鸝城區公安局，審訊室，晚上十一點。

  陳平：“不想說點兒什麽嗎？”

  顧婷婷：“……”

  沉默，低著頭沉默，顧婷婷與當時在外國語學院的會議室態度完全不同，消極沉默地抵抗。

  陳平也感覺非常無力，無法推導顧婷婷的殺人手法，就無法撬開顧婷婷的嘴。

  與陳平一同審訊的林薔離開了審訊室，向唐隊申請前往顧婷婷租住的房子查看線索。

  剛走出警局大門，就看到門口立柱那裏倚著一個修長的身影。稀落的燈火在大院裏分割出明暗的交界線，韓哲就站在影子處，寬肩窄腰，腿長且直。

  “韓哲？”林薔走到跟前，打了聲招呼。

  韓哲轉過身來，看著林薔，微笑起來：“下班了？”

  “你怎麽過來了？你等了多久啊？”林薔拿起手機一看，已經快十一點了。

  韓哲垂下眼眸，溫柔地說：“沒等多久……”

  “啊，小林啊，這是你男朋友吧，他一個人站在大院門口等了老長時間了，真是癡情啊，你趕緊帶他回家好好慰勞慰勞他！”門口保安大叔不知道啥時候從崗亭裏走出來，隔著大院喊道。

  唉，剛說謊就被人拆穿了，這世界就是個巨大的打臉現場。

  旁邊剛好有其他科室的人伸著懶腰下班，突然聽到保安大叔說小林男朋友，立馬退回門內，站在門口偷看。

  “你怎麽也不給我發個信息打個電話什麽的，就一直在門口等我？是不是很累？”林薔走到韓哲身邊，抬頭望著韓哲。

  韓哲看著林薔黑夜中閃閃發光的眼睛，近距離感受著林薔的體溫和香氣，感覺內心像充盈著溫暖的湖水一樣，幸福安定。

  雖然等了很久，但是值得。

  韓哲沒有說話，盛夏的晚風吹動他們的發梢，大院門口的梔子花香飄來，沁人心脾。遠處高懸的月亮彎著笑眼，像是害羞一樣躲在雲彩後麵。

  林薔歎了口氣：“其實我沒有下班呢……”

  “還要去哪兒？我可以陪同嗎？”

  “嗯，去嫌疑人家裏，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證據……”

  “嗯，我送你去……不方便的話，我站在門口就行……”韓哲微笑著，其實能陪在你身邊就行。

  ·

  顧婷婷租住的房子在鸝港大學對麵的同德裏小區，小區裏麵十分擁擠，根本沒有停車位，韓哲繞了好久，終於找到一個停車位，然後帶著林薔穿越大半個小區走到顧婷婷的租住的房子。

  同德裏小區是鸝城區老舊小區之一，空中管線縱橫交織，仿佛蜘蛛網一樣，小區也沒有電梯，林薔看了一下，小區的大門和道路的拐角有攝像頭，樓梯和樓道都沒有攝像頭，取證困難。

  林薔進門之前，把鞋套和手套遞給韓哲，兩個人穿好之後打開了顧婷婷租住的房子。

  這個房子大概隻有50平左右，地麵是白色瓷磚，有點發黃，磨損嚴重，牆上的日光燈旁邊還掛著蜘蛛網，客廳裏有一個棕色沙發和一個黃色茶幾，都是舊時風格。

  顧婷婷的房門關著，林薔推開之後驚呆了。

  滿牆的照片。

  床邊牆上的照片都有一個女孩，顧婷婷和這個女孩吃飯的自拍、課間的自拍、旅遊的合照、表演的合照……

  更多的是這個女孩單獨的照片，上課時陽光灑在她背影上的照片、課堂上她站在幻燈片旁邊發表的照片、舞台上她穿著玫瑰花旗袍表演的照片……

  開心的、憂鬱的、發呆的、嚴肅的……

  一顰一笑，貼到滿牆……

  這個女孩就是陳恩靜。

  站在滿牆照片麵前的林薔終於明白了那句話：每每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我的雙手都沾滿鮮血，我的懷裏都是雨夜裏沾滿血色的清冷月光……

  我的月亮從我的懷裏消失了……

  仿佛又回到了審訊室裏的那一刻，顧婷婷慢慢抬起頭，露出像狩獵一般咬牙切齒的微笑：“是他殺死了我的月亮！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一時間，林薔不寒而栗。

  另外一邊的牆上則貼著譚天霖的照片，譚天霖家房子的照片、車的照片、常去吃飯的時間地點、常去娛樂的時間地點……照片的旁邊都標記著密密麻麻的記錄，顧婷婷跟蹤了譚天霖很長時間。

  “我還是有點奇怪，譚天霖死亡之後，顧婷婷應該還有很多時間除去牆上的照片，為什麽要留下來呢？”林薔站在譚天霖照片牆的麵前，十分疑惑。

  韓哲站在林薔的身後：“有可能是沉浸在自己的複仇計劃中……”

  “沉浸在複仇計劃中……”林薔喃喃自語。

  “不是有句話說，反派死於話多嗎？其實一個人在計劃殺人的時候，她準備了很多，準備了很久，而這一路上她都承受著孤獨和痛苦，所以在快要結束的時候，她會很想讓對方知道，她就會吐露一切。”

  “炫耀？”

  “更多的是一種傾訴的**吧。”

  因為這一路上太孤獨了。

  韓哲轉移視線，對林薔說：“你應該翻箱倒櫃地找找還有沒有別的線索。”

  “別的線索？”

  “比如說有沒有什麽本子或者紙上寫著計劃，或者現場實施計劃的一些方案什麽的。單看照片的話，隻知道她的動機，卻不能推導出她的殺人過程。”

  林薔回頭上下打量韓哲：“你怎麽這麽熟悉啊？難道？”林薔內心有一種黑暗的想法，麵前的韓哲，謙謙君子的韓哲，難道也有過犯罪的實施過程？

  如果一個精通犯罪心理和犯罪手法的心理學家計劃殺人的話，該有多可怕！

  仿佛洞穿了林薔內心的疑惑，韓哲笑著說：“研究過犯罪心理學，略懂一二。”

  看到韓哲的笑容之後，林薔突然有點愧疚，韓哲對自己這麽好，怎麽自己竟然對他產生了懷疑，林薔立即低下頭，趕緊翻找還有沒有其他證據。

  在顧婷婷床頭櫃的抽屜裏找到了一個筆記本，筆記本上用鉛筆記錄著一些日常，像是日記一類，但主要記錄的都是譚天霖的行蹤。

  筆記本裏麵還夾著幾張紙，上麵畫著一些奇怪的畫。

  “啊！”林薔一愣。

  “他們在玩筆仙。”韓哲視線轉向牆上貼著的譚天霖的照片，“他們給譚天霖設了一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