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腳印
作者:
蔥白 更新:2021-01-10 14:10 字數:3531
借著微弱的月光,我看到一串腳印從外麵一直到門口,在屋門前麵停下。血紅色的腳印!
我不禁毛骨悚然,攥著鎮棺尺的手心滿是汗水。
腳印一直到我麵前的門口就沒有了。
難道……我看不見的邪物就在我麵前不成?
我顫抖著手臂嚐試著向腳印上方揮過,卻並沒有打到什麽。
我心中默念著淨心咒語,試圖讓自己安下心來。
突然,又一個腳印出現,我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腳印卻不是向我而來,而是在門口調轉回去,朝著門外走去。
這是什麽意思?來看看我?
事到如今我哪還敢睡覺,搬了個凳子坐在門口,就這樣坐到天亮,雞叫三聲我才敢躺在床上睡去。
也就上午八九點鍾,我就被叫醒,來人是村長,隻見村長黑著一張臉,眉宇間滿是憂愁和恐懼。
“乾子,快起來,出事了。”
我強打起精神坐起來:“村長,又出什麽事了?”
村長開口道,話語竟有些顫抖:“二蛋媳婦死了。”
我頓時一個激靈,如同寒冬中從頭頂澆了一桶涼水。
真特麽的透心涼!
我問道:“什麽時候?”
村長說:“今天早上被隔壁王大娘發現了,應該是夜裏死的。”
一說夜裏,我不禁想到深夜院子裏的腳印。
我趕緊跑到院子裏,可哪還有半個腳印?
我扭頭看向不明所以的村長:“叔,你來的時候看到我院子裏有一串腳印嗎?”
村長眼神有些詫異,頓時搖頭:“哪有什麽腳印,你在說什麽呢?趕緊去看看二蛋媳婦吧。”
說著,拉起我就走。
來到二蛋家,隻見二蛋媳婦皮膚已經變色,還是穿的白色孝服,身上一個傷口都沒有。
這時,趙二叔帶著一個老婆婆走來。
我一眼望去,就知道這老婆婆絕對不簡單,乍一看六七十歲,但是仔細看去卻有些模糊,特別是那一雙眼,炯炯有神,哪裏像是一個垂暮老人?
村長對我說道:“那是別村的神婆,今早剛發現二蛋媳婦死的時候我就覺得事情不對,就讓你二叔去接神婆過來。”
這神婆看起來瘦骨嶙峋,走起路來卻健步如飛,趙二叔小跑著過來,神婆走的不緊不慢,卻不落下半步。
神婆走近,掃視了周圍一圈,目光卻停在我的身上,問道:“你就是何日月的孫子?”
解釋一下,何日月就是我爺爺,爺爺名叫何明,是遠近聞名的打棺人,有人尊稱他何陰陽,但“明”字正好是“日、月”組成,日月也有陰陽之意,就叫我爺爺何日月。
我恭恭敬敬的點頭,溫聲道:“阿婆,就是我,我叫何乾。”
神婆點點頭,道:“何乾,這名字好,乾坤首字壓陰氣,你陰氣重,正合適。”
我不禁對這神婆肅然起敬,單是看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我陰氣重!
隨即神婆到二蛋媳婦身邊蹲下檢查屍體,我就在旁邊訴說昨天發生的一切,包括風水先生張大師留下的那句謎語。
聽我說完,神婆站起來,看著我的眼睛問道:“後生,你說昨天棺材出血還落地,下葬時還有聲音?”
我點點頭,又詳細的說了一遍我的處理方式,最後得知我竟然畫了三鎖縛魂,阿婆不禁仔細看了看我。
說真的,跟神婆說話壓力真的很大,這個阿婆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好像沒有人能在她麵前隱瞞什麽。
這時,旁邊一個村民在村長耳邊說了什麽,村長瞬間臉色蒼白,看著我們,支吾道:“剛才有人從後山回來,看到李二蛋的墳開了。”
我和趙二叔頓時麵麵相覷,神婆沉聲道:“帶我去看看。”
我們很快就來到後山,看到李二蛋的墳果然開了,棺材斜放在墓坑裏,為了固定棺蓋和棺身而綁的橫三豎二的皮帶也已經斷裂,棺蓋半啟,隻有一絲縫隙能看到裏麵黑咕隆咚的,卻看不清裏麵是什麽。
趙二叔擼起袖子就要把棺蓋打開,村長伸手攔住,神婆卻開口道:“無妨,反正裏麵的東西也不在了。”
我和趙二叔合力把棺蓋打開,頓時一股稀薄的黑氣緩緩升起,我趕緊走開,若是吸上一口,都能把我折騰個半死,讓我在床上躺一個星期。
這黑氣看起來稀薄,其實本是肉眼不可見的陰氣,因為太過濃厚所以發黑。
等黑氣散去,我伸脖子一看,頓時傻了眼,裏麵沒有李二蛋的屍體,隻有將近半棺材血!
神婆仿佛早有預料,說道:“果然……”
烈日當空,我卻心如深淵,看著神婆,我問道:“阿婆,這是怎麽回事?”
