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 疑點重重
作者:文浩晚漁      更新:2020-12-28 05:51      字數:4344
  陳湧金派仆人把阿貓喚來。

  陳家的用人大都對“小媚豬”沒有好印象,路上仆人就添油加醋地把“小媚豬”的話告訴了阿貓。

  阿貓一聽怒氣衝天,一頭闖進爺爺的屋子,連聲發問:“找我幹什麽?那個爛舌根的**又告了什麽狀?爺爺,你信她還是信我?”

  如果是在平時,阿貓這種率真的舉動,陳湧金會當成一樂,可今天他突然覺得這個丫頭太蠻橫無理。

  陳湧金猛一拍八仙桌,喝道:“住口!我問你,你與高宏通小子在後花園說過什麽?從實講來!”

  阿貓從來沒見過爺爺如此對待自己,她平時受嬌寵慣了,頓時湧上一股反抗心理,故意氣爺爺:“我說這個**勾引爺爺,爺爺扒了她的灰。”

  阿貓沒有想到這惡作劇般的玩笑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陳湧金聽了阿貓的話,猶如瘋了似的,抄起竹板沒頭沒腦地朝阿貓打去。

  阿貓哪受過這種委屈,疼得大呼小叫,卻還要強嘴:“扒灰,扒灰,就是扒灰……”

  陳湧金氣得越發狠勁地打起來,直到阿貓滿臉是血倒在地上,才在家人的勸說下罷了手。眾人七手八腳地把阿貓抬回屋子,請了大夫敷了藥,阿貓漸漸地醒過來了。

  大家看阿貓已沒有危險了,讓她喝了點湯睡下了,眾人陸續離開,隻留下三嬸娘小吳守在一邊。

  再說“小媚豬”見眾人都散了,便偷偷鑽進老爺子房裏,見陳湧金怒氣未消,便輕輕地上前捶著背,小聲說:“可別因為這個小娘氣壞了身子。見老爺子不說話,“小媚豬”接著說:“這小東西說話不知深淺,爹爹一世清白名聲恐怕要壞在她的手上,不如趁早滅口……”陳湧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還是沒有吱聲。

  五更天後,夜深人靜,正在打盹的小吳突然想到該給孩子喂奶了。

  她望了望熟睡的阿貓,就輕輕地帶上門走了。

  喂完了奶,小吳正哄著孩子入睡,忽然聽到阿貓大喊了一聲,那聲音很淒慘,令人毛骨悚然。

  小吳扔下孩子,急忙跑到阿貓的臥室,點上蠟燭一看,隻見阿貓雙眼怒睜,身形扭曲,已經氣絕身亡。

  驚得小吳好一陣子才喊:“快來人啊,阿貓不行啦!”

  第二天清早,阿貓被爺爺打死了的消息,傳遍了陳府和街坊鄰居。

  接到阿貓的死訊,最吃驚的還是陳湧金。

  他沒有想到自己一時的氣惱會導致這種結局,尤其當他看到孫女臨死前那慘狀,忍不住流出了兩行濁淚。

  但很快,陳湧金便鎮靜下來。

  他厲聲吩咐陳府上下不得隨便亂講,同時,命人買棺入殮,準備發喪。

  然後,他鑽進房內叭嗒叭嗒抽起水煙來。

  不知什麽時候,“小媚豬”走了進來,緊挨著陳湧金坐下,說:“爹爹不必犯難,這小妮子雖說是給打死了,可事出有因……”“有什麽因?”陳湧金不耐煩地問。“老爺子,你怎麽就忘記了呢,不是因為這小妮子和高宏通奸情泄露,你一氣之下打了她,才……”“小媚豬”的話提醒了陳湧金,他一把抓住“小媚豬”,問道:“阿貓與高宏通究竟有沒有那事?”

  “小媚獵”不慌不忙地回答:“俗話說,抓賊抓贓,捉奸捉雙,我也是聽到,沒有親自抓到,如果高宏通不承認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這可如何是好?”

  陳湧金急得在屋內來回踱步。

  忽然,陳湧金對“小媚豬”說:“快,快,叫你姑夫速來議事。”

  “小媚豬”答應了一聲,急急忙忙地走了。

  陳湧金的妹夫葉書生是一個遊手好閑的人,靠給人家寫狀紙婚書之類的東西糊口。

  葉書生平生兩大嗜好,一是喝酒,二是賭博,有時手頭連喝酒的錢都沒有了,就到陳府借,陳湧金總是扔給他一些錢物,所以葉書生對陳湧金很是感激。

  不到一個時辰,葉書生便一溜煙跑進了陳府。

  聽了陳湧金的難處,葉書生搖晃著腦袋,半晌才說:“老兄不必犯愁,按大漢律規定,長輩殺死有罪的晚輩官府是不會追究的,咱們可將計就計,讓高宏通承認奸情,多給他些銀子打發他回老家,隻要是因奸誤傷致死,便無大礙了。”

  陳湧金說:“隻是那高宏通豈肯承認奸情?”葉書生說:“這事就交給小弟辦吧!”

