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課第二天
作者:葉子無歌      更新:2020-12-28 03:19      字數:3589
  雜亂的床鋪。

  散落一地的衣服。

  和衣衫不整的自己。

  白予卿從床上慢悠悠坐直身子,正想打個哈欠感歎一聲昨天睡得真舒服,眼前的這幅場景讓本來還睡眼惺忪的白予卿“虎軀一震”。

  他知道自己睡相難看,卻沒想過會難看成這幅樣子,真是怎麽看怎麽像那什麽的事後現場。

  白予卿環視一周,房間的布局雖然與他的房間極為相似,但是這絕對不是他的房間!他不由得虎軀二震,連忙拾起地上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齊。

  他隱約記得昨天從魏滕那裏出來後,應該是回自己的房間睡覺了……

  是回的自己的房間吧?應該是吧?

  難不成走錯了?

  歸月呢?他跟歸月一塊兒回來的,歸月跑哪兒去了?虧他昨天還覺得歸月懂事,怎麽他走錯了房間也不知道攔著!

  白予卿這下清醒了不少,現在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處,一轉眼,就看見了桌子上那個綠青蛙茶杯。

  完蛋,真走錯房間了,他跑到小徒弟的房間睡了一晚上,還毫不客氣地搶了小徒弟的床。

  一時間,白予卿心中五味雜陳,腦子裏還嗡嗡的,仿佛有一萬頭羊駝駝在他耳邊吹嗩呐。

  他睡相難看,踢被子扔枕頭,有時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從床頭睡到床尾,四仰八叉是常規操作……

  小徒弟看見他的睡相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睡了小徒弟的床,小徒弟昨天晚上往哪兒睡的啊?

  正當白予卿疑惑之時,隔著屏風,傳來一句怯生生的:“師尊?”

  白予卿快步從屏風後走出,正對上坐著輪椅的殷危婁,殷危婁衝他躬身一揖,叫了一聲師尊,低著頭不再說話。他越過殷危婁一瞧,地上有一方疊的整整齊齊的被褥。

  “你……昨日……”

  白予卿盯著殷危婁,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小徒弟的眼睛下方有兩道很明顯的青色,小臉看上去又瘦又白,每次見小徒弟,都覺得小徒弟好像又瘦了。

  殷危婁抬頭道:“昨日弟子從藏書樓回來,發現師尊已經休息,不敢驚擾,所以弟子在外麵休息。”

  沒錯,下完毒之後他就抱著被子挪出來了,一方麵是怕被師尊發現,另一方麵……

  師尊睡的太……太狂放了,他沒想到師尊這般修為需要睡覺,但是他更沒想到,師尊竟然睡得如此張狂。他的床本就不寬敞,師尊一人把整張床占了個嚴實,從這一頭翻到另一頭,抱著被子滿床滾。還時不時說句夢話輕哼一聲。

  方才殷危婁看見白予卿的時候,想到白予卿昨日夜裏的樣子險些沒有笑出來。

  誰能想到平日裏那般冷清的師尊,實際上竟是這副模樣?

  然而白予卿還不知道自己的人設此刻在小徒弟心中已經崩了一半,聽到小徒弟的解釋,現在隻顧著心疼和難受了。

  他占了小徒弟的床,小徒弟就不能去他的房間睡嗎?真是個死腦筋,抱著被子到外麵打地鋪,小徒弟雙腿殘疾行動不便,外麵又冷,地板又硬,這……這要是睡出病來他後悔都來不及!

  白予卿想伸手摸摸小徒弟看上去手感不錯的腦袋瓜,手都伸過去一半,心口突然揪疼,他連忙把手縮回來了。

  縱使白予卿心疼,卻什麽都不敢說,什麽都不敢做。端著那副淡漠的模樣瞥了殷危婁一眼,徑直走到門口推開房門。

  站在門外等著見禮的弟子們一瞬間都愣在原地。

  白予卿絲毫不覺有何不妥,從殷危婁的房間裏出來,如同昨日那般站在台階上,眾人見完禮後,白予卿對眾人的命令也隻有和昨日一模樣的一個字:“練。”

  弟子們不敢多想。

  尊上隻是從師兄的房中出來而已,有什麽可疑的?興許尊上隻是跟那廢物講了一晚上的劍法,興許尊上就是簡簡單單地問了那廢物幾句,哪怕尊上真的……真的跟這個廢物師兄有什麽,也不能多想!不能多看!不能多問!

  好不容易到手的機會,尊上親自應允的,隻要他們夠了進內門的條件就可以入內門,這樣的機會哪裏爭?哪裏還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

  尊上還是那個尊上,冷漠又嚴苛,若是讓尊上知道了他們在一瞬間萌生了不該有的想法,指不定會拿虎蛟把他們抽成什麽樣子呢!

  練習,對,練習,趕緊練習。

  殷危婁此時也從屋中出來,靜靜地坐在輪椅上看著他們。

  白予卿心道,這群孩子比昨日乖了不少。

  果然,隻要教育得當,這群孩子都是好孩子。

  原主不管的,他來管!反正穿過來,原主的弟子就是他的弟子了!

