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 阿貓
作者:文浩晚漁      更新:2020-12-28 05:51      字數:4151
  誰想大吳不冷不熱地繼續說道:“我想把三弟最小的兒子要過來。”

  “啪”的一聲,“小媚豬”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半天回不過神來。

  “三弟久病不愈,難以下地,他三四個子女都不成人,小吳撫養不過來,我和三弟商量過,等他的小崽斷了奶就送到我家。”大吳一番話,說得“小媚豬”氣不得,惱不得,隻見她“呼”的一聲站起來,喊出兒子,拔腳便走。

  從此,“小媚豬”對大吳母女倆恨得咬牙切齒,整日在家中詛咒謾罵。

  老主人陳湧金在這個大家庭中最喜歡三個人:一是長子美玉,可惜他英年早逝;二是阿貓,她那天真、潑辣、嬌昵的性格,讓他感到一種無可比擬的天倫之樂;第三個就是“小媚豬”。

  以他的為人本應看不慣二兒媳婦的作風,可事情偏偏相反,陳湧金年齡越長,越覺得在“小媚豬”身上有一種自己先前沒有體驗過的氣息。

  其實,陳湧金的這種心理並不難理解。

  自從夫人去世後,他一心撲在生意上,再不去想兒女之情。進入花甲之年後,他便生出一種難以名狀的孤獨和寂寞之情。

  “小媚豬”平日裏既會撒嬌做嗔,又極會看人眉眼,正好填補了老爺子精神上的空虛。

  在陳府中,陳湧金是絕對權威。

  他絕不允許自己的權威形象受到任何挑戰。

  “小媚豬”抓住了這一點,施出渾身解數,投其所好,把老爺子伺候得心滿意足。

  再說那次“過繼”風波後,“小媚豬”對大伯哥的那份家產並沒有死心,她決定尋個適當的機會,讓老爺子親自出馬。

  八月初八,是陳湧金的65歲生日。晚上,陳府張燈結彩,全家人圍在一起,給老爺子拜壽。看到阿貓領著弟妹們上堂磕頭,陳湧金借機向大吳說:“阿貓這丫頭一晃成了大姑娘,俗話說‘女大不中留’,我看你還是趁阿貓出嫁前把美思的二小子過繼過來吧。”

  大吳一聽,知道是“小媚豬”把公爹搬出來了,忙解釋道:“爹,我還年輕,再等幾年吧!再說二弟常年不在家,她二嬸身邊人手少了也不行。”

  陳湧金明白大兒媳是在敷衍自己,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小媚豬”在一旁忍不住了,大聲說:“我的兒子我自會調教,用不著大嫂操心。他將來出息不出息,全憑他的運氣,要不然,即使掙了大錢,也是白搭,弄不好,還得讓媳婦守寡!”

  “小媚豬”的話,阿貓在後邊聽得清清楚楚,便高聲回道:“我看二嬸娘是吃著自家的飯,還盯著別家的鍋,三番五次勸說不成,還把我爺爺搬出來,也不嫌累著。”

  大吳見阿貓說出這番話來,又驚又怕,上去打了阿貓一個耳光,說:“小孩子家,叫你胡說八道!”

  阿貓“哇”的一聲哭了。

  陳湧金一看這情景,把茶懷猛地摔在地上,大聲叫道:“反了,反了,這家我當不了啦!”

  大家不歡而散。

  不久,陳湧金的妹夫葉書生因無力償還賭債,到大吳屋裏借錢,被阿貓冷嘲熱諷了一頓,心裏咽不下這口氣,就跑到“小媚豬”屋裏消氣。

  他對“小媚豬”說;“過繼的事怕是泡湯了,上次我去,你猜她娘兒倆說什麽?竟然說你生性淫蕩,兩個孩子是不是美思的骨肉都很難說,決不能以呂(呂不韋)易嬴(嬴政),亂了陳家的血脈。

  尤其阿貓的那張嘴,嘖嘖,簡直能殺人!”