  葉書生走進長工高宏通住處,喝道:“你小子好豔福啊!竟敢奸淫你主子的孫女,真是狗膽包天。”

  高宏通滿臉通紅,結結巴巴地爭辯道:“你……胡說,我……我沒有……”

  葉書生冷笑道:“阿貓死前已經承認,並且有人看見,不怕你不承認,哼,如果告官,一頓棍棒劈下來,你即使死不了,也得落個終身殘廢。”

  這高宏通雖然有一身牛力氣,卻是個膽小如鼠的人,他聽了葉書生的話,心裏著實害怕了,便哭喪著臉說:“我確實沒有做什麽啊,這如何是好,大叔,求求你給我指一條生路吧。”

  葉書生看火候已到,就開門見山地說:“我也是為了你好,不如承認下來,我再向老爺子求求情,讓他多給你些銀兩,你遠走高飛,豈不兩全其美?”

  事已至此,高宏通不承認也不行了,隻好到陳湧金跟前含淚認錯,被老主人當眾抽打了四十皮鞭,攜300兩銀子回到自己的住處大哭了一常一切安排妥當後,陳湧金這才和裏正一起,到洛陽縣衙門自首。

  洛陽縣令寧宏聽說是縣城大名鼎鼎的陳湧金家出了人命案子,不敢怠慢,立即帶著三班差役直奔陳府而來。

  洛陽縣令寧宏坐在陳府大客廳正中的太師椅上,喝令仵作先去檢驗阿貓屍體,又逐個詢問家人,然後審問高宏通。高宏通對通奸一事供認不諱。

  於是,洛陽縣令寧宏斷定陳湧金係阿貓與高宏通奸情敗露責打孫女重傷致死,死者實為咎由自齲但陳湧金作為一家之主,也負有重大責任,念其曆來規矩守法,在本縣商界頗有聲望,決定罰銀1000兩,責令其亂棒轟走高宏通……這樣,一場令陳湧金和“小媚豬”膽戰心驚的風波算是平息了。

  然而,陳府大兒媳和孫女接連神秘死去,縣城的大街小巷對此議論紛紛,搞得滿城風雨。阿貓的未婚夫阿貴憤而向長安府衙門提出控告。

  長安府縣令義縱姚秋坪接了狀紙,派人到洛陽縣勘查,洛陽縣令寧宏得到消息,以豐盛的酒宴相待,委派之人就以原判公正無誤回報縣令。

  無奈,阿貴隻好哭訴於長安衙門義縱。

  長安縣令義縱接了狀紙,懷疑案中另有隱情,於是委任候補知縣許仲遠速赴洛陽,暗中查訪阿貓母女的死因。

  且說許仲元從省城長安來到洛陽,寄住在縣令衙門內。

  經過一番明察暗訪後,許仲元心中有了底。

  這天晚上,他吩咐仆人吳祥收拾好東西,準備第二天起程赴洛陽查訪案情。

  第二天一早,許仲元扮成商人模樣,領著仆人吳祥,一路往洛陽趕來。

  許大人省城之行是為了拜訪陳湧金的二子陳美思。

  陳美思在洛陽開設的藥店叫鑒古堂,在省城很有名氣。

  許仲元來到鑒古堂,堂醫急忙起身招呼:“客官,看病還是抓藥?”

  許仲元拱手道:“在下是專程為家妻問病的。”

  堂醫道:“你還是先說一說她的症狀吧!”

  聽了許仲元的描述,堂醫驚奇地說:“客官所言極像我家掌櫃大嫂的病症,不妨向陳掌櫃谘詢一番。”

  許仲元暗喜道:“多謝先生指教。”

  許仲元在堂醫引導下,見到了鑒古堂掌櫃陳美思。

  陳待人和氣,就把老中醫開的“八喜”藥方抄給了許仲元。

  許仲元道謝後,突然問:“我聽說令嫂吃過藥後並未痊愈,究竟是此方不妥,還是另有緣故?”

  陳美思麵露慍色,反問道:“客官是何人,為何提起我的家事?”

