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鬆開了他，盯著他又笑了，聲音卻充滿了冷意：“許先生，人跟人之間的正常來往，怎麽到了你這兒就成了不要臉的事情？！握手、擁抱、有時候是一種友好的表示，不是一有點肢體動作就萬劫不複了吧？人與人的關係，不管將來是情人還是愛人，不都是從朋友開始的嗎？”

  他心底一沉，冷冷笑了：“你說得對，有些事對你來說隻是家常便飯無足輕重，是嗎？你跟誰都容易做朋友，是不是跟誰都需要練習一下，不然怎麽能挑到你最喜歡的那個呢？”

  她看著他，臉色變了幾變，卻沒有說話，隻轉過身看著馬立超道：“我們走吧。”

  許輕照深吸了一口氣，想去拉她卻沒能伸出手去，眼睜睜地看著她和那個男人走到人群裏，那臉上的笑容，已經與他無關。他突然間心如刀割，連連深呼吸，才能轉過身往街道的另一頭走去。

  電影開始放映了，場上一片歡騰。他往黑暗的街道走去，獨自一人。眼前晃動著她明亮的眼睛，甜蜜的雙唇，心底竟是一片冰涼。

  林沐克製自己不去看他離開的身影，她已經給了他錯誤的開始，不能再給他繼續下去的可能性。她把注意力拉回到屏幕上，很快就投入到影片的光影裏去了。

  晚上回到木屋，他房間裏還亮著光，她在他房門前停了一秒，還是沉默地走開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韓春望說許輕照一早就自己走路下了山，早飯都沒怎麽吃。她莫名有些不安，開了車到工地，工人們都說沒見到他。她這才有些擔憂起來。屋前的池塘已經完全建好，二樓的平台也基本完工。她搬了一把椅子在平台上坐了，看著夕陽西去，霞光染紅了半邊天空。

  工人們陸續告辭走了，她在平台看夕陽一點點沉下去，金黃的餘光映照著那片池塘，尚淺的碧水，泛著耀眼的光芒。屋外的馬路，如同一條白練，橫亙在綠林與成片錯落的房屋之間。遠處的山巒起伏如波，天空與青峰交接之處，五彩霞光斑斕，與近處的池塘交相輝映。屋旁的三棵黃桷蘭已經全部成活，綠葉隨風輕響，與池塘霞光和成一片。平台上齊胸的玻璃圍欄，將這片光影折射出更一片絢爛的色彩。白牆青瓦，成為這片風景裏最中心最沉穩的一處，這是一部自然與建築的黃昏交響樂，層次豐富，色彩繽紛。

  林沐止不住陣陣驚歎，許輕照的眼光，果然與眾不同。他對空間與光的感覺，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天賦。他們家這棟舊舊的小樓，在他的手中，已經脫胎換骨，成為了山林間最耀眼的一顆明珠。

  她趴在圍欄邊呆了半晌，竟然不舍得離去。一想到這樣美麗的景致，將來時時出現在她的生活裏，她就禁不住內心雀躍不已。

  夕陽漸漸沉了，暮色浮上來。池塘蒙上一層薄暮之光，漸漸泛藍。她幾乎開始想象，那池塘裏種上了荷花會是怎樣的一番美景。她沉浸在這自然風光裏神遊，完全不知道許輕照已經走到了身邊。

  “阿沐。”他輕聲喚她。

  她回過頭，一見他便驚喜地給了他一個擁抱。

  “哇，太美了！阿照你是個天才！你怎麽想到要把池塘建在那兒？有啟發嗎？等等！”她歪著頭看他，又看了看那池塘，“荷塘月色，對不對？靈感是不是那兒來的？”

  他啞然失笑：“有一點。不完全是。”

  她笑得兩眼放光：“你太厲害了。幸好我爸要堅持聽你的。”

  他看著她，那暮光在她臉上蒙上一層光。他控製不住地上前伸出手，想去摸她的臉。他的手指撫上她光滑的臉龐，她呆了一呆，立刻抓住了他的手。

  “幹嘛？”她笑意有一絲不安。剛才隻顧著興奮，忘了他對她有了想法。

  他順勢握住了她的手：“對不起……”

  她愣了：“對不起什麽？”

  “昨天我，不該說那些話。”他有些不安地看她，目光在她眼底流連。

  她恍然又笑，“哦。沒關係。我已經忘了。”

  他上前一步，微微低了頭專注地看她，聲音很輕卻有些不穩：“真的？其實我從來沒那樣想過你……”

  “阿照。”她笑著打斷他：“我不會記仇啦。”

  他輕喘一聲，直往她唇上吻去。她恍然一驚，偏過頭道：“你幹嘛？”

  “練習。”他低聲叫，不容置疑地吻上去。

  他的唇一沾上她的，便如同柔風拂過，溫暖纏綿地輾轉流連。她推了他一下，可是他穩如泰山，紋絲未動。她微微皺眉，終於還是沒有再推他。任他在她唇上輕吻，一下又一下，仿佛融進了這暮色的交響樂中。她聽到他的心跳漸漸急促，不安開始擴大，終於離開了他的唇，盯著他笑了一聲。

  “你已經學得很好了，不需要練習了。你是個天才。”她的笑容裏隱藏著不安和慌張，還要極力想讓他保持住一分冷靜。

  他瞪著她瞧，目光喜憂不明，明暗不定。

  她笑了笑說：“安拉，你絕對沒問題啦，總之以後喜歡上女孩子不要怕和她接觸，勇往直前就OK啦！大多數女生都喜歡男生主動嘛……”

