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哎……

  夢中一片狼藉。

  姬如霖霖努力掙脫，皺著眉頭，不斷地扭著身子，在壓抑中醒過來了。

  “哎呦！抓了一晚，肩膀好酸呀！”

  轉頭間，慕寒就在自己頭旁邊，兩人相距不過幾寸。慕寒的氣息還帶著一絲酒氣，正好噴在霖霖臉上。

  嗬嗬，好溫熱，棱角分明的眉毛，眼睛緊閉、濃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

  霖霖正欣賞著，慕寒突然“瞪地”睜開了眼睛，四目相對，棕色的瞳仁和黑色瞳仁在彼此身上發現了自己的影子——“啊！！！！”倆人同時喊起來。

  慕寒本能地向旁邊一退，看清楚是誰，拍著胸口，“嚇死我……霖兒，我昨晚喝醉了？我做夢了，你一直在我身邊，我有沒有亂說什麽、亂做什麽呀？”

  霖霖已經坐起身，正色道：“哼~什麽夢啊？你看你看，你這模樣，怕是做春那啥夢了吧？”

  “嗬嗬嗬……還早！”慕寒滴溜溜地看著堂妹，吐吐舌頭，而後拉住被子，捂頭又睡。

  霖霖臉微紅，別過頭去，卻忍不住不時打量著慕寒。

  而慕寒側著身子，伸出手來，嗅著自己手上還沒有消散的檀香，一副陶醉的樣子。

  “色鬼！你這是餓得要吃掉自己啊？”霖霖笑罵。

  “小壞蛋……！”

  慕寒正要去拉霖霖的手，“咚咚咚！”門響了。

  “誰呀？稍等啊。”

  門開了，卻見凡塵和影舞並肩站在門口。

  “早啊！”凡塵微笑。影舞依舊冷著臉，點點頭。

  霖霖愣住了，“你們……”麵露不悅，慕寒在聽到聲響後，已經迅速爬起來。

  凡塵透過霖霖的肩膀，看向她身後的慕寒。慕寒滿臉的喜悅，“喲，二位……”

  凡塵的眼睛落到淩亂的床上時，眼睛睜大，“你們……”

  姬如霖霖恍然大悟，“啊！”低呼一聲，立即轉身，慌忙地疊被子。

  慕寒輕咳著，“那你們……”

  “我咋了？”凡塵懵圈了。

  影舞冷笑幾聲，開口道：“誅將軍，你這是發什麽呆？昨晚做了什麽，自己心裏沒數嗎？”

  “啊？我？”凡塵委屈地撇著嘴。緊接著，霖霖借助影舞的氣勢，也狠狠盯著凡塵。

  “嗷嗷嗷！”一個超級嗬欠後，慕寒清醒過來。眼看著好兄弟被倆女人眼神圍攻，他靈機一動，伸手一拉凡塵，”快進來嘛！！”

  凡塵隨即走進房間，“睡得還好嗎？昨晚我和閣主談事談了一夜，隻是打了個盹兒而已！”

  慕寒一臉壞笑，在影舞和凡塵之間遊移著。

  影舞非常配合，瞪了凡塵一眼，“哼！你還好意思說！”

  慕寒誇張地捂著嘴，“哇嗚！”

  姬如霖霖在他腦門上彈一下，“色鬼、色魔！”

  隻有凡塵一個人依舊純真而淩亂：大清早的，你們這是什麽戲？自己說得沒錯呀！

  而影舞依舊用哀怨的眼神問候自己。本來就比凡塵矮了一個頭，此時正努力仰著頭，撐大眼皮，就像一隻凶巴巴的小獅子一樣可愛！凡塵則變成了一隻一頭霧水的長頸鹿，努力的彎著脖子，遷就著發怒的小獅王。

  慕寒突然提高聲音，指了指桌椅，大聲道：“唉，都在這兒站著幹嘛呀？快坐呀，天還早！”

  眾人終於坐下來。凡塵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卻是說不出來。圍坐在桌邊，大家各懷心事，對視一番後，也不知從何說起。

  過了一會兒，慕寒湊近凡塵，斜眼笑道：“嘿，兄弟，昨晚的酒怎麽樣啊？過不過癮？”

  凡塵抓了抓後腦勺，“嗯嗯……還好！”

  影舞的眼神又掃射過來，微微抽動嘴角。霖霖一臉春風，“喲嗬，你們倆喝酒很厲害！打仗時，怎麽不見你們倆有這樣的魄力？”

