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覺得很好。”

  辛耀笑著開口，看著安紅袖道：“青煙表姐，我支持你，我也想去鄉野間生活。”

  安紅袖笑，“那你好好讀書，日後考取功名後，我帶你去鄉野間看一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歡。”

  “真的啊？”辛耀眼神亮閃閃。

  “嗯。”安紅袖笑的眉眼彎彎：“不過，鄉野間可不比京城，鄉下很窮的，一年到頭，辛苦勞作，卻還賺不到什麽錢，要是趕上災年，顆粒無收，可是要餓肚子的。”

  “啊？”辛耀垮了臉，訕訕道：“這麽可怕的嗎？”

  “嗯。”安紅袖點頭，“不過，你也別太擔心，災害並非年年有。”

  “那就好。”辛耀鬆了口氣。

  安紅袖又到：“不過，即便是順風順水的年份，也很難吃飽。”

  “為什麽啊？”辛耀要哭了，辛家雖然比不得魏國公府，可他從小到大也是錦衣玉食，哪兒過過挨餓吃不飽的日子啊！

  安紅袖笑了笑，道：“朝廷要征收賦稅啊，再有，大多的良田都在朝廷、官員和富商的手中，老百姓守著那一點兒薄田，還要交賦稅，哪兒能吃得飽啊。”

  辛耀看著安紅袖，總覺得這話悲涼的很，偏偏安紅袖笑的溫和平淡，那表情，就好像是在討論戲台子上的戲唱的如何。

  他動了動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都過去了。”魏安歌開了口，笑著道：“都過去了，青煙，你現在是國公府的二小姐，再也不會挨餓受凍了。”

  “也是。”安紅袖莞爾一笑，沒再往下說。

  是了，京城這些富貴窩裏長大的公子小姐，哪兒能理解人間疾苦？又哪兒會管別人的死活呢？

  對他們而言，隻要他們吃得好，住得好，就可以了。

  安紅袖心下悲涼的很，也難過的很。但她毫無辦法，她一個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想要做的事情也太多了，可她隻有一個人，微不足道的一個人，她什麽都改變不了。

  -

  回到府上的時候，已經是申時。

  安紅袖揉著額頭進了夙芳苑，吩咐阿箬道：“幫我煮一壺茶送進來。”

  “是。”阿箬應聲，快步朝廚房去了。

  安紅袖抬腳上了台階，剛伸手掀簾子，就嗅到濃濃的酒味兒，當即怔住，抬眸就看見坐在桌邊喝酒的楚瑜和唐颯，小臉瞬間垮了下來。

  why？

  安紅袖頭上大大的問號。

  然而，楚瑜隻是看了她一眼，拿著酒杯衝她招手：“小師妹，你可算是回來了，快來坐。”

  安紅袖看了一眼眯著眼衝她笑的唐颯，抬腳走了過去，在桌邊坐下。

  “什麽時候來的？”安紅袖瞪了楚瑜一眼，看向唐颯。

  “午時。”

  安紅袖點頭，想起唐糖的親事，道：“親事的事情，說的怎麽樣了？”

  “不太好。”

  安紅袖聞言一愣，心下猛地咯噔了一下，脫口而出道：“為什麽？”

  唐颯苦笑。

  安紅袖心沉了一分，忐忑道：“難道是尉遲家那邊……”

  “不是。”唐颯搖頭，飲下杯中酒道：“是唐糖。”

  “啊？”安紅袖愣住，滿臉都是問號。

  唐颯苦笑，沒有往下說。

  一旁的楚瑜接話道：“唐糖那小丫頭，見爹娘沒來，傷心呢，非要等爹娘來了再成親。”

  原因始料未及，安紅袖嘴角動了動，看了看楚瑜，又看了看唐颯。

  “那你爹娘呢？”安紅袖猶豫了一瞬問道。

  唐颯搖了搖頭，捏著酒杯眸色迷離的苦笑：“我要是知道，就不會坐在這裏了。”

  “……”

  安紅袖想不出該怎麽勸，索性也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等阿箬端著茶點進來時，看到屋內默默喝酒的三人微微一怔，隨即走進來，悄聲放下茶點，而後又退了出去。

  三人一直喝到了暮晚時分。

  唐颯醉得厲害，沒法子回去，安紅袖便派人去侯府送了消息，而後將唐颯安排在了客院。

  至於楚瑜，則是被長風送了回去。

  送回去的時候，君珩正看書，楚瑜進門瞧見君珩，一把就推開了長風，跌跌撞撞地跑到君珩麵前，捧著他的臉親了一大口，樂道：“哎呦，這不是我的大寶貝兒嘛。”

  饒是長風知道兩人的關係，也還是臊的一臉紅。

  忙不迭地移開視線，哆哆嗦嗦道：“那、那、那什麽，君少主，人、人人我給你送、送送回來了，我、我我先回去了……”

  結結巴巴丟下這一句，長風速度極快地關門跑路。

  看著被關上的房門，君珩有些無奈，低頭看了一眼。

  楚瑜已不知何時滑落在地上，抱著他的腿睡得正香。

  君珩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酒鬼，起來。”

  “不，我不起來。”

  楚瑜抱著他的腿蹭了蹭，“我要一直守著你，我哪兒都不去，哪兒也不去。”他醉得厲害，說完就又睡了過去。

  君珩低頭看他，半晌，無奈地笑了。

  -

  “小石安，你過來……”

  安紅袖帶著人送唐颯去客院，費勁巴力地把人摁到床上，剛鬆了口氣，就聽見唐颯的聲音，微微一怔，轉身就對上他的視線。

  清明，沉靜，風情，淡然。

  看上去，不像是喝醉了。

  安紅袖心下歎了口氣，抬腳走過去，許是離得近了，她看到唐颯眸中濃濃的悲傷。

  “你們都出去吧。”安紅袖轉身對阿箬幾人吩咐。

  “是。”阿箬看了唐颯一眼，帶著人退了出去。

  房門關上，安紅袖搬了個凳子在床邊坐下，看著唐颯微笑。

  “還是你好。”唐颯看著她笑了，神情裏帶著一抹欣慰。

  “公子待我很好，我待公子自然也好。”安紅袖淺笑，她知道，唐颯是有話要跟她說。

  他太累了，一個人撐起唐家，頂著偌大的壓力，保護著唐家，保護著唐糖，可辛辛苦苦，卻連唐糖想要父母來參加大婚之禮的願望都滿足不了。

  “也是。”唐颯笑出聲，在床上躺正了，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虛空。

  “小石安。”

  “嗯？”

  “你說，人是不是求而不得，才會格外在意？”

  “應該是。”安紅袖淺笑，“因為得不到，才會格外心心念念。就像是天上月，撈不著，才格外想要。”

  “也是。”唐颯輕笑，可眼尾卻是紅的。

  “小石安，如果他娶了別人，你怎麽辦？”

  “不知道。”安紅袖臉上的笑意散了，認真想了一會兒，又笑了。“大概會覺得解脫吧，到時候，我就安心地回家去了，可能找個平凡人，相夫教子的過一生吧。”

  唐颯聞言笑出聲，別過臉來看她：“我還以為你要為了他終身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