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星靈之力，對人的殺傷方式到底是怎樣的？有抵禦的方法嗎？”盛成章想了有一陣才緩緩地問了出來。

  他這是對這些東西失去了耐心，淨挑最難、最怪、很可能也是十七最不願意回答的方法問，大概意思就是如果你答不上來，或者答得不那麽好，那他就準備動手了——也沒功夫帶著這麽一個危險的小妞在礦道裏晃悠不是嗎？我們說了主礦道的的溫度非常高，就哪怕是現在鑽在這種側礦道的深處，溫度也在二百攝氏度左右，這樣的高溫誰也說不準你的機器能不能撐得住——為什麽說下礦是一件非常惡心的活呢，每次下去都相當於是在玩命，礦車都要拉著頂層空氣機裏提供的幹冰和液氮才能下去，一邊下一邊灑，下去作業的時候也用這個降溫，等把礦車拉滿就趕快往回跑，在下麵多呆一秒就多一秒的危險——礦車當然是用火星生產的抗高溫材料製成的，但是風險也還是有，這種地方呆的時間越短越明智，一但哪個地方出了問題那就是車毀人亡。礦車比豬鼻子大十倍不止，不過就材料上來講它的結實程度還是不如豬鼻子，因為豬鼻子是做宇航用的，它可以同時耐極端高溫和低溫，礦車就是專門應對井下的環境設計的，它主要麵對的還是地底的高溫——水星本身在二百公裏的深度並不會出現地球那樣的高溫，因為我們說過，水幔層非常非常之淺，幾乎就是緊貼著水核有那麽薄薄一層，礦裏幾乎全都是地質層，是礦車經年累月的鑽探讓她產生了高溫……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就有點像一個人挨了一槍但是沒法去取出槍彈，所以周圍的所有組織都受到感染化了膿，化膿的地方總比平常的組織溫度要高得多。從人的角度來講，身體裏的白細胞都趕過去殺滅病菌，大腦就會下個指令讓傷口周圍升溫，因為大多數細菌和病毒都是不耐高溫的，如果從水星的角度來看那就不好說了，因為我們不是水星——其實基本的原理是一樣的，這跟地球上當初發生的事情差不多，不過地球是整體升溫，而水星沒那個本事（她沒有空氣和水的循環圈能那麽方便把身體的溫度提上來）她就隻能區域性升溫，要是從這個角度上看，人類這種動物是非常難殺滅的，一個疏忽他們就擴散到了整個太陽係，這……

  我們要說的是，沒人願意在這礦洞底下逗留，就像沒人願意在水星表麵逛來逛去一樣，要做什麽就趕快去做，做完就回到安全的地方，這是科學合理的太陽係出行觀念，所以盛成章也不願等，他就想三言五語把事情問明白，然後埋頭睡一覺（也不知道在這個地方睡覺會不會又夢到以往的惡夢，又會以怎樣的形式出現，我會不會被水星托夢告知我下一步怎麽走——盛成章也想過這個）下地幹活——他的確準備幹脆地結果十七的性命。大概他和章天河是一種人，看到一種太過於強大又超前的力量，這種力量被別人掌握著自己卻懂得很少，那他就馬上不信任別人，覺得他們在搞非常危險的陰謀，就寧可錯殺一百萬也不想放過一個——你不能說這種態度是對是錯，一種在他的印象裏人類無法掌握的力量被某一些人給染指了，這本身的確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事情，但是你很可能殺又殺不幹淨，去學也學不到人家的皮毛，最後毀掉你的還會是這種力量——章天河不就是這種情況，他吧，他快了他呀，然後盛成章學誰不好非學他……

  這隻能說，有些剛愎自用的人看事情的方式其實非常直白，你不能說他看得不夠透徹，隻能說他們應對這種事情的方式還是太……太……太偏人性了一些，我們早就說過，人性這個東西是最靠不住的。

  反正，盛成章已然這麽問了，他也沒準備十七能把這個問題解釋明白，而隻是陰沉沉地望著她，就像她還虧欠了他什麽似的——就像她逼得他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而殺人這種事本來就讓人非常不痛快，他還受了委屈似的……動手殺人的是你，受委屈的還是你，那你可真是跟曹曉波差不多水平了。

  神女的感受水平和一般人不太一樣，她們向來比較敏感，有的神女可能是對星靈敏感，有的也可以對人敏感——十七就是這後一種，她立馬感受到了盛成章身上的殺氣，她倔強地閉上嘴，有一陣子沒說話，但還沒等到盛成章暴起傷人她馬上開始滔滔不絕說起來……我們見過很多神女，但像她這種的不多，就是說……這該怎麽講，她又像個平常女人一樣能說，又像個神女一樣有過人的本事，這不是見鬼了嗎？我們都知道神女是怎麽培養出來的，按理說她們就應該一個個都是個性缺失的二傻子，但身體裏藏著宇宙最奧妙的秘密的這種人，像十七這種又聰明又能幹又善言談還又能用意念殺人的神女理論上不應該存在的不是嗎？這違反了一般常理——要麽你就是在世俗意義上特別聰明但在星靈意義上很笨，要麽就是在別人看起來很笨但在星靈意義上特別敏銳（類似雅典娜這種二傻子），兩樣都占全了，你是誰？你是聖母或者女禍這類傳說中的人物嗎？

