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燕十三替謝幺兒去了戰場，他是抱著必死的心去的。

  “我們將軍已經來了，放了人質！”

  敵軍見謝幺兒真的赴約了，敬他是條漢子。

  “放人。”

  用謝家家眷，換西南王，值了。

  何況，陛下有吩咐，絕對不能傷了西南王，他們隻需要困住謝幺兒然後攻破城門即可。

  主帥被俘，剩下的那些人一定會方寸大亂。

  “十三兄弟，一會兒一定要見機行事。”副將緊張開口。

  燕十三點頭，獨自一人往敵方走去，他們要互相交換人質。

  燕十三和副將已經說好了，在對方發現之前，帶著謝家的家眷快速撤離。

  副將眼眶有些泛紅，用力握緊了韁繩。

  燕十三這一去，凶多吉少。

  謝家的人從燕十三身邊經過，哭著讓謝幺兒不要管他們。

  “少主，少主不用管我們，別去……”

  “哥哥！”

  幾個小女孩哭著喊哥哥，他們不想讓謝幺兒去送死。

  燕十三穿著謝幺兒的戰甲，一步步走近敵方的控製範圍。

  “走！”燕十三喊了一聲，讓那些人快些離開。

  領頭的人楞了一下，這不是西南王的聲音。

  “有詐！”

  燕十三拔劍，以一己之力攔住敵軍。

  可他一人能力有限，根本不可能攔的太久。

  副將含淚回頭看了燕十三一眼，讓將士們護著謝家家眷，快速撤離。

  見那些人都已經撤到了安全距離，燕十三才鬆了口氣，撐不住半跪在地上。

  血液順著指尖低落，燕十三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至少……謝幺兒不用死了。

  “本以為西南網光明磊落大丈夫行徑一定會來，沒想到居然是個縮頭烏龜，居然讓你來送死。”帶頭的人將燕十三團團圍住，冷聲開口。“帶走！”

  燕十三抬手將劍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這些人不當即殺他，就是為了拿他繼續要挾謝幺兒。

  他怎麽可能，會給這些人機會。

  眼眶紅了一下，燕十三眼中無悔。

  隻是，有愧於鳳卿。

  “小姐……十三，不能繼續追隨了。”

  說完，燕十三雙手用力……

  他死了，謝幺兒就不會受這些人左右了。

  他死了，一切都會結束……

  ……

  雷鳴聲四起，豆大的雨滴很快砸了下來。

  長阪關內，副將坐在戰車上淋雨，呼吸有些沉重。

  他已經預料到了燕十三的結局，也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

  他放任燕十三替謝幺兒去死，就已經犯了大忌。

  等他們少主醒來，他會負荊請罪。

  營帳中無比的安靜，除了剛救回來的家眷還在哭泣，其餘的人都已經沉默。

  整個長阪關，詭異的默契，誰都不敢大聲喘息，聽著營帳外的雨聲。

  ……

  玉門關。

  敵營。

  卿塵的坐在營帳中，並不著急現在的戰事局麵，他手中還有地下城的王牌，根本不用擔心。

  無非就是貓抓老鼠，將離墨方的所有掙紮當成一種絕對碾壓的樂趣。

  “陛下，長阪關久攻不下……”

  “長版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你以為離墨為什麽要派謝幺兒鎮守長阪關？”卿塵冷笑。

  離墨是怕他報複性攻擊謝幺兒。

  “西南網就是個叛徒！”刹有些生氣。

  “不。從理論上來說，我和離墨都是他要輔佐的人，他不算叛徒，隻是針朕很好奇……朕比離墨輸在了哪裏。”他和離墨都是謝幺兒要追隨的人，可謝幺兒為什麽最後選擇了離墨。

  “那是他有眼無珠！”刹有些生氣。

  “報！陛下！長阪關……用謝家家眷並沒有成功擒住西南王，西南王讓鳳卿十三騎中的燕十三赴死……”

  “啪！”卿塵手中的茶盞被捏碎。

  猛地站了起來，卿塵有些心慌。“燕十三……”

  燕十三對於鳳卿來說不僅僅是下屬，更是家人。

  鳳家人的死他已經欠了鳳卿，若是燕十三出事，鳳卿怕是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了。

  ……

  長阪關。

  天晴了，謝幺兒才在掙紮中醒來。

  燕十三給他的藥劑量太足了，到底是幹什麽用的？

  頭疼的揉了揉眉心，謝幺兒打算找燕十三算賬。

  下藥沒輕沒重。

  “燕十三！你給我……”

  營帳的遮簾被打開，副將赤著上身，手舉長劍，一臉視死如歸。

  將士違背軍令，當軍法處置，他這是主動請罪來了。

  “少主，末將有罪……”

  謝幺兒倒吸一口涼氣，呼吸有些發顫。“燕十三呢……”

  突然，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其實，在昏迷前他已經預料到了，隻是，他不願意相信而已。

  “十三兄弟代替少主……”

  副將的話還沒有說完，謝幺兒回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架，上麵的戰袍已經不在。

  “燕十三呢……燕十三呢！別鬧，十三！”謝幺兒有些失控聲音發顫的喊著，眼睛腫脹的泛紅。

  副將低頭，哭了起來。

  “嘭！”

  謝幺兒一拳打在副將臉上。“哭什麽哭，燕十三呢！”

  副將任由謝幺兒發泄，紅著眼睛開口。“十三兄弟，替少主赴死。”

  “嘭！”又是一拳。

  “別胡說八道！”

  謝幺兒瘋了一樣打著副將，拳拳帶血，殺意十足。

  身邊的人一開始不敢攔，可見謝幺兒真的瘋了，驚慌的上去把兩人拉開。“少主，兩軍交戰，副將也是為了您……為了陛下，您若是真要罰他，罰他上戰場，為十三兄弟討命……”

  “王八蛋！”謝幺兒呼吸急促，翻身上馬往關外闖去。“放閘！”

  他要去救謝幺兒，他要殺了那群王八蛋！

  敢動他謝幺兒的人，全他媽活膩歪了！

  “王八蛋！”

  “少主！”將士不敢給謝幺兒開棧，一旦謝幺兒現在衝過去，一定會……中了敵軍的圈套。

  “少主！”全軍跪在謝幺兒身後。

  “我是你們的少主，是著軍營的主帥，可我也是燕十三值得拋棄生命守護的人，你們攔我，就是……讓你們的少主不仁不義……無情不忠！”

  守城的將士一個個握緊雙手別開視線。

  “開閘！我們……隨少主一起，殺過去！”副將爬了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他媽的，他這條命必須要死的話，那也不能便宜了他們。

  “殺過去！”

  謝幺兒握緊韁繩，衝著敵軍陣營衝了過去。

  燕十三，你若是敢死……

  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你若是敢死……

  別死。

  謝幺兒從沒有過的驚恐，他失控的恨不得殺了所有人。

  千萬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