  白予卿一邊盯著弟子們練習,另一邊卻想起昨日魏滕給他的任務。

  五日之內必須動身,魏滕好歹還給了他一個準備的時間。

  在原身的記憶中,也出過幾次任務,都是門中弟子無法解決,同時其他峰主有要事在身的時候,魏滕才會來找他。有時出去五天就回來了,有時出去一月有餘。

  若是平常時候也就罷了,出任務也是宗門事務之一,但是宗門大比將近,孩子們要期末考試了,他出一趟遠門,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萬一他一出去就是三個月呢?這段時間孩子們誰來教?魏滕替他教嗎?

  令白予卿更加頭疼的是,昨日他就發現了,孩子們的劍法中有不少錯誤,而且每個人錯的還不一樣,錯誤五花八門,令人瞠目結舌,門外漢或許看不出什麽門道,還會感歎一聲仙家劍法精妙。但是他們的尊上是天下第一劍修,是天底下對劍法最為嚴謹、鑽研最深的人,在劍法方麵,白予卿可以說很好地繼承了原主這一點——眼裏容不得沙子。

  白予卿深吸一口氣,神念轉動,一把泛著點點白光的劍立刻飛到了他的手中。

  白予卿一愣,他想叫的不是歸月,是昨天那把極其普通的鐵劍。

  然而歸月這傻東西顯然是明知故犯,知道白予卿叫的不是自己,還使勁把自己往他手裏塞。白予卿惡狠狠瞪了歸月一眼,歸月的動作停滯了一下,然後被他的眼神嚇得萬分敷衍地抖了兩下,就像是糊弄了他一句:“我好害怕呀”。還把自己強硬地塞回了白予卿的手裏。

  白予卿還在記恨歸月,記恨這傻東西昨天見他走錯了房間都不拉著他,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極為不情願地握住了歸月。歸月這把劍好像長舒了一口氣,乖乖被白予卿握住。

  “謝琛。”白予卿抬手緩緩將劍指向謝琛,說道:“出招。”

  被白予卿點名的謝琛立刻停下練習,麵向白予卿躬身行禮,握緊手中長劍準備對劍。

  其餘弟子自覺退到兩邊,卻暗生疑惑。

  昨日尊上的意思,應該是有什麽過錯都等著大比之後再罰,怎的今日就……就還和前幾次一樣,借著指導之名,又要行懲罰之實?謝師兄也沒幹什麽啊,昨日的事他還是受害者,難不成……尊上就僅僅是心情不好,想要揍謝師兄一頓?

  弟子們心照不宣,尊上喜怒無常,寒清峰弟子們都知道。昨日雖然說了邵雲犯錯不罰,說了不阻止他們進入內門,但是尊上卻沒說,從此就不打他們了。

  尊上還是那個尊上,想罰就罰,想打就打,心情好了找個理由打一頓,心情不好就隨便打,不需要理由。

  他們平日都見慣了,也被打習慣了,隻是今日被打的是謝琛,明日被打的,就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了。

  至於謝琛,謝琛想不到這麽多,腦子裏滿是和尊上對劍時應當用什麽樣的招式,應該如何應對才能不會輸得太難看。

  眾人屏氣凝神,靜待二人對劍。

  白予卿並未刁難謝琛,三招試探出謝琛的底細之後,便把實力控製在謝琛可以應對的範圍之中,對劍的過程中,謝琛的優缺點和明顯的錯誤就被他試了出來,白予卿的劍尖在對準了謝琛的喉嚨,又及時收了招。

  謝琛在對劍的過程中也發覺出白予卿的用意,收劍卻步站在一邊,回了一聲:“謝尊上。”

  弟子們一時間有些發愣。

  這就……完了?

  尊上好像也沒有罰人的意思。

  試完了一個,白予卿叫了下一個人名:“關淩。”

  這次對劍,除了試出這群孩子的缺點,白予卿還想認一下這十三個人,他隻記得人名卻不能和臉對上,這樣來上一輪,他大概就能記住誰是誰,以後再見麵的時候不至於臉盲了。

  殷危婁坐在一邊,眉頭微皺。

  師尊和前世真的有些不一樣了。

  前世的師尊是真的冷漠,走進師尊身身旁一尺地就不敢大聲說話,渾身上下散發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寒氣。但是這一世……師尊雖然冷漠,他卻總感覺這股冷清勁兒是師尊故意裝出來的。

  師尊有不少小動作,不難看出來師尊是想和他親近,卻又總是在短短的一瞬間收回手,不知道是何緣故。

  如此看來,師尊被奪舍的可能性極大。

  而奪舍之人雖然盡力模仿之前師尊的生活習慣,卻在蛛絲馬跡中不小心漏了餡兒。

  沒有人會突然轉變性情,之前的師尊冷漠無情喜怒無常,一切都由著性子來。但是師尊昨日不但忍住怒氣,還答應弟子們隻要條件足夠便可進入內門。

  殷危婁心裏清楚,師尊對他好,是想要打感情牌,讓他日後心甘情願地為師尊付出,那師尊對寒清峰上下的轉變,難不成是為了收買人心?以便控製寒清峰?

  殷危婁思索之際,白予卿已經試完了十三人。

  “明日繼續。”

  白予卿冷冷地撂下一句後,轉身回屋,眾位弟子行禮拜別。

  殷危婁眼中晦暗不明。

  他想今天試試,看看師尊這副冷漠的麵具下,藏著的究竟是一顆怎樣的心。

  ※※※※※※※※※※※※※※※※※※※※

  殷崽要開始搞事了

  ——

  感謝各位追文的小可愛( ̄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