  他眸光一閃，突然伸出手將她拖進懷中，一隻手握住她的後頸，用力吻上去。她吃了一驚，本能地推了他一下。誰知他的手臂是那樣有力，她那一推根本毫無作用。他牢牢掌住她的頭，壓向她的唇，這一吻明顯已經不再是溫柔的試探，多了一點進攻的意思，她下意識地倒吸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給了他機會，他吸住她的上唇，舌頭滑進她口中。他在她口中靈巧地挑逗，宛如那進退之間的舞步，帶著欲望的節奏，汲取她的芳香。她渾身控製不住地酥麻，湧上一股難言的虛軟，心底的情潮排山倒般地襲上來，她急喘了一聲，驚得瞪大了眼睛，完全忘了要推開他。

  他越吻越深，將她抱在懷中，反複索求，恨不能與她融為一體。口中的氣息與滋味，隨著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交相呼應，她差點兒拉不回神智來。慌忙抵住他的胸膛，仰起臉來看他，喘了一口氣叫道：“阿照！”

  “嗯？”他聲音低沉，掩不住那洶湧的情緒。

  她努力地鎮定了一下：“你，你從哪兒學來這個？”

  他眼眸暗沉，“無師自通？”

  “騙人！”她不快地瞪著他叫。

  他有些無奈地笑：“難道不能自學嗎？隻要想學總能學到！”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一時分不清他話裏的真假。他在扮豬吃老虎嗎？還是從一開始，他就騙得她團團轉？不，不，他不象啊。他那樣討厭別人的身體接觸，連掉進坑裏，林丘想拉他他都不肯，那絕不是裝出來的。

  她低了頭沉思，才發現自己居然在他懷裏，趕緊後退一步，沒料到他動作更快，雙臂一收抱緊了她。他的臉近在眼前，呼吸就在鼻尖，她又好氣又好笑，直叫道：“你放開我啦！”

  “為什麽？”他的話簡直讓她想抓狂。

  “你不是怕別人碰你嗎？”她又驚又氣地叫，“幹嘛抱著我？”

  她用力推開他，下一秒，他再次纏上來，一低頭又吻了上去。

  “唔，阿照！”這次她終於覺得不對勁了，心底慌了一分。他卻沒給她機會說話，扣住她的後背將她困在胸膛內，深深地吻她。她下意識想閃躲，他卻怎麽都能準確吻住她的唇，與她唇舌糾纏，反反複複。她終於有些惱怒起來，扳住他的臉將他推離一分，恨恨地叫道：“喂！你以後，要真心喜歡上一個女孩子，才可以這樣吻她！”

  “我喜歡你。”他聲音不穩，喘息聲急，卻不容置疑地果斷。

  她呆住了。

  他沒有猶豫，再次抱住她吻住她。她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他就這樣說出這句話來。她阻止他再親上來，扳住他的臉直盯著他瞧。

  他緊緊地盯著她，沉重的呼吸聲泄露他此刻的急切。

  “阿照！”她眼光不定，聲音也有一絲絲的不確定，“你剛才說的話，不是認真的吧？”

  “我喜歡你。”他眼裏有了笑意，完全沒有半點遲疑。

  見他又想吻上來，她嚇了一跳，直接捂住了他的嘴，直叫道：“這，這，不可能的。你喜歡我？”

  他拉下她的手，眼眸明亮地看她，輕聲地毫無遲疑地清楚地說道：“我就是喜歡你。”

  她完全傻了，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來。所有和他相處的情形，倒帶一般地湧上來。原來他縱容她每一次作惡的背後，不是軟弱，不是修養，更不是寬容，是因為，他喜歡她！他喜歡她，所以他能容忍她所有的惡作劇！他喜歡她，才會費盡心思找來那三棵樹，他喜歡她，才能克製心理的障礙在她麵前脫掉衣服，他喜歡她，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讓她去接近他，甚至主動和他親熱！

  林沐腦子裏“嗡嗡”直響，這突如其來的清醒認知，讓她嚇到了。一向以為自己在人際交往裏如魚得水的人精兒，此刻完全被眼前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給攪亂了。他所做的一切，竟然是一直在向她表白！她怎麽沒看出來他對她有情意？那杯咖啡，那一曲慢舞，那一個吻……

  “啊！”她抓了抓頭發，不由自主地大叫了一聲，他呆住了。

  “阿沐！”他小心地看她，不安湧上來。

  她用力推開他，瞪著他叫道：“不，不，不，不可能。你在騙你自己呢。你不是喜歡我，你隻是被我……啊，不，你隻是，隻是搞錯了，以為我能跟你親近你就以為自己喜歡我。對，對，一定是這樣，對不對？！”

  他有些哭笑不得，剛想解釋，她立即嘴快地打斷了他：“你不用說了。現在大家都不冷靜，還是不要解釋的好。到此為止。等你想通了，我們再說！”

  “阿沐！”門外傳來範雲娥的聲音，簡直成了救命的稻草，她轉身飛快地朝樓下跑去，一邊跑一邊叫：“阿娥！我在這兒！”

  那個身影簡直是逃一般地消失在暮色裏，許輕照站在樓上，心情開始捉摸不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