  影舞接過話茬，“他倆的實力打什麽打？當炮灰都是多餘的，還當不好！到處飛，堵人鼻子耳朵的！”

  凡塵撓撓鼻子，“嗯嗯……是啊！如今以我們的實力，想要在中洲立足不容易，還需更加努力！所以，一大早叨擾，是想與你們兄妹倆商量下一步的打算。”

  “嗬嗬……”慕寒伸著懶腰，“未來呀？本來是打算直奔北域，卻沒想到發生那麽多意外。而如今軍隊人不是人，魔不是魔的！加上戰死的士兵，恐怕隻剩下十五六萬咯……也不知該如何安頓他們！”

  凡塵將目光轉向姬如霖霖，“你還記得軍皇嗎？他在隕落前向我提起過，說你可以把那些人魔重新變為凡人，畢竟你是……”

  “別！！”姬如霖霖叫著，打斷了凡塵。

  “什麽？”慕寒滿臉疑惑。

  凡塵也是滿臉奇怪，看著慕寒，“你不知道？霖霖是軍皇的繼承者啊！”

  慕寒張大嘴，“你說的軍皇，是我們南洲的那個嗎？”

  凡塵點點頭，“對，就是他！他一直在軍隊裏隱姓埋名。那天突然出現在山上，而且在危急時刻將傳承全部傳給了霖兒！”

  慕寒激動地握住了凡塵的手，“真的嗎？那他老人家在哪兒？我必須去拜訪他！”

  凡塵的眼神黯淡下來，低眉到：“他……隕落了！”

  慕寒快速眨著眼，質問凡塵，“什……什麽？死了？”

  凡塵和霖霖都默默地點頭。慕寒失魂落魄，一屁股坐在了床邊。

  凡塵走過去拍拍肩膀，“你找他做什麽呢？”

  慕寒方才還是活蹦亂跳的猴子，此刻如同被霜打的茄子一般，垂頭喪氣、耳姬如霖霖顯得甚是焦慮不安。凡塵看出來了，她在擔心什麽。

  甘二曾經透露過，姬如霖霖並不是姬如家族的人。不過凡塵明白，不能亂說，這畢竟是姬如家的私事！

  姬如霖霖努力穩定著情緒，緘口不言，並不打算再透露更多的信息。四人又幹坐著，看外麵一點點亮起來。

  慕寒輕輕閉上了雙眼，當陽光照亮了他整個臉龐後，他忽然睜開了眼睛，褐色的眼睛裏又有了生氣。

  凡塵好奇道：“我很好奇呀，你為什麽那麽想見軍皇？”

  慕寒手肘靠在大腿上，歎息道：“他可是熟知天下大小事，而且有些是關於家族中的私密。這麽些年了，我一直在苦苦追尋，就是想向他請教，可、可是！！！哎。”

  凡塵安慰道：“都是天命啊！沒辦法。有些事，還是自己去慢慢解開謎底吧！何況他人所說的，不一定就是我們想知道的！”

  慕寒神情失落地搖搖頭，而後又坐到霖霖旁邊，“霖兒，你那天放出的四頭戰獸就是傳承嗎？”

  “嗯……”

  慕寒眉頭緊蹙，“不對呀！曆代的軍皇傳承都是傳給男子，怎麽、怎麽，這一次是女的？”

  姬如霖霖一個勁地給凡塵使眼色——

  凡塵一拍巴掌，“哎，得了得了！你哥都說了，你不會得到傳承！”

  慕寒抱著十足的好奇和懷疑精神，繼續申辯，“對呀！族譜上也提過。另外，姬如家的血脈是不可能得到傳承的！這是怎麽回事……”

  姬如慕寒說完，轉而盯著霖霖。霖霖氣呼呼地一個勁兒看著凡塵。凡塵慌亂，真不知道該往哪放。

  這時，沉默許久的影舞終於慢聲道：“慕寒公子？哦，姬如公子，你真是傻得可愛呀，你沒看出來嗎？這姑娘身上的血脈和你根本就不一樣！”

  “什麽？你的意思是，她和我根本就不是一個家族的？”

  影舞不耐煩地轉向凡塵，“哎，真是麻煩！你告訴他吧。皮囊俊俏，腦袋瓜卻不靈光！”

  凡塵猶豫著，盯著慕寒的鞋，“對。軍皇前輩曾說過，你們倆……”

  而此時霖霖已經麵色如灰，眼神呆滯地靠著床頭。

  慕寒“騰“地站起來，“哈哈哈！有什麽了不起的？我也不是姬如家的嘛！”

