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的情緒轉變比較明顯，作為母親，她也不必掩飾自己的心情，“馬上就要上戰場了，你最應該關心的是自己，梵鏡言留在顧府裏，什麽事情都不會有。”

  顧老夫人沒說話，顯然也是認同顧夫人的。

  顧容與不以為意，隻認真解釋道：“我自然是相信母親和祖母，肯定不會讓鏡言受委屈的，隻是鏡言性子有些孤僻，與擔心有人欺負她，她為了息事寧人，什麽都不說。”

  “那也是她的事情，和你現在沒什麽關係。”顧老夫人不輕不重的說。

  “人在顧府裏呆著，隻要不惹事，就不會出事，你不要亂想，尤其在前線分心。”顧夫人急切的說道。

  顧容與此話一出，為了避免他在戰場上分心，顧夫人也會照顧好梵鏡言的。

  “多謝母親和祖母，若是鏡言有什麽做錯的地方，與回來後，會向母親和祖母賠罪。”顧容與維持著自己臉上的微笑，說。

  行了，隻一句話，她們連斥責梵鏡言都不行了。

  顧容與親自開口，有什麽事都等他回來再說。

  顧容與擺明自己的態度，便去見顧德曜了。

  天正帝還算人性，知道邊關戰事吃緊，就算是立刻讓他們兩個出發，也不可能馬上飛到益州城去，所以還給他們留了一點和家人道別的時間。

  顧容與就利用這麽一點時間，先去莊子上把梵鏡言接回府裏了。

  “那梵鏡言的身世調查出來了嗎，竟然讓顧容與另眼相待，我可不信她就是普通的富賈之女。”向威沒什麽可和家裏人告別的，他直接派人去盯著顧容與，自己回去看看向明煦的傷勢。

  向明煦也算是因禍得福，否則天正帝為了製衡他，不一定要把向明煦派遣到什麽地方去。

  向明煦的傷勢看起來沒有多嚴重，可是向威自己就是個高手，隻一打眼就看出來的，梵鏡言的刀到底有多惡毒。

  皮肉傷好的快，可是內傷不好好梳理，以後武功都再難精進。

  這種毒辣的眼光，可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富賈家的孩子能擁有的，倒像是一個浪跡江湖的俠客。

  “父親，咱們現在不宜動顧容與，邊關戰事為大，要是為了一點私事，報複顧容與，萬一被發現了，咱們家的名聲就會有損。”向明煦趴在床上，勸向威。

  他的傷全都在後背，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在床上趴著了。

  受傷的原因隻有向威知道，向夫人那邊已經找借口搪塞了過去，至於向雅馨，她隱約猜到兄長受傷的原因可能和梵鏡言有關係。

  兄妹二人都在梵鏡言手裏折戟沉沙，向雅馨心裏就算是恨死了梵鏡言，現在也會閉嘴的。

  “我有分寸，你不用多想，倒是梵鏡言被獨自留在江陵，有的是人想對付她。”向威陰森的笑了一下，“武功高強有什麽用，江陵城裏，最不缺的就是高手，可是給一個人找麻煩可不止是用武力，那個小丫頭還是太天真了。”

  向明煦陰沉著一張臉，“父親放心，沒有顧容與的保護，她囂張不了多長時間了。”

  顧暄和站在窗戶邊上，看著芙蓉榭的方向。

  從他這邊當然是看不見芙蓉榭的，可是隻要一想到顧容與離開之後，梵鏡言就會成為眾矢之的，他的心跳就會不由自主的加快。

  戰場是一個特別適合出意外的地方。

  隻要給顧容與送一點是似而非的消息，顧容與心神亂起來，敵人就能要了他的命。

  就算準提人不行，也可以找自己人下手。

  顧容與死了就是死無對證，到時候偶誰會追究呢？

  鎮國公府得到一個好聽的名聲，他除掉一個對手，這筆買賣不要太劃算了。

  “三爺，夜深了，老太爺說今晚不用都出去送行了，您還是早點睡吧，晚上風涼，別染了風寒。”三台抓了抓頭發，沒想明白顧暄和站在窗戶邊半個時辰到底是在看什麽。

  顧暄和低笑一聲，極為愉悅，“不能親自去送送我的好大哥，我真是太難過了。”

  三台疑惑的看著顧暄和的背影，沒看出來他到底哪裏難過了。

  不過他也不需要知道，聰明的下人都活不長，隻有他這個愚笨的，一直伺候著三爺。

  顧暄和隻是站在這裏，都能想象出，顧容與把梵鏡言接回府裏之後，會怎樣和顧夫人殷切的叮囑，請她多照顧梵鏡言一點。

  他好想去看看顧容與臨走前擔憂和不舍的表情啊，那樣等到梵鏡言死了之後，他再回憶一下顧容與得知此事的震驚和不可置信，一定可以回味一輩子。

  顧容與和向威走的十分低調，除了兩個府裏的人，可能也就隻有城門上值夜的士兵知道，他們兩個是要去做什麽。

  天正帝在確定領兵的將軍人選之後，聖令一道接著一道，從聖旨的內容和措辭上，能看出天正帝心焦如焚，和想要奪回益州的決心。

  兵馬是直接從周邊的駐屯所調遣過去，至於糧草輜重，都在後方，隻有顧容與和向威兩個人協商一下，一起快馬加鞭的趕往益州。

  這就是南晉武官良莠不齊的弊病，統帥兵馬的將軍缺少，隻能從江陵調遣，地方駐守的將軍隻能抵抗，具體的進攻，怎麽奪回益州，他們做不了主。

  他們也不敢做主，能保護好自己的城池不丟失，已經要耗費他們全部的精力。

  益州城破，準提騎兵的鐵蹄肆虐南晉的百姓，這些事情對江陵人來說太遙遠了。

  他們根本沒有什麽緊迫感，茶餘飯後感慨一下，就是最大的在乎。

  至於滿城的勳貴，過著的依舊是歌舞升平的日子，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

  “姑娘，世子爺走的時候回頭看了，您為什麽不去送一送呀？”幾天之後，簇水才敢問。

  顧容與當天晚上離開的時候，顧家人都出去送別，簇水聽了梵鏡言的命令，代她去看一看。

  簇水看到世子爺一邊和家人道別，一邊不停的在人群裏逡巡，她確定世子爺是在尋找梵姑娘。

  最後沒有找到，世子爺才有些失望的離開。

  梵鏡言手裏捏著的是秋霽送來的戰報，聞言也不抬頭，隻輕聲說：“給他留一個念想。”

  留一個念想，心裏有牽掛，就能時刻記得，要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