  “小媚豬”聽後,恨不得生出兩排牙齒,把大吳和阿貓咬個粉碎。

  要處置大吳母女,沒有老爺子的支持是不行的。可是,大吳是個賢妻良母型的女人,加之年輕守寡,陳湧金對她母女倆一直是嗬護有加,想讓老爺子支持她“小媚豬”,可謂癡人說夢。惟一的辦法,就是拖老爺子下水。

  從此,“小媚豬”借口替丈夫行孝,天天到公爹屋裏問寒送暖,用言語試探,用眼神挑逗,百般勾引。

  一次,陳湧金腿疼躺著不能下炕,“小媚豬”覺得機會到了。

  晚上,她偷偷地溜進老爺子的臥室,把炕燒得暖暖的,然後輕輕地給他推拿。

  “小媚豬”一會兒捶捶捏捏,一會兒又揉揉掐掐,她那肥厚而柔軟的手指移到哪裏,陳湧金就酥到哪裏。

  本來,陳湧金雖然對二媳婦有非分之想,但那總歸是想想,要動真格的,他心裏不禁湧出一絲羞恥感。

  他的腦海裏幻化出妻子的形象,妻子微笑著向他靠近……他再也忍耐不住了,猛然把“小媚豬”摟進懷裏……

  自從陳湧金和二兒媳婦有了那事後,雖然他有時也痛罵自己不是人他像一個竊賊,惟恐被人覷透與“小媚豬”的關係。

  隻要“小媚豬”一出現,他就格外嚴肅三分。

  “小媚豬”也心領神會,扮作委屈的小媳婦,兩人就像在演“雙簧”戲。

  這樣,他們的苟且之事瞞過了家中所有的人。

  事實上,自從有了那種關係,“小媚豬”已經操縱了這家族中的偶像。

  這年冬天,大吳患了瘧疾,在炕上一躺就是半年,由阿貓和三嬸娘小吳輪流看護。

  為治好大兒媳婦的病,陳湧金尋遍了城鄉的名醫,用了幾十個偏方,也未奏效。

  第二年春天,陳美思從杭州給大嫂領回一位老中醫,此人曾在宮中當過禦醫,用藥很怪,但對有些疑難病症,確實有藥到病除的本領。

  老中醫給大吳切過脈,看了舌苔,開了一個藥方遞給美思,說:“這個藥方叫‘八喜’,照這個藥方抓藥,吃完八副藥就可以滿城逛了。”

  陳美思看了藥方,就趕緊回杭州抓藥。

  且說大吳吃了老中醫開的藥,一日好似一日,陳府上下個個麵露喜色,惟有“小媚豬”如坐針氈,寢食難安。尤其是全家人為大吳操勞的景象,更使她妒火中燒,她感到有大吳存在,自己就活得索然無味。

  “小媚豬”是一個頗有心計的女人,她突然主動地打破了與大娘不相往來的僵局,開始每天兩三次地往大吳處跑,連連說自己不好,請大嫂原諒,有時還帶些人參鹿茸之類的補品,使大吳感動萬分。

  隻有阿貓在背後罵二嬸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一連吃了七副藥,大吳的臉色變得好看起來,照老中醫的說法,再吃一副藥就可起床了。阿貓心情也好了,整天哼著小曲兒。

  吃最後一副藥的時候,“小媚豬”要親自下廚為大嫂煎藥,讓阿貓當下手。

  她把草藥小心倒入瓷罐內,添上一瓢水,就吆喝阿貓出去取柴火。

  阿貓取來柴火,見“小媚豬”正在覺拌湯藥,就挖苦說:“不敢勞駕二嬸娘,要是累壞了身子,俺可擔待不起。”

  “小媚豬”也不生氣,隻是囑咐侄女:“這是最後一副藥了,你可要親自把藥給你娘吃下去啊!”說完,就一扭一擺地走了。

  阿貓煎好了藥,親自端到母親麵前,勸母親趁熱喝下。

  大吳端著藥碗,聞到一股怪怪的香氣,就遲疑地問:“今天的藥是不是藥方改了?”阿貓說:“我仔細看了,還是原先的那包沒啟封的藥。”

  大吳聽了,也不再懷疑,端起碗一飲而荊晚飯後,大吳感到困乏,就招呼阿貓回房,她要睡覺了。

  看到母親睡得很甜,阿貓這才放心地離開。

  第二天一早,阿貓來到母親房間,見母親仍然一動不動地酣睡著,就又退了出去,心裏想:“娘很久沒睡這麽個安穩覺了。”

  不一會兒,“小媚豬”來了,阿貓領著二嬸娘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推了推母親,說:“娘,二嬸娘來看你了。”

  大吳毫不理睬。

  阿貓感到有些異樣,用手摸摸母親的鼻子,早已沒有了氣息。

  阿貓和“小媚豬”驚呼:“快來人哪,不好啦!”