  許仲元見陳美思為人忠厚,就幹脆講明了自己的身份。

  陳美思大驚道:“草民有眼無珠,還請大人原諒!”

  許仲元扶起陳掌櫃,說:“不必多禮。”

  見陳美思神色稍安,接著問道:“依陳掌櫃所見,這‘八喜’藥方有無危及生命的藥物?”

  陳美思回答:“草民精通醫理,事後又請教過一些名醫,藥方雖用藥較猛,但絕不至於危及生命。”

  許仲元緊接著問:“那令嫂為何吃藥後病故呢?”

  “草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陳美思歎了一口氣說。

  “外麵傳聞尊夫人與令嫂有隙,懷疑死因與她有關,不知陳掌櫃對此事如何看?”

  許仲元試探道。

  陳美思聽出弦外之音,忙說:“草民長年住在外地,懶於過問家政,她們是否有隙,實在不知內情。

  隻是去年有一次,草民妻子因大嫂不過繼我兒子的事,曾流露出怨恨之情,別的事一無所知,請大人明察。”

  許仲元觀察陳美思誠惶誠恐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話,見再也問不出什麽來了,就起身告辭。

  洛陽離事發地150餘裏,許仲元雇了輛馬車,馬不停蹄地來到了洛陽縣城。

  找到客棧住下後,許仲元對吳祥說:“據了解,這次陳府的案子是一個叫葉書生的人幫跑的衙門,此人一嗜酒二嗜賭。你速去城內酒店和賭場,給我打聽出葉書生的行蹤。”

  日落西山時分,吳祥風塵仆仆地回到客棧,向老爺稟告道:“這葉書生最近突然闊起來了,幾乎每晚都到城內最有名的酒店三盛樓喝酒。”

  許仲元滿意地說:“走,咱也到三盛樓喝一頓。”

  三盛樓位於洛陽縣城最繁華的麒麟街,是城內有名的老字號。

  卻說許仲元走進店內,見幾個市井之徒正在劃拳,便在一側靠牆角的方桌前坐定,讓吳祥要了幾個風味小菜,一壺老酒,兩人慢慢地對飲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矮胖的中年人搖搖晃晃地走來,那幾個市井之徒刷地站起來,喊道:“葉先生來了,這邊坐。”

  說著,一個酒徒自動騰出主座,姓葉的也不推辭,一腚坐下,便嚷道:“小二,今天還是我二爺請客,有好酒好菜盡管上來。”

  酒徒們一陣歡呼,其中一位尖下巴說:“葉先生,莫非你大舅子又賞了不少錢?”

  姓葉的從懷裏掏出一錠白銀,往桌上一拍,說:“我葉書生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一個點子就夠享受一陣子了。就說這一次吧,若不是我略獻小計,那陳湧金不蹲大獄才怪哩!”

  又一酒徒問:“那阿貓與高宏通真的有奸情嗎?”

  “嘿嘿,假作真時真亦假。”

  葉書生一氣灌下一杯酒,打著酒嗝說。

  “假的,那高宏通能認嗎?”

  “給錢誰不認?”

  此時,葉書生已有七八分醉意了。

  一旁的許仲元聽了,欣喜萬分,再也無心喝酒,喚來小二結了賬,回到了客棧。

  第二天清晨,許仲元穿著官服走進洛陽縣衙門,吳祥遞上文書,洛陽縣令那女鬼和知道是新上任的許大人來了,急忙出來迎接許仲元開門見山地說:“本官奉巡撫大人之命,前來貴縣複審阿貓一案,還望寧大人大力相助。”

  洛陽縣令寧宏心中雖然不快,卻也不敢怠慢,隻好說:“一切聽大人吩咐。”

  於是,許仲元喝令差役速將回鄉的高宏通傳來。

  傍晚時分,高宏通被傳到衙門。

  他知道事發,當堂把陳湧金賞的300兩銀子交了出來,還將葉書生如何威脅利誘、自己如何違心承擔罪名的經過一字不漏地講了出來。

  此後幾天的私訪和過堂,許仲元越發覺得阿貓母女暴死頗有疑點,且都與樂氏有關,但證據不足,難以服人,於是他想到了開棺驗屍。

  阿貓的墳在縣城東郊,與其母吳氏相鄰,仵作們一陣忙碌兩口尚顯新鮮的棺木露了出來。外傷驗完,無致命處,許大人命仔細檢驗內傷,仵作用兩根木棒撬開阿貓的嘴,大聲喝報道“死者上齶內有一根鐵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