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口齒不清地叫：“著什麽急？！我媽都沒念我，您老倒是念上了。”

  她下意識看了許輕照一眼，他也在看她，事實上是，自打她進了這個屋子，他的眼光就沒離開過她。

  韓春望打趣道：“哎呀，我就是好奇你的男朋友會是什麽樣子嘛！好多貌美如花的姑娘到頭來都找了一個豬頭。我就想啊，你會不會也遵循這個規律，阿沐，千萬不要上演千篇一律的劇情啊！好歹給我點新鮮感……”

  林沐笑出了聲：“三嬸，你小說寫多了！”

  韓春望若有所思地看她：“你的劇情會不會不同？”

  林沐樂道：“你想要素材找小淵好了。他的風流史能寫三十本書！”

  幾個人都笑起來，韓春望歎了一口氣：“唉，他那些簡直無趣到極點好不？典型言情小說套路，都不用想的，基本上就是三步曲：寫情書，攔他表白，主動倒貼。沒了。”

  林沐忍不住笑倒：“那我也沒啥新鮮的。除了情書，就是表白，要不，就是象阿業那種死纏爛打期待著全世界男人死光我隻能選他！”

  韓春望哈哈大笑：“他還真是厲害，這麽多年了都沒死心！”

  林沐也笑：“小淵也差不多啦，安之遙這麽多年不一樣沒死心？”

  她一說出這個名字來，一桌人都愣了。

  林嶽笑道：“不管是不是安之遙，小淵才有發言權。我們呀，就別東想西想了。”

  韓春望道：“哈，你倒是說得好聽！你想得比我還多好不好？就是不喜歡他回安家去！”

  “好，好，我不說了。”林嶽站起來笑道：“我去找大哥了。晚上我回來做飯。”

  他低頭在妻子額頭親了一下，滿麵笑容地走了。韓春望無奈道：“一說這個問題你三叔就打哈哈！哼！他不喜歡兒子去安家，要是小淵真的跟安之遙在一起，我看，最不開心就是他啦！”

  “那你呢？三嬸？”林沐盯著她笑。

  韓春望歎了一口氣，站起來道：“小淵大了，就算他要去走鋼絲，我也不能幹涉。如果他真心喜歡之遙，我當然隻能接受。隻不過……算了，順其自然吧。他的事我不能做主。你們自己慢慢吃。”

  她轉身朝樓上走了，林沐看著她的背影發了一陣呆。韓春望一直希望自己兒子的生活能如這田園一般簡單愜意，卷入那個繁華名利場是她不想看到的。但是愛情會改變一個人，如果林淵愛上了安之遙，他會妥協嗎？會改變嗎？一個人，能為另一個人，犧牲到哪一步，才算是真愛呢？如果一定要犧牲，是否還值得愛呢？

  林沐輕聲歎息，見許輕照把盤子又遞了過來：“還要嗎？”

  他的聲音溫柔，目光多情，她不自禁地呆了一呆，咧嘴笑道：“不用了。你今天去工地嗎？”

  “嗯。”他點點頭：“我想走路去。”

  她愣了一下，笑道：“你真的很喜歡走路。”

  “你要一起嗎？昨天沒下雨，路上不會有蟲子。”他切切地看她，充滿了期待。她看著他的眼睛，竟不忍心拒絕。

  她啞然失笑，站起身來，“你幫我收拾，我就陪你走路。”

  他立刻端起盤子往廚房去了，兩個人收拾完，慢慢朝山路步道走去。早晨的空氣格外清新，青石板路上泛著光，草叢裏還可以隱約見到露水。她慢慢地走，他跟在她身旁，不住看她。

  “昨天你沒回來。”他遲疑著問。

  林沐笑道：“嗯，在阿娥家玩。太晚了就跟她擠了。”

  他沉默了，心下一鬆，一路無話，隻聽見鳥兒在林間淺吟輕唱。他看著她的手，直覺地伸出手去，牽住了她的。

  她腳步一頓，轉眼看他，“阿照，你真的喜歡我？”

  他輕輕點頭，目光在她臉上打轉。她輕歎一聲：“你什麽時候喜歡上我？”

  “看見你往那個水坑裏扔磚頭。”他笑了，眉宇間如春風一般。

  她愣住，失笑道：“我一直捉弄你，你不生氣嗎？”

  他緩緩搖頭，“有一點。你幹嘛讓那麽多人來抱我？我隻想抱你……”

  他話音一落，果然伸過手臂來攬她，她抓住他的手臂笑，阻止了他進一步的親近：“以前從來沒有人親近過你嗎？”

  他默默搖頭。

  她眼光沉了沉，好奇道：“為什麽？”

  他目光變了變，聲音有些硬了：“不為什麽，我隻是不喜歡。”

