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耀紅了臉。

  “行了，別這麽看我，弄得跟我欺負了你似的。”魏安歌擺了擺手，岔開話題問：“我覺得這花旦唱得還行，阿耀你覺得如何？”

  “還……還好吧。”辛耀心虛的別開臉，他剛剛光顧著跟安紅袖說話了，壓根就沒聽這花旦唱什麽。

  魏安歌蹙眉：“阿耀，你好歹也讀了十多年的書，怎麽每次問你什麽，你都說還好，你就不能換個詞？”

  “啊？”辛耀愣住。

  安紅袖低頭輕笑。

  辛耀聽見笑聲，視線落在安紅袖臉上，俊臉又是一紅。

  魏安歌在心下暗罵了一句沒出息，眸中嫌棄明顯。

  “連句有文采的話都說不出來，看來，得讓姨母給你換個先生了。”

  辛耀摸了摸鼻子，紅著臉道：“我說不出來，又不是寫不出來……”

  “你還有理了？”魏安歌挑眉，教訓道：“科舉考試也便罷了，你可知，殿試是陛下親自主持，是要求你出口成章的！”

  辛耀抬眸看她，一張臉紅了白，白了青，青了紫的，好半晌，才回過神，偷偷看了安紅袖一眼，低頭小聲道：“我會努力的。”

  魏安歌歎氣，這樣的辛耀，怎麽能跟秦楚河比？隻要安紅袖不傻，都會選秦楚河。

  她心下擔憂焦慮，開始琢磨還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公子哥，可琢磨了一圈就發現，除卻秦楚河和秦終南，京城裏有名的青年才俊，除卻已經成親的，就隻剩下上官正則這一個比較拿得出手的。

  可偏偏，上官正則跟安紅袖情同一家人。

  更重要的是，上官正則是元素看上的人，雖然元素已經主動退婚，但她也不敢貿然行動。

  再有，安紅袖就住在上官家，如果安紅袖真的跟上官正則有什麽的話，早就有了，何必等到現在？

  魏安歌心下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額頭，覺得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

  “我會高中的！”

  辛耀鼓足了勇氣開口。

  魏安歌側眸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辛耀又到：“我一定會考上的。”

  魏安歌蹙眉，剛要反駁他，就發現辛耀一雙眼睛緊盯著安紅袖，嗬嗬，原來這話不是跟她說的。

  魏安歌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打擊道：“那你最好高中，你要是連個功名都沒有，日後怕是沒人能看得上你了。”

  光是剛剛那兩句話，就已經耗盡了辛耀的勇氣，完全是強撐著才能筆直地坐在位置上，心下早已經虛得不行，手心裏的汗也早已經把衣裳染濕。

  因為心虛，因為緊張，以至於在聽到魏安歌這話後，臉色唰地白了。

  魏安歌報複得逞，揚眉笑了。

  “表姐可不是故意嚇唬你，表姐說的都是真的。”

  她話落，看向安紅袖：“青煙你說是不是？”

  驟然被點名，安紅袖端著茶盞的手微頓，下意識地看向辛耀，見他臉色蒼白，神情說不出的緊張，忽然有點兒心疼。

  “沒關係的。”她看著辛耀，笑容溫和，聲音溫柔。

  “人生在世，並非隻有考取功名這一條路，如果這條路走不通，還可以走別的路，有道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辛耀像是得到了解脫，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臉上也有了血色，緊攥著衣裳的手鬆開，他看著安紅袖笑了。

  安紅袖心下鬆了口氣，繼續道：“人生在世，開心就好比，況且，別人與你相交，看的是你的脾氣秉性，不是看你有什麽功名，但凡為名利來到你身邊的，最終也都會因為名利而離開你，但看重你人品的，則會一直留下來。”

  “所以，你也不用想太多，一個女子，真正愛慕一個男人時，是不會介意他是什麽身份的。”

  魏安歌聞言挑了挑眉，看向安紅袖笑問：“瞧妹妹這話說的，難不成愛慕的人是鄉野痞夫你也要嫁？”

  安紅袖淺笑：“有道是娶妻娶賢不娶色，嫁人嫁心不嫁才。”

  “若是我喜歡的人，莫說是鄉野痞夫，哪怕是路邊乞丐，我也嫁。”

  “若是我不喜歡的人，哪怕萬人之上，人人愛慕，我也不嫁。”

  辛耀看著她，眸子裏燁燁生輝。

  魏安歌聞言，忍不住笑了。

  “青煙你怕是糊塗了，縱使你出身不好，你現在也是魏國公府的二小姐，怎麽能嫁匹夫和乞丐？”

  “為什麽不能？”安紅袖喝了口茶。

  魏安歌想要反駁，可看著安紅袖臉上平淡如水的笑，到了嘴邊的話忽然有些說不出來。

  “姐姐，我不在京城長大，也沒有好的出身，我知道姐姐是為我好，可我自幼所盼所想和姐姐都不一樣。”

  “姐姐是魏國公府的千金小姐，自幼所學是琴棋書畫，想的是成為一個合格的嫡女。但我不一樣，我從小所想是如何不被餓死，如何好好長大。”

  眼看著魏安歌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甚至皺起了眉頭，安紅袖也不惱。

  “我跟姐姐從小就不一樣，所以，此生所求同姐姐也不一樣。即便是現在，我所願也是回到鄉下，在依山傍水的地方蓋一個小房子，在門前種上幾棵果樹，院子裏養兩頭豬，兩隻羊，最好再養些小兔子和雞鴨，在後院種上一些菜。”

  “然後，閑時看黃昏，忙時耕良田。日子最好如水一般平淡。”

  魏安歌擰起眉頭，既不認同道：“你怎麽會有這樣的念頭？“

  “我就知道，姐姐不會明白的。”安紅袖輕笑，拎著茶壺給魏安歌倒了一杯茶。

  魏安歌的確是不明白，因為不明白，心情格外煩躁。

  她自幼所學，便是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出色的大家閨秀，等漸漸長大一些，她所學，便是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皇後。

  她學了很多年，理所當然覺得，她生來便是要嫁入皇室，成為這世間最為尊貴的女人。

  至於她認識的那些世家小姐，多半也是如此。

  可如今，安紅袖卻說出乞丐也願嫁的話來……

  魏安歌真心覺得無論嫁給乞丐，還是鄉野痞夫，都是一件無比丟臉，又無比惡心自己的事情。

  可偏偏，安紅袖把這些說得很美好。

  至於去窮山惡水的地方生活，唔，那更是想都不想要！

  魏安歌嫌棄非常，卻又不好直接落了安紅袖的麵子，便默默地喝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