  所以你發現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那種完美的人類隻有出現在傳說裏才比較可信，現實裏有一個這樣的人就會讓別人奇怪——其實也沒什麽好怪的，人類的神性在不斷衰退，這種衰退在女人身上不那麽明顯，有的女人天生就是這種每一樣都比別人強一些，不論在現實裏還是精神上都比一般人豐沛得多，隻要機會合適她就能成長為一個合格的神女，同時還可以非常老道地處理一般的世俗事務——十七就是這種人。

  我們在前麵說過很多關於人身上的獸性、人性和神性的話，十七的神性也是像別的神女那樣培養起來的，至於她的人性，那是在金星地球這些地方輪換著值勤自己慢慢悟出來的，而她的獸性的話，暫時還看不太出來，得給她一個長大和變壞的空間。

  “星靈就相當於一顆星球的靈魂，或者按你們的理解也可以把它稱為星球的靈能，在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裏智能並不隻人類這一種，還有千千萬萬種高超的智能環繞在我們周圍，隻不過它們運作的方法和人類不太一樣，所以我們一般注意不到。對我們人類來講，每一個人都是跟星靈密切相關，這種聯係就是人類生存的根本要素。我所做的事情就是用我身體裏的靈能去衝擊你和星靈相連的部分，最後就會導致你生存的根本被破壞，至於產生什麽後果我並不知道，因為衝擊別人我也是第一次，我以前也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如何抵禦這種衝擊，以我的理解，你把你自己和星靈相連的那一部分聯接強化，或者你強化自己體內的靈能，同等的衝擊也就不能把你怎麽樣了，至於怎樣強化，這是一個信仰問題，我很難跟你解釋明白……”

  十七滔滔不絕地說，是因為她感覺到自己處在一種非常危險的環境裏，她認為隻有把自己知道的這些東西給對麵這兩人解釋清楚她才可能活下去——這個本事其實不是人人都有的，你換一個麗娜或者雅典娜她們就不行，不屑說的不屑說，不會說的不會說，這兩人就都會被盛成章萬無一失幹掉——你的星靈強不一定身體就強，別人用一些最簡單的手段可能就把你治死了不是嗎？所以，就跟雅典娜一急眼就用她的靈能波打暈章天河和舒爾密一樣，十七一急眼就滔滔不絕地說起話來，把對麵兩個人聽得一愣一愣的——這種東西你要是對一個幹脆一點都不懂的人去講，說不了三句就得挨兩大嘴巴子，你也就說不下去了。唯獨對這種一知半解似懂非懂的人講才有效果，他們好像聽進去點什麽，但又捉摸不到，那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傻樣子不知道有多可樂了……

  “所以，我們和星球之間有一種關聯？”盛成章聽了半晌問了這樣一句。

  “是的。”十七一本正經地對他說。

  “這種關聯是意識層麵的嗎？或者說和夢境有關嗎？如果一個人的……關聯，或者說靈能被衝擊，我是說假如，他們被衝擊到身體以外，還有機會回去嗎？”王燼這個時候也趕快跟上來補了一句，她這麽講當然又是在操心她媽的事情。“或者，她們有機會再出現在我們活人的生命裏嗎？”

  “這個我不知道，我從來沒遇到、也沒想到過這種情況。”十七一板一眼認認真真地講道。

  “那麽，如果是你，你有辦法把這種被衝散了聯接的人修複嗎？也就是，把他們的靈能再一次和星球連接起來……”

  “我不知道，但應該可以試試。”其實試個屁，十七的知識裏就沒有這種起死回生的說法，她不過是在胡扯罷了。

  “可是你一直沒提到一件事，那就是你在決鬥場用那種東西衝擊我的時候是怎麽失敗的呢？這不就是意味著我們現在就有抵禦你的這種衝擊的方法嗎？”盛成章一邊想一邊說道。

  “這……”十七結巴了一下，但很快地又說了下去，“這中間是什麽道理我也不知道，在我向你發射靈能球的時候是她，”她指了一指王燼，“她的身上出現了一種非常強大的能量跟我的攻擊相抵，導致現場發生了那個爆炸……”

  “我？”王燼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又回想了一下所有她身上發生的那些事情，大概地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天啟日以後她身上一定是多了某種她現在還看不到也掌控不了的力量，這種力量和十七發出的靈能球產生了某種互動，阻隔了她發射出來的某種能量——但這一切都還是一個謎團，她在這裏麵能得到的信息太少了，她可能是具備了某種力量，可是她現在應用不了它——這種感覺是非常難受的，就相當於你撿了一箱錢，明知道裏麵就是一堆嘩啦啦的鈔票，可是不論怎麽都打不開箱子，氣不氣？

  “我怎麽才能使用這種能量呢……”王燼盯著十七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然後她靈機一動問了出來——“你們的信仰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