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深了，深黑的天空裏星子忽隱忽現。林沐沒有回來，隻有那屋前大片的薰衣草，散發著微微的香氣。

  許輕照睡不著，在小陽台上站了一會，腦海裏，天空裏，全是林沐甜美的笑容。唇上是她的味道，令他心緒不寧，情潮暗湧。

  林沐擠在範雲娥的床上，盯著窗外的天空的呆。

  “大姐，你沒地兒睡嗎？幹嘛非要跟我擠？”範雲娥打著嗬欠。

  林沐看了她一眼：“你們家張濤回來我立馬讓地兒給他。”

  範雲娥作勢拍她：“要死了，整天想這些！”

  林沐嘻嘻直笑：“你想得比我多吧？！半夜千萬別抱著我！”

  範雲娥氣得扭了她一下：“去你的！我才沒你那麽……”她話說一半又打住了，一時間覺得那個詞真是難以出口，顧自先笑了起來。

  “開放？”林沐脫口幫她叫了起來，她忍不住拍她。

  兩個人笑夠了，林沐側過身，盯著她笑：“喂，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半年吧。”範雲娥想了想說：“親戚介紹的。他人還不錯，挺會照顧我。就是離得太遠了。一個禮拜才見一次。”

  “哦……”林沐拉長了聲音，“相思恨良宵苦短……”

  “什麽呀！”範雲娥忍不住叫了起來，“哪有那麽誇張？！”

  林沐笑道：“你這個戀愛真是談得好無趣哦！”

  範雲娥認真地看了她一眼：“沒覺得啊。還好吧。”

  “那你一周都見不著他，不想嗎？”林沐好奇地看她。

  “嗯，我在我媽的店裏幫忙，每天事情那麽多，也不是不想啦……”範雲娥歎氣，“隻不過不是那麽想……”

  “真的不想？”林沐的眼裏多了一絲揶揄，明顯有了些弦外之音。

  範雲娥反應過來，又想去扭她，林沐連忙躲開，笑道：“你還怕羞啊，你已經23歲了，姐姐！成熟得不能再成熟了，拜托！這種事還要遮遮掩掩，有沒有必要啊？”

  範雲娥瞪了她一眼，“你還說！”

  “真的不想？”她湊過去逗她。

  她氣得又想發作，林沐隻得笑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不過你們兩個老這樣分居兩地，不覺得麻煩嗎？你沒想過去他那邊找個工作？”

  範雲娥歎了一口氣：“還沒到那一步啦！”

  “哪一步？”林沐忍不住又笑。

  “去你的。”範雲娥瞪了她一眼，“我們就牽個手而已……”

  林沐驚訝地張大了嘴：“隻是牽手？大姐，你們在一起半年多了……”

  “怎麽了？”範雲娥笑，“我覺得挺好呀。”

  林沐笑出聲來：“你覺得挺好？那張濤也這麽想？哦，如果真是這樣，他不是身體無能就是心理有問題……”

  “胡說八道什麽！”範雲娥急了，“人家好好的，沒問題！”

  “你怎麽知道？你又沒試過。”林沐突然生了捉弄她的想法，直笑道，“半年多，他能隻牽你的手毫無進步，肯定有問題，趕緊把他甩了！”

  “你這該死的！”範雲娥又好氣又好笑，“他是有，想過，隻不過我沒同意啦！”

  林沐蒙住被子，笑不成聲：“可憐的張濤！”

  範雲娥氣得去撓她，她笑得喘不過氣來，半晌隻能討饒道：“啊哈哈！停手！好啦好啦，我不說了啦！”

  範雲娥這才住了手，盯著她沒好氣地叫：“人家是那麽隨便的人嗎？當然不能這麽快就那個……”

  林沐止住了笑，“那不會連親都沒親過吧？”

  範雲娥微紅了臉：“嗯，我還沒準備好嘛。”

  林沐笑道：“是真的沒準備好，還是覺得這是你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一旦做了就相當於把自己交出去了？將來你們要是不能結婚，這人生就有了汙點，等同毀了大半？”

  範雲娥愣住了，倒在床上，陷入了沉思。林沐輕聲歎了一口氣：“阿娥，你愛他嗎？”

  範雲娥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愛？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

  林沐怔住了，“你不知道？”

  “嗯，我喜歡他。”範雲娥想了想說：“我找不到他什麽毛病。反正每次見麵、吃飯、玩……就那麽回事。不過……老覺得，好像，少點什麽。”

  林沐眼角有了些笑意：“你連親都不讓人親，怎麽找得到感覺？”

  “去！”範雲娥看著她，不自覺低了聲音：“阿沐，你跟男人有過……那個？”

  林沐笑了：“有過，怎麽？”

  “那個……什麽感覺？有人說很痛……”範雲娥說得很局促不安。

  林沐歎了一口氣，看著她笑道：“阿娥，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麽嚴重。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有權利去享受它。剛開始不適應的感覺肯定會有，但如果他愛你，他會照顧你的感受。重要的是，你要讓他明白你的感受。”

  範雲娥臉上飛出一抹紅，“那怎麽說得出口？”