  她鬆開他的手，大步朝前走去，“你還真是個奇怪的人。”

  她加快了步子，他不得不跟上去，想說什麽又不知怎麽說，一時又沉默下來。他思前想後，想拉她又有些猶豫。眼見她越走越快，他卻隻能暗自懊惱。

  林沐不想停下來，她一直在考慮，要怎麽說才能讓他意識到這種喜歡，可能隻是一時的錯覺，是身體長久以來的饑渴，而並非是發自內心。但她不能明講，因為她一看到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就覺得不管自己說什麽，都是一種直接的傷害和殘忍。是她先去惹他的，她當然不想看他傷心。這一猶豫，竟走了半路都無話。

  她顧自想著心事，有一搭沒一搭地去撥拉身旁的樹枝，突然一條鐵線蟲映入眼簾，她嚇得一聲驚叫，直接往後一跳。他適時接住了她，抱了個滿懷。她驚喘了一聲，“有蟲！”

  他瞥了一眼，不覺失笑，扳過她的臉輕聲道：“你看錯了，是根樹枝。”

  她定睛一看，果然是一條細細的樹枝，當即懊惱地叫了一聲。她想離開他的懷抱，他卻不肯鬆手了。

  “阿沐。”他低頭輕聲喚她，她一仰頭，看見他明亮期待的雙眸，竟微一愣神。

  他湊到她唇邊喃喃輕語：“我想吻你。”

  她略略一驚，未及答話，他已經吻上唇來。他越來越熟練地在她唇上吸吮廝磨，溫柔而纏綿，那是她喜歡的節奏和感覺，她竟不想拒絕，慢慢地配合著他，陷入那浪漫的享受之中。半晌，他才離開她的唇，她目光朦朧，控製不住地輕聲歎息。

  她還沒能從那感覺裏抽離出來，他已經再次吻上來。她不由自主後退一步，他攬住她的腰，步步前進，將她抵在樹上，加深了這個吻，滑進她口中跳舞。舌尖敏感的觸覺挑戰著她的理智，她連連喘息，卻鼓舞了他。感覺到他的身體貼上來，欲望在瞬間點燃。她驀地一驚，立刻推開了他，盯著他臉色不定地笑。

  “阿沐？”他的聲音有一絲喑啞和不確定，目光暗沉。

  她盯著他笑：“阿照，你不能這樣……”

  “怎樣？”他臉色變了變。

  “你會……失去，控製。聽我說，這個，太敏感，不能太急切。唇上代表的是親密，再進一步，就是欲望。”她將他推離一分，盯著他笑。

  他有些懊惱地歎息一聲，卻不肯鬆開懷抱。

  她低了低頭，笑著拉住他手，轉身大步朝前走去，“你知道嗎？我一直喜歡我們以前的家。可惜那房子十多年沒人住了，破舊得已經被人遺忘。”

  他微微皺眉，開始貪戀她掌心的溫度，握緊了她的手。

  她拉著他往前走，邊走邊道：“以後我要是有錢了，我一定把那棟房子重新弄一下，那個位置真的好美，不信我帶你去看。你那麽厲害，也給我點意見啊。”

  她拉著他在林間穿梭，很快就走到一片山坡頂上。那棟破舊的木屋，屋頂已經不蔽天日，舊木板透露著破敗的氣息。門前的石階上，積滿了青苔。她走到屋前，看著那一片已經荒蕪的土地，不遠處比比而起的房屋，和更遠處的山巒，構建著全新的圖畫。

  “我小時候最喜歡坐在門前看這一片坡。”她盯著遠處顧自慨歎，“那時候爸爸還在坡上種了豆莢和玉米。夜晚來的時候，抬頭就可以看到月亮。我覺得月亮好近，一伸手就能夠著。”

  她轉眼看著他笑，“你有過那感覺嗎？”

  他微怔，目光卻深了一分。

  “我覺得我家這房子，是最美的存在。可惜後來搬去了城裏，這裏就沒有人來了。”林沐走到石階前坐下，指著前方道：“這片地也沒有人管了。”

  他站在她身後，看她的目光裏有一絲落寞，心底一動。

  “我上大學的時候，全家人都不理解我為什麽要去學種植。家裏農民還不夠多嗎？”林沐調皮地吐了一下舌頭，“我說我天生農民命，覺得土地比什麽都重要。將來我就想回到這兒來。可惜我現在沒錢。將來有錢了，我一定要把這裏建成我夢想中的田園。不，不對，沒有錢我也要把它變成我想要的田園。”

  他愣住了，看著遠方沒開口。她歪著頭看他：“喂，你是不是應該預祝我成功啊？”

  他失笑，走到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道：“你會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