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至於。”安紅袖輕笑，心下卻是苦澀的。

  “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都是自己的事情，可以撞南牆，可以撞得頭破血流，但不應該非要吊死在南牆那裏。”

  “也是。”唐颯眼睛彎了彎，眼尾依舊是紅的，他又看向頭頂上方：“的確是沒必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安紅袖點頭。

  “要不，你跟我走吧？”

  “啊？”安紅袖愣住，錯愕地看著唐颯，就見他衝著自己笑，好看的眸子裏閃著光。

  “如果他娶了別人，你就跟我走吧，我此生隻娶一人，你會是唐家的主母，我會護著你，不會讓人傷害你，也會對你好，不會喜歡別人，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安紅袖微怔，盯著唐颯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後，笑了。

  “好啊。”

  唐颯開心地笑了，“那就這麽說定了，到時候，你可不許食言。”

  “你才是。”安紅袖淺笑。

  “我不會的。”唐颯眸中一閃而過的寂寥。

  安紅袖沒有探究，隻道：“公子還要留在京城多久？”

  “不知道。”唐颯伸手搭在眼睛上，聲音很輕，卻又帶著一貫的笑音。

  “大概很久，大概，明天就會走。”

  安紅袖盯著他看了一瞬，心下說不出的心疼。

  赫赫有名的唐家少主，年少接管唐家，得無數人喜愛，可誰又曾想到，他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他也有無奈，他也會難過。

  “如果公子不著急的話，過段時間在走吧。”

  “嗯？”唐颯露出一隻眼睛來看她。

  安紅袖笑的眉眼彎彎，往前湊了湊，道：“城郊有個普度寺，香火很旺盛，公子若是不著急，可與我一並前去，對了，你還記得我先前遇見你的事情吧？”

  唐颯不明白安紅袖要說什麽，索性點了點頭。

  安紅袖笑道：“我那時之所以去平城，是因為我去普度寺求了簽，簽文說我表哥能高中，他果真高中了，簽文又說，殿下有難，給了我一個福袋，說是讓殿下隨身帶著，可保平安……”

  “所以，你就千裏迢迢，命都不要地去了平城？就為了送一個福袋？”唐颯擰眉，心下有些不舒服，說不出的嫉妒秦終南，還是氣安紅袖的愚蠢。

  “是啊！”安紅袖笑，“這說明什麽？說明普度寺的簽文很準，所以公子，咱們抽時間去普度寺求個簽吧，說不定能轉運呢！”

  “嘁，這你也信。”唐颯把眼睛遮住，“本公子才高八鬥，風流倜儻，才不信這東西！”

  “哎呀，去嘛，公子，就當是陪著我去了。”安紅袖做可憐狀，“公子，你是不知道，我最近畫設計圖有多累，而且，你也看到了，我處境很艱難的，所以，就當是犒勞一下你的小書童，就陪我去吧。”

  唐颯氣笑出聲，移開手臂看她：“你現在可不是我的小書童。”

  “那我回頭扮成書童，公子跟我一同去？”

  唐颯眸光閃了閃，笑了。

  “再說。”

  安紅袖知道有戲，也笑了。

  “那成，回頭我多做些點心，送去寺廟，說不定佛祖覺得咱們心誠，會多多保佑咱們。”

  唐颯笑：“要是你這麽兩下，佛祖就被你收買，那就不值錢了。”

  “什麽值錢不值錢的，我這是心意。”安紅袖撇嘴笑，起身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過來。

  “還能起來嗎？”

  “嘁，小瞧我。”唐颯嗤笑，慢慢悠悠地坐起身來，接過安紅袖遞過來的水杯喝了。

  看上去，倒不是喝醉了的。

  “還要嗎？”安紅袖接過他遞過來的空水杯問道。

  “不要了。”唐颯再度躺下來，長吐了口氣，神色卻是比先前好了許多。

  “小石安。”

  “嗯？”安紅袖在凳子上坐下，挑眉看他。

  “謝了。”唐颯扭頭過來，衝著安紅袖笑。

  “嗯。”安紅袖彎了眉眼。

  那之後，唐颯沒再說什麽。安紅袖也沒吭聲，隻靜靜地在房間坐著，直到唐颯徹底睡過去，她方才起身，給唐颯蓋好被子後，起身走了出去。

  已經是一更天，“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的聲音伴隨著敲鑼聲傳來，悠遠綿長，像極了這夜色。

  安紅袖抬眸，看了看廊簷下掛著的大紅燈籠，輕輕笑了。

  “姑娘……”

  聽見喊聲，安紅袖側眸，就看見握著長劍立在一旁的柏昀。

  安紅袖挑了挑眉：“你什麽時候來的？”

  “來了有段時間了。”柏昀看著安紅袖，冷淡的眸光在月光下更添一份冷意。

  安紅袖輕輕笑了，看著月光道：“今晚月色很好，明天一定是個大晴天。”

  柏昀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思索她話裏的意思。

  安紅袖忽然有些困倦，微微活動了一下筋骨，道：“照顧好公子，我先回去了，對了，你要是還沒吃飯的話，就跟小廝說一聲，讓他給你準備。另外……”

  安紅袖轉身看他，衝他勾了勾手。

  柏昀一怔，左右看了一眼，見身邊沒人，俊臉不自在地紅了紅，卻還是抬腳走了過去。

  “什麽事？”

  “你過來不就知道了。”安紅袖嗤笑，忽地伸手拽著柏昀的胳膊，將人拉到了麵前，柏昀眸子猛地睜大了幾分，剛要掙脫開，安紅袖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

  皇宮。

  “殿下……”偌大的宮殿內，隻點了寥寥幾盞燈，小太監提著燈籠進來，又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可饒是如此，還是被凍得直打哆嗦。

  秦楚河閉著眼睛，孤零零地跪坐在大殿的中央。

  小太監瞧著有些可憐，四下裏打量了一眼，見沒什麽人，這才小心翼翼走過去，跪在秦楚河身邊，小聲道：“已經是一更天了。”

  “嗯。”秦楚河應了一聲，臉色卻是蒼白的厲害。

  小太監看著他，心下不是滋味兒，壓低聲音道：“殿下，奴才帶了點兒點心來，要不，您吃一口，您看行嗎？”

  秦楚河搖了搖頭。

  小太監眼睛發紅，“殿下，就吃一點兒吧，這都一整天了，你身子會受不住的啊……”

  他說著，顫顫巍巍地從懷裏掏出一包點心。

  “殿下……”小太監打開油紙包，拿出一塊兒點心送到秦楚河嘴邊。

  “阮姑娘親手做的點心，您就嚐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