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凡人，原名叫夢萊。她這命啊，真不知是好是歹。她資質不平凡，天生便有著異於常人的超級神識！你也知道，修士與常人的差別。除去妖族和其他族群，隻要是人族，修士的體製隻能仰仗老天爺，是與生俱來的。每個人從生下來，有些事便注定了：他這一生能否在修士這條路上走得更遠，變得更強。

  可這個夢萊不一樣，生來雖沒有修士的體質，卻擁有非同尋常的神識。這是其一。其二，她的家族遺傳瑰寶也是很特別，世代喜愛音樂、玩遍各類樂器。她從小耳濡目染，很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將家族音律掌握到極致，而後便開始自己研究和演奏。”

  凡塵聽得出神，問道：“哦！厲害，那你們怎麽認識的？”

  影舞沉浸在回憶中，莞爾一笑，“說來也巧，有一次無意之中，我聽到她彈奏琵琶，便是極為震驚。那音樂竟然安撫殺意，讓心靜下來！嗬嗬，明擺著是人才！於是我便找機會與她接觸。

  那時她才17歲，而神識水準竟然比我還高！那時候啊，我是才剛剛進入二界魔修，實力也不算弱。論神識，在同等水平的修士中，絕對不低——但沒想到竟會被一個無名的小姑娘超越！

  我心中甚是覺得詭異，接著每天偷偷摸摸地觀察她。結果……嗬嗬！觀察不成，反倒被她的音樂奪去了心魄。說實話，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看透她！”

  凡塵點點頭，琢磨著自己看到的小萊和影舞說的醉夢情。其實關於音樂和音律，自己也有所知曉。當然，最了解的，莫過於自己的焚血訣心法。等有時間哪，一定要向神秘的醉夢情討教一番。

  凡塵略微思索，又問：“既然連你都看不透，那她到底是影殺閣的人呢，還是一般的朋友？”

  “她和我隻是朋友而已，我也一直視為朋友。我從來沒有強製要求她加入影殺閣，但她卻在暗中培養殺手，竟然也成了響當當的一個分壇！”

  對於影殺閣的地位與影響力，凡塵還是有所了解的。被稱為“界域第一閣”，絕對名副其實。通過剛才和銘仙宗一戰，戰鬥力之強、可見一斑。要不是這一批分壇殺手，銘語沒那麽容易跑路！

  相信這樣的實力，在這世界之中，一定還有類似的組織。比如那個奇葩的殺手……他偷偷摸摸跑到山上，刺殺未遂，真是奇怪。從行動上看，的確是殺手，隻是不知道身份如何？到底是何人？

  不過，現在終於了解醉夢情的身世，凡塵心裏踏實許多。便將之前在南州懸崖探尋時的經曆一五一十地講給影舞聽。

  當凡塵把地圖拿出來，將奇怪的黑點展現出來時，影舞先湊近看了看，而後又用手摸了摸，焦慮歎氣，“什麽都問我！我哪裏知道啊？那麟姬的實力自然是深不可測，就憑一副地圖，我怎會洞察她的目的呢？”

  凡塵隻得陪笑，收起地圖。想想也是啊，這些東西本來就撲朔迷離。所謂線索，隻是一條道路而已，和最終的目的地並不是一回事兒。也難怪影舞這樣的大神都不了解。

  聊了這麽久了，也該歇一歇。於是凡塵又起身沏茶，二人一時無言。

  見凡塵沉默不語，貌似有些憂慮，影舞又忍不住問：“既然南洲已經回不去，你們這麽一大批軍人打算怎麽辦？”

  凡塵真誠地看著影舞的眼睛，“其實一開始我就想問問您的意思，能不能幫個忙，將這些無家可歸的南洲士兵……”

  不知是逃避還是回絕，影舞顯得有些不自然。凡塵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影舞接著站起來，推開窗戶深吸了一口氣，“天下早就不太平了，而如今淨世即將開始！且不說你們南洲千千萬萬大兵小將無家可歸，就連西洲那幫二界魔族將士想要活下來，怕也不容易！”

  凡塵騰地站起來，“啊，淨世開始了？以前聽你提起過。我記得應該是兩千年才會一次啊！怎麽如今提前了一千年？”

  影舞扶著窗欞，搖頭不已，而後轉身道：“這個世界生靈眾多，每種生靈都有活下去的願望和辦法。南洲軍人原先是人類，如今變成了人魔——人魔就是魔，人便是人。人魔的話也早有記載，不過都是上次淨世以前的事情了。你責任肩上責任重大，希望你拿出勇氣和魄力，認真地斟酌他們的命運，以及你自己的前途！”

  凡塵“哎”一聲，有些焦躁地抓了抓頭發，無力地靠在窗邊，仰望著星空長籲，“我現在的心啊，就跟這黑漆漆的夜一樣，我也不知道前途在哪裏……”

  兩人又默不做聲，看著萬千星鬥和即將沉下去的月亮。

  一顆流星劃過天際——凡塵突然想起了與天地合一的甘二。

  於是問道：“影姐，您可曾聽說過南洲的軍皇？”

  “這個倒是沒有啊，是什麽級別的存在？”

  凡塵皺眉道：“那南洲的天選之子，你可知曉？”

  影舞不滿睜大了眼睛，努努嘴，“哎呀，能不能先說說他們的修為如何，實力如何？”