  說著便扶住霖霖的手，“霖兒，沒事的！”

  情節曲折狗血，影舞卻是冷冷一笑，“嗬嗬，你們都歇歇吧。什麽時候了，還雞零狗碎、你情我愛的？老娘告訴你們，如今的局麵不樂觀！我打算讓你們去西洲，和魔族軍隊並肩做戰，怎麽樣？”

  凡塵眼睛一亮，附和道：“太好了！這也是我的打算！”

  沒想到慕寒卻冷著臉坐下來，“敢問前輩，您的魔族軍隊有多大規模？你們的目的是什麽？”

  嗬嗬，居然有人敢如此傲視影舞。影舞微微一笑，抬起下巴，“迄今為止，西洲所有魔族軍隊也不算太多，幾百萬而已！我們的目的嘛——魔族的目的，當然是鏟平界域的所有勢力！”

  凡塵也有些吃驚，還以為影舞領導的，不過就是西凜他們的魔族軍隊而已。沒想到居然有幾百萬……那就是說，她現在統領著魔族所有的軍隊？她成了魔族的領頭人？按理說，領頭人應該是那個笒歿才對，難道……

  凡塵深思之際，慕寒說了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尷尬。他微微一笑，站起來，對影舞抱拳道：“多謝前輩關心！可是我南洲士兵本不願參加人魔大戰，隻想過雞犬相聞、把酒東籬下的凡人生活。他們都隻是普通人，沒有你們魔族的遠大理想！請前輩見諒！”

  此話一出，凡塵的心瞬間被冰凍。他深吸氣，正要開口勸說一番，也好給影舞台階下……

  然而慕寒先行一步，抬手阻攔道：“誅兄，我知道你身負重任，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們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怎能讓你替我承擔過多，拖了你的後腿？我生於南洲，長於南洲。曾經也是南洲霸主姬如家一員。無論於情於理，這南洲軍隊的前途，應當由我來承擔！所以，還請你放心地把他們交給我！什麽都別說了，若是天涯再見，別忘了你還有一個一起痛痛快快喝酒的兄弟！”

  兩人還有些腥紅的眼睛再次對視，然後各自低頭不語。

  影舞略帶尖利的嗓音再次響起，“哦！姬如少主是吧？年輕人果然勇氣可嘉！不過，如今這世道如何，你應該心知肚明吧？作為一個過來人，我希望你慎重考慮！你身後可是千千萬萬的生命！！雖然我不敢保證，絕對能讓你的將士們毫發無損地活下來，但作為領頭者，我們要替他們抓住活下去的希望”，影舞說著站起來，不屑道，“話說，你的身邊，除了你妹妹，我可沒看到別的高手啊。”

  慕寒深吸氣，禮貌地點點頭，又轉向霖霖，“感覺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姬如霖霖臉色有些蒼白，“不大好……今日我還是探查不到自己的意識。更別說誅將軍說的，把人魔變為人了！”

  凡塵從沉思中抬起眼，輕柔道：“先好好養身體吧。畢竟天陣椅對意識的要求太高，消耗也很大。隻要一些時日，你自然能掌握。”

  影舞突然走向姬如霖霖，笑盈盈道：“小美女，走！我帶你去西洲，讓這傻小子自己去挨千刀萬剮！”

  霖霖露出蒼白虛弱的微笑，“多謝前輩好心！可是我姬如霖霖也是南洲人，怎能拋棄家鄉的軍人，讓他們在異國他鄉忍受腥風血雨，甚至埋骨他鄉！”

  影舞重新坐在桌邊，幽幽道：“可你們倆的實力……哎！”

  慕寒憑窗而立，遠眺朝陽。凡塵陪伴在他身邊，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影舞說得沒錯，如今淨世開始，狼煙四起、鬼魅橫行，要是實力不夠，別說帶兵，就連自己性命也難保！說實話，以慕寒的能力，要自保是沒問題，隻是人魔軍隊，要給他的話……

  而霖霖呢，雖然得到了頂級傳承，但因為時間倉促，要想發揮出大能量，還有待時日。何況她現在還有些虛弱，如何控製得了那十幾萬人魔和戰傀呢？

  四人各自坐著，沉默不語。陽光如蛇，蜿蜒爬進了房間，在地板上塗抹著略帶血腥之色的光芒。

  影舞突然冷眉橫豎，“啪“的一聲猛然拍碎桌子！！四人周圍瞬間升起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