來的？

  挖個眼睛還要別人動手？

  這是害怕髒了自己的白衣長袍？

  吊死鬼仿佛也是第一次遇見這龐然大物，鼻頭抽動迅速聞著來者。

  “你告訴他那姑娘到底在哪？我，把眼睛給你！”質樸的聲音鏗鏘有力。

  我這才轉到了他的身側，發現他的眼睛是我見過最好看的！

  又大又亮還是雙層的！

  “老哥，這種事情你跟我搶？”我難以置信。

  那亡魂看著我，竟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的感覺。

  “我沒有開玩笑，你救過我，是個好人，酥酥姑娘也是，你們給了我腿，給了我行走的自由，那失去光明又算什麽！”

  我的腦子裏瘋狂翻閱，終於在他這帶噗的手掌和腳掌中想起了，“你，不會是酥酥帶回來被我縫好了腿的那隻青蛙吧？！”

  那亡魂沒有說話，嘴角竟勾起了一抹笑容，一副從容赴死的模樣，“就當是我報答你們吧，願你們百歲無憂。”

  我突然覺得喉頭發緊，不知說什麽好，看像那吊死鬼，發現他竟然也沉默了。

  半晌，也沒有動手，緩緩開口說道。

  “往西走三裏路，你要找的姑娘就在那個石洞中。”

  說罷便消失在了那樹枝上。

  片刻也不敢停留，按照他的指示到了那冰涼的山洞。

  這洞裏沒有想象中的黑，因為每過一段路就會由洞頂的窟窿撒下光。

  我不敢喊出聲，害怕打草驚蛇，這洞很長，就連腳步都得輕輕邁著，否則那腳步聲便是如雷貫耳。

  我雙眼急切的尋找著，卻聽見遠處傳來的滴答聲。

  在這幹涸的山洞裏難不成還有水源？不可能，一路到這兒都是荒蕪。

  所以這滴答聲是……

  我不禁加快了腳上的步子，沒走多久，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兒。

  這時才看見高台上的酥酥，她一手耷拉在石板上。血水順著她的手指尖滴落到地麵上，那地麵竟已經有了一大灘！

  “酥酥！”沒有半點反應，我一麵喊叫著，一麵爬上了高台。

  那鮮紅色的血已經浸透了酥酥後背上的衣服，已經分不清楚原本的顏色。

  鼻頭酸澀，喉嚨緊得發疼，我將酥酥後邊的衣服撩開，一片血肉模糊之下，我竟分辨出了那個鮮血淋漓的轉運圖！

  和轉運圖靠的太近，三天便會死掉，更何況是硬生生地刻在了酥酥的背上！

  這得有多疼！

  我心疼掉了淚，“酥酥，你忍住，我帶你回家！”

  “……李卻……你來了？”

  酥酥眼皮像是重得抬不起來，但能看到她眼皮下麵的眼珠輕微轉動，像是感應到了我，指尖顫抖了兩下，我連忙握住了這冰冷的手，將它貼在臉上，片刻之後又搭在肩頭。

  酥酥整個人伏在我的背上，根本沒有什麽重量，我一隻手扶著她，另一隻手攀著高台旁邊的岩石，用身體探著往下的路。

  有好幾次險些從上麵掉下來，每一次都利用身體和岩石的摩擦力附在上麵。

  每往下滑一次，那尖銳的岩石就將我的皮肉劃開一次。

  好重的血腥味！

  我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因為這和酥酥的傷勢比起來，太不值一提！

  “李卻……”雖然聲音小的像是蚊鳴，但伏在我的肩頭耳邊，我卻聽得很清楚。

  “嗯。”我輕聲應答著，腳下的步伐卻不敢怠慢。

  傷勢這麽重，還想著和我說話，我立馬製止。

  “把精力全都放在呼吸上，什麽都不要想，我回去聽你說，什麽都聽你的。”

  她好像聽不見我說話，還沒有片刻，虛弱的聲音從背後傳出，像是胡亂囈語。

  “你……唱的安眠曲……真的……好難聽。”

  噗，我幾乎吐血，都這個時候了，提什麽安眠曲。

  “酥酥，祖宗，您好好休息，行嗎？求求您。”

  “我希望……每天……都聽你唱。”

  我氣不打一處來，哭笑不得，心頭更是顫動得厲害，明明這麽難聽，還聽得這麽認真，還想每天都聽。

  心頭不禁翻起了安眠曲的歌詞。

  小寶貝，快點睡，我在夢中把你陪……

  “酥酥，我可告訴你，不可能，你休想騙我現在唱給你聽！等你恢複好了，我唱一百遍一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