神婆歎了一口氣,搖搖頭:“張大師說的麽沒錯,解鈴還須係鈴人,不過此時已經晚了,我也無能為力,爾等好自為之吧。”
我沒有注意到,神婆說出“解鈴還須係鈴人”的時候,村長和趙二叔的臉色頓時難看了不少。
神婆轉身就要走,我趕緊上前攔住,此時爺爺不在,昨天走了個張大師,今天再讓神婆走了,就憑我這半吊子水平,肯定解決不了。
神婆見我不讓她走,隻是幽幽的歎氣,說道:“後生,看著何日月的份上,我就跟你說吧,這明顯是大怨之人的棺,別說是我,就算再加上何日月,恐怕也解決不了這件事,想活命的話,趕緊去找你爺爺吧。”
神婆說完就走了,這下我沒有理由攔她了。
我腦中一片空白,李二蛋的棺,怎麽就變成冤死之人的棺了呢?給冤死之人打棺,這是大忌呀!
我轉過身,卻看到村長和趙二叔從周圍拾了些幹樹枝,把棺材從墓坑中搬出來,倒掉裏麵的血,架起樹枝,竟然是要一把火燒了!
我正想開口阻止,然而火已經點燃,不知為何,這棺材特別易燃,火苗竄的老高。
這時我才注意到,村長和趙二叔的表情,是笑的。
是那種慘笑,他倆麵色蒼白如紙,笑的毛骨悚然,嘴裏還念叨著:“好了……這樣就好了……”
把血棺拿出來燒掉,這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
我大聲喊道:“村長!趙二叔!”
這倆人卻絲毫不理我,隻是看著火堆嘿嘿的笑。
我上前拍了他倆的肩膀一下,頓時把他倆拍的一個激靈,眼中露出茫然,片刻後才恢複神采,臉色也逐漸變回。
我問道:“叔,你倆咋了。”
村長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火堆,頓時汗如雨下:“乾子,剛才發生了什麽?”
再看趙二叔,情況和村長一樣,一臉不知所以。
我衣服被冷汗打透,後退了幾步,恐懼道:“走,趕緊回村。”
扔下這話我掉頭就跑,實在是太可怕了,剛才村長和趙二叔分明是被鬼上身了!
這大白天的都能被鬼上身,我哪還敢在那呆著?
我回到家裏,插上門,在家裏各處都貼滿了符紙,又用朱砂在門上畫了驅邪咒,這才滿頭大汗的坐在床上,我幾乎脫力,不是累,是怕!
我不是沒見過鬼上身,是沒見過大白天的當麵被鬼上身,若真是如神婆所說,死人是含冤而死,那這怨氣隻怕是大到無法想象。
觸犯了禁忌,給冤死之人打棺的我也會麻煩不斷,一個處理不好,甚至會因此喪命!
我現在隻能期盼爺爺早點回來,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深夜的敲門聲和血腳印,我敢肯定絕對不是錯覺,但是為什麽今天早上卻消失不見了呢?
想到這裏,我還是感覺不太安全,又拿了一張黃紙,用朱砂在上麵開始作畫,畫工粗糙,但卻有八分神似,簡單的線條勾勒出一個威嚴的輪廓,赫然是鍾馗像!
這時候,村長又來找我,竟然是讓我給二蛋媳婦打棺材。
我說:“村長,我才十八歲,還不想死,給二蛋打棺材就差點要了我的命,現在二蛋媳婦死的也不明不白,我哪還敢打棺?”
村長還想說什麽,我卻搶先開口道:“村長,解鈴還須係鈴人到底是什麽意思,李二蛋到底是怎麽死的?”
村長聞言張著個嘴愣在當場,隨即臉上泛起羞怒:“乾子,你是懷疑跟我有關係嗎?得了,他奶奶的,這件事我也不管了,愛咋地咋地吧。”
說著,村長氣憤的轉身離去。
雖然村長表現的很委屈,但我還是不敢相信,解鈴還須係鈴人,無論是張大師說這話還是神婆說這話的時候,都是當著我、趙二叔、村長,的麵說的,李二蛋的死我自問毫無關係,如果不是村長,難道是……趙二叔?
我不敢再想,現在手裏也沒證據,隨便說別人跟李二蛋的死有關隻會惹禍上身,這一天我都沒敢再出家門,村長和趙二叔也沒有再來找我。
我心想,院子裏到處都是符紙,門上畫了驅邪咒,我更是請了鍾馗像在家裏,哪個鬼會這麽不長眼來我家找事?
傍晚,我躺在床身昏昏睡去。
半夜我卻醒了,我是凍醒的,渾身上下就一個短褲,雖然是夏天,但是半夜的溫度還是很低的,
我一看時間,十一點五十九?
我冷笑一聲,正巧,十二點就是陰陽交匯之時,我倒要看看還有沒有鬼來我家找死!
床頭就是窗戶,透過窗正好能看到院子裏有什麽,我把臉湊近玻璃,緊盯著院子。
滴答,滴答……
靜的隻能聽到鍾表的聲音。
隨著“哢”的一聲輕響,十二點了。
屋外頓時狂風大作,我貼的符籙一眨眼便被吹得不見蹤影。
我見狀冷笑一聲,“還有些本事嘛。”一手握著鎮棺尺,一手拿著鍾馗像,我無所畏懼!
這時我仿佛聽見大門傳來了聲響,我把臉都貼在窗戶上,試圖看到些什麽。
突然,一個血紅的手印拍在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