  “有什麽說不出口？”林沐訝然地看她：“除非你覺得做了這件事就會天崩地裂要死要活，否則它跟你喜歡吃烤雞沒太大差別。”

  “啊？！”範雲娥吃驚地看著，顯然對她這個比喻很不理解。

  林沐扳著手指輕聲笑：“嗯，同樣是雞肉，有人喜歡烤來吃，有人喜歡燒來吃，還有人喜歡燜來吃。到底怎麽吃，難道不應該由著你自己喜歡嗎？”

  範雲娥撲哧笑了：“哪有你這樣形容的？”

  “相信我，實質上就是這樣。”林沐輕聲道，“你試過就知道。”

  範雲娥瞪著她笑：“你到底跟誰試過？快交待！”

  林沐的笑容淡了一分，腦子裏突然閃過許輕照的眼睛，下午他那突如其來的表白的確擾亂了她。她輕聲歎息，轉過頭輕聲道：“當然是自己喜歡的人。阿娥，兩情相悅，這件事會是很美的體驗。兩個人，需要肌膚相親，來滿足生理上的渴望。這渴望如果能得到完美釋放，不要壓抑，對你們的感情絕對會有質的改變。”

  範雲娥愣了半晌，小聲道：“我也不是說就一定要結婚才能做這件事。隻不過我……”

  “你怕什麽？”林沐轉眼看她笑。

  範雲娥猶豫道：“我也不知道。”

  “哦，你這麽瞻前顧後，難道不怕萬一他不行，以後結了婚悔青了腸子？”林沐打趣地笑，她氣得拍了她一下。

  林沐收了笑聲，“我說真的。多少夫妻不協調，婚姻成為雞肋，離不得又得不到滿足，長年累月滋生出的怨氣導致人越來越刻薄多疑，連自己是誰都忘了。你可千萬別成為那些怨婦中的一員啊！”

  “滾！”範雲娥白了她一眼，“他要真不行，為什麽我不能離婚？”

  “哇，沒看出來我們小雲娥這麽有底氣，好極了，先去把他搞定，驗一下貨省得不小心買到次品……”

  “哎呀，真受不了你這家夥！”範雲娥忍不住又去扭她，兩個人笑作一團。

  天色泛白時候，許輕照醒了。他看著那朝陽慢慢升上來，薄暮裏林沐明亮的雙眸又在腦海裏揮之不去。才多久沒看到她，他已經這樣想念？這感覺讓他新鮮又激動，控製不住內心的興奮，他打開門到平台上去坐了一會兒。樓下傳來韓春望和林嶽的聲音，他們應該是在準備早飯了吧，可是那一夜未歸的人呢？為什麽她要逃開？

  許輕照開始忐忑不安起來，她不喜歡他嗎？不喜歡為什麽願意和他親近呢？她其實是喜歡他的吧，隻是女孩子多少是害羞？

  他顧自胡思亂想，心思全被那個明媚動人的影子占滿，韓春望叫他下去吃飯，他心不在焉地坐在桌前喝牛奶，麵前的麵包是一口沒動，惹來韓春望和林嶽頻頻打量他。

  “阿照，不好吃嗎？”韓春望看著他。

  他連忙抓過來咬了一口，“嗯，挺好。”

  韓春望和林嶽對視了一眼：“今天你還去工地嗎？”

  “嗯。”他默默點頭。

  韓春望笑道：“今天你林叔要去他大哥那邊商量事兒，可能沒時間送你了。一會兒讓阿沐來接你過去行不行？”

  他眼裏笑意閃現，喜悅上浮：“好啊。阿沐她，有時間嗎？”

  韓春望看在眼裏，笑了：“我給她打電話。”

  正說著，屋外門一響，林沐走進來叫道：“三嬸？！”

  “喲，真是說不得，一說就來。”韓春望看了許輕照一眼，“這下不用打電話了。”

  林沐進了餐廳，徑直走到桌邊坐下叫道：“哇，黃油卷哎，有我的嗎？”

  韓春望站起來道：“有，我去拿。”

  許輕照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她衝著他微微一笑，他心底裏的不安，瞬間就消散無蹤。

  “阿沐。”林嶽打量著她道：“你真想搞個試驗田嗎？”

  “嗯。”林沐看著林嶽笑道：“三叔，當我的讚助人好不？”

  “你想在哪兒搞？主要是搞什麽？”林嶽深思地看她。

  “我家老房子下麵就有一片，我想先在那兒試下。上次縣裏來了種植的專家講了不少課，我問過了，他說我們這片兒種蔬菜水果都好。隻是我也還沒想好，種什麽。”林沐盯著桌子一副餓慘了的樣子。許輕照把自己的盤子輕輕推到她麵前：“你先吃我的。”

  她笑著看他：“謝謝啦！我真的好餓。死雲娥一早就跑去找張濤了，害我飯都沒得吃。”

  她不客氣地抓過麵包就啃，林嶽笑道：“你這丫頭這麽能吃怎麽也沒見胖！真浪費糧食！”

  她扮了個鬼臉：“本姑娘天生麗質！”

  韓春望笑起來，端著麵包上了桌，“是啊，三姑娘這麽美，怎麽到現在也沒交個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