  陳府上下聞悉,蜂擁而入。

  陳湧金精通醫理,他搭了搭大吳的脈搏,長歎一聲:“人,不行了!”大家一時呆若木雞。

  突然,阿貓的哭聲像個炸雷似的響起來:“娘啊,你是怎麽啦?昨天還好好的,今天便丟下女兒去了……”

  “小媚豬”也拍打著手娟,哭道:“我的好嫂子,昨天還說等病好了和妹妹一起逛街,怎麽說走就走了呢?”看到兩人哭得死去活來,陳湧金就吩咐家人,把她們扶回各自的屋裏。

  不一會兒,阿貓又跑過來撲在母親的身上,哭道:“娘啊,你死得不明不白,是誰給你下的毒?”

  陳湧金厲聲道:“休要胡說。咱老陳家沒有那號人。你娘生前人緣好,也不會有人加害於她。”

  阿貓甩開扶她的人,高聲道:“就是有人害了我娘,當麵說好話,背後下毒手,害我娘的人不得好死!”

  陳湧金大怒,吼道:“還不住口!”阿貓非但沒有被鎮住,反而跳起來:“我偏要說,你不要偏袒她,是她給我娘攪的藥,你把她叫來,看她敢不敢承認。”

  早有好事者,把阿貓的話傳過去了。

  “小媚豬”聽了,呼天搶地,跑到老爺子麵前耍起賴來。

  陳湧金雖覺阿貓過分了些,但見大吳屍骨未寒,不便太過訓斥,就百般安慰“小媚豬”,讓她不要與孩子一般見識。

  三天後,死者入土為安,陳府才算平靜下來。

  一天,“小媚豬”到後花園賞花,老遠望見阿貓和長工高宏通在園內澆水,她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自言自語道:“小妖精,看老娘怎麽收拾你!”

  晚上,“小媚豬”偷偷地到老爺子屋內求歡。

  “小媚豬”緊緊地摟著老爺子,眼淚花花地淌出來。

  陳湧金急忙問她這是怎麽啦,“小媚豬”悲傷地說:“爹爹,我們之間這是最後一次了。”

  “為什麽?”陳湧金驚問。

  “因為阿貓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說的話,做的事,你連想也想不到,有些話我若說出來,你準能氣死。”

  陳湧金急切地問道:“什麽話,快說!

  ”“我不敢說,怕有損你的名聲。”

  “小媚豬”故意賣關子。

  “我闖蕩江湖幾十年,什麽事沒有經曆過?你盡管說。”

  “還是不說了吧,實在難以開口。”

  “小媚豬”仍在吊老爺子的胃口。

  “快講!”陳湧金生氣了。

  “小媚豬”見火候到了,吞吞吐吐地說:“阿貓說你……說你‘扒灰’。”

  陳湧金愣了愣神,一把推開“小媚豬”,說:“我不相信阿貓能說出這等混賬話來,今天你一定講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講不清楚,我定不饒你。”

  “小媚豬”暗喜,裝作害羞的樣子,說:“前幾天,我到後花園賞花,見阿貓正與高宏通在一起玩耍,兩人又親又抱,真是不堪入目。聽高宏通說:‘別讓人看見,晚上再說。’阿貓道:‘我娘死了,沒有人管得了我。’高宏通說:‘若被你爺爺發現那還了得?’阿貓說:‘你別看老爺子道貌岸然的,其實也是‘扒灰’的能手,沒見他和我二嬸娘……’”

  “此話當真?”陳湧金聽罷大怒。

  “小媚豬”說:“這樣的事我敢說謊?再說這事把我也扯進去了,難道我自己往自己的臉上抹屎?我不多說了,你若不信,明天叫來阿貓,親自問問好啦。”

  “小媚豬”說完,爬起來走了。

  盡管陳湧金對“小媚豬”的話將信將疑,但他恐怕阿貓真的窺破了自己的**,把臉麵和尊嚴看得重於一切的他,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怒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