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溫熱的雞湯下了肚，趙夫人隻感覺身子熱乎乎的，雖說是夏日裏頭，但卻不覺著熱，反而覺得舒坦極了。

  正午日頭灼熱的緊，趙夫人本想用個冰碗子，但卻被金小小製止了，她又吩咐了小丫鬟送上了冬瓜湯來代替冰碗子。

  趙夫人吃得喜歡，吩咐了小丫鬟包了一錠銀子算是打賞。

  金小小過手一掂，趙夫人果然是出手不凡，足有十兩之多，她欣然接受，倆人剛說了一會子話，趙珩忽地推門而入。

  他的不避嫌，讓趙夫人不禁蹙眉，在她看來，趙珩這般和金小小親密，若無男女之情愫，怕也是不可能的。

  隻是……

  如她這般的家室又怎麽會容得下金小小這般拋頭露麵的商家女子。

  趙夫人端起了茶盞，似是無心地瞥了一眼趙珩，輕啜了一口茶：“珩兒，沒瞧見金老板在嘛，怎地這般毛毛躁躁？還不趕緊出去。”

  趙珩並未理會，大咧咧地坐了下來：“哎呀娘，她也不是外人。”

  聽他之言，趙夫人的臉色倏地變了變，她輕咳了一聲，趕忙用帕子掩住了唇，好來掩飾她臉上的神色：“瞧你這話說的，就算是你把金老板當做妹子看待，可畢竟人家還是個姑娘家。”

  就算是金小小再笨，也能夠聽得出來趙夫人言語之中的門道了。

  她微微淺笑，卻並不在意：“不礙事。”

  自打來了滄州，不管是孫家還是趙家，都還以為金小小是個小女兒家，還並不知道她早已經嫁做人婦。

  說話間，金小小隨手將身後的長發挽了起來，盤在了腦後做了個倭墮髻，以素銀簪子固發，她的手法極是嫻熟，看的趙夫人都不進怔住了。

  “你……”趙夫人微蹙著眉頭，輕輕地把茶盞擱在了桌案上，凝眸望著金小小道：“你已經嫁人了？”

  金小小唇畔含笑，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已經有一段日子了。”

  聞言，趙夫人這才鬆了一口氣，臉上再次掛上了笑容，從自個兒的發髻上拔下了一支鎏金的簪花：“瞧你，這麽烏黑漂亮的頭發，就用一支素銀簪子束發，著實素淨了些。”

  她起身為金小小簪在了發髻上，笑著又道：“這樣就好多了。”

  金小小也沒有說什麽，隻是抬手輕輕地摸了摸發髻上的簪花。

  趙珩用力地皺著眉頭，看著自個兒的老娘和金小小，他從未想過，金小小已是嫁做人婦了，可屆時了這些日子，也沒有瞧見她的夫君，本想問些什麽，但還是止在了嘴裏。

  隻是，趙珩的心裏，不知是怎麽了，像是塞進了一塊抹布堵得緊。

  原本想要說的話，卻鯁在喉嚨裏，好半晌，他才苦笑道：“咱們不是要去……”

  他並沒有把話說完，隻是朝著門口瞥了一眼。

  金小小頷首，朝著趙夫人欠身一福：“夫人，小小這就先行告辭了。”

  趙夫人的臉上堆滿了笑意，與之剛剛判若兩人，她笑著朝著門口揮了揮手：“去忙你們的吧。”

  目送著兩個人離開，趙夫人鬆了一口氣，緩緩地俯下了身子，坐在了凳子上。

  小丫鬟給趙夫人斟了一杯茶，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問：“夫人，難不成還擔心少爺會喜歡上那位金老板？”

  趙夫人輕撫著茶盞的邊沿，輕歎了一口氣。

  須臾間，她的臉上再次攀上了愁容：“唉！珩兒這孩子也不小了，況且，這些年來和老爺鬧著脾氣不肯回家，若不是這位金老板，還不知道得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小丫鬟道：“我瞧著金老板的姿色雖是尚佳，可卻是嫁了人的，咱們少爺這般家室，應是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趙夫人微微搖頭：“你不了解珩兒的性子。”

  她徐徐起身，走到了梳妝台前，從屜子裏拿出了一支簪子戴了起來：“我隻怕那金老板是為了好做生意，在會束發裝作人婦。”

  “應、應該不會吧？！”

  趙夫人瞥了小丫鬟一眼，搖頭歎息道：“難道，你不記得，在咱們這滄州府裏，就有一位這樣的人物嗎？”

  “夫人指的是那位白夫人？”

  趙夫人緩緩地闔上了雙眸：“當年她不也是這般拒絕了老爺，直至今日，老爺的心裏還是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苦著又道：“你別瞧著現下老爺和我夫妻和睦，可這其中的心酸，又有誰人知道呢。”

  薛明卿看見了金小小束起了長發時，也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可須臾，他卻微微一笑，語氣和善而平淡地道：“你這樣打扮很好看。”

  金小小聞言，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發髻上的簪子。勾唇淺笑，瞧著天色還未入夜，三人在趙府院子裏的涼亭裏飲茶說話。

  不一會兒，趙珩就瞧見了父親身邊的近身小廝趙一柱，急急忙忙地朝內院裏頭跑，他起身快步上前，攔住了他問道：“這是怎麽了？跑得這般著急？”

  趙一柱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四下瞧了瞧，壓低了聲音道：“少爺，出事了。”

  趙珩蹙眉，微微一怔，問道：“出了什麽事？”

  趙一柱道：“牡丹閣的少東家沒了。”

  “沒了？！”趙珩沒有反應過來，更加用力地蹙了蹙眉頭：“他去哪了？”

  “剛剛外頭有人來傳話，說是牡丹閣的少東家死了。”趙一柱似是有些惋惜道：“咱們府上和牡丹閣有些生意上的往來，我這要去詢問老爺，要不要設路祭。”

  “死了？！”

  趙珩瞪大了眼睛，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廓。

  過了好半晌，一直到趙一柱跑得遠了，趙珩這才緩緩地回過了頭，看向了坐在涼亭中品茗的兩個人。

  薛明卿品了一口茶，剛剛擱下了茶盞，對上了趙珩的雙眸。

  他頗為疑惑，開口問道：“怎麽了？擺出這幅表情？”

  趙珩快步走回到了涼亭中，深吸了兩口氣，然後直接拿起了茶壺，大口地灌了一口茶。

  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一字一頓地說道：“牡丹閣出事了。”趙珩看著滿臉狐疑的金小小和薛明卿：“牡丹閣少東家剛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