  “論實力的話，軍皇有天陣椅，還擁有四隻化形戰獸。我就隻知道這些。對那個天選之子，我隻知一二，他的能力已經在三界！那日他引來雷劫，卻借機提升自己的修為，並不會受到傷害！”

  影舞若有所思道：“那天我從西洲剛過來，便是發現這中洲異常的氣息！而我方才遇到你，便是立刻探查到一股相似的力量……但那個時候人多眼雜的，我也不好問。老實交代！！今天白天你到底幹什麽了？”

  影舞又擺出一貫的凶狠，凡塵畢恭畢敬地將她請回到椅子上。

  “影姐，我哪會騙你呢？說起來，其實我也不容易呀。那我就從頭跟你說吧！”

  影舞鞋一甩，斜臥到床上，兩人秉燭夜談。

  而另一邊，姬如慕寒人事不省地歪倒在床上，霖霖坐在床邊，一麵用溫熱的濕毛巾擦著他的臉，一邊厭惡的用手扇著，試圖吹走那濃鬱的酒氣。嘴裏絮絮叨叨：“哼！你們兩個魔鬼在一起，真是攪得無法無天、天昏地暗！”

  突然，慕寒的手像詐屍一樣，猛然拉住了霖霖的手，如鉗子一樣緊緊不放。霖霖驚呼了一聲，卻也掙脫不開。她又氣又急，罵道：“哎呀呀！那麽多年了，每次喝多都是這樣。下次能不能別往死裏灌？”

  誰知慕寒眼睛緊閉著，臉薰紅，張開嘴胡言亂語起來。

  隻聽他一陣傻笑後，斷斷續續如夢囈般柔情蜜意道：“霖兒，是你嗎？不要離開我！”

  霖霖一臉嫌棄，“得了得了，這麽多年，和你豬朋狗友喝勞什子的黃泡尿，哪次不是我把你拖回來的？每次都說一樣的話，聽得耳朵都起老繭了！”

  誰知慕寒酒後吐真言，卻對答如流，“我現在無依無靠、空空蕩蕩，姬如家，已經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滾他娘的……現在隻有你、你，陪著我。你是我唯一的依靠……”

  “嗯……”

  慕寒又開始絮絮叨叨，“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有一次父親帶你去突破境界，我一年沒見到你，我是吃不下，睡不著啊，和家裏鬧翻了，差點把全家人都殺光！我知道這樣大逆不道，可你是我最心愛的小妹呀，我不想讓你離開我半步！”

  霖霖臉上終於紅牡丹一般綻放，而慕寒的手依舊死拉著不放。

  姬如霖霖拿起他的手，柔聲道：“慕寒哥哥，你我打小一起長大。記得小時候你老是欺負人家，不過我一直都把你當成哥哥。長大後我發現我對你的依戀越來越濃、越來越控製不了了……而且說起來好難堪呀，每次看到你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我就會很難過。我知道你是我堂哥，可是……可是我騙不了自己的心！你現在這樣子，我又怎能放心得下？”

  霖霖說完打著嗬欠，揉揉眼睛，在慕寒身邊躺下了。

  另一個遙遠的房間裏，凡塵灌下大杯茶後，已經繪聲繪色地講完自己的經曆，影舞依然麵無表情，淡淡說道：“此次南洲之行，消耗太多時間！得趕快去下一個地方。地圖上標記的地方都得去看一看，也好弄清楚麟姬讓你找的究竟是什麽。”

  “目前我想先將南洲將士安頓好，再做其他打算“，凡塵突然俏皮地眨眨眼，”對了，你怎麽就突然過來中洲了呢？莫非牽掛我？”凡塵笑盈盈問道。

  影舞眼皮明顯有跳躍，瞪著凡塵，“我過來還要向你申請嗎？還需要理由嗎？我想過來就過來，隨時來！剛才聽你說那軍皇傳人，可以把人魔重新變為人，是真是假？”

  哎，她又在逃避，不想說，就算了吧。凡塵隻得順應地點點頭，“應該是真的吧，他們因為我成魔。軍皇雖然神秘莫測，但品行可靠。軍皇傳人的能力和人品，我也見過了，所以我相信他們！”

  影舞又重新站到鏡子麵前，按壓著自己的眼圈，“我看你是心有愧疚啊！雖然他們從人變成了魔，可戰鬥力要遠超人族軍隊！據我所知，戰鬥力相當恐怖！”

  凡塵沉思片刻，答道：“道理我明白，他們能力強，對我當然有好處！可他們原本是南洲人族，作為一個人，誰想一下子就變成行屍走肉般的戰鬥機器呢？哎……”

  影舞蹙起眉頭，一臉的不可思議，“你呀！也太不了解人性了吧？還記得記得投靠銘仙宗的叛徒？他們才不甘心一輩子當普普通通、庸庸碌碌的人，他們有野心，他們想成為無所不能的修士！他們癡心妄想，以為銘仙宗會把他們變成修士。

  不過呀，惡人有惡報，如今卻成了銘仙宗的奴隸！所以我想，你手下的這士兵，恐怕對於成為人魔，歡喜還來不及吧？

  這芸芸眾生，哪一個不貪婪無比呢？哈哈哈……“影舞說完，冷笑起來。

  凡塵也悵然：“豈止是凡人？哪怕修士，哪怕是頂尖的大能，誰能抵住欲望的誘惑呢？普通人生命幾十載，時光短暫，怎會滿足？而修士一生不愁生老病死，能力也會隨著歲月而不斷地攤攀升。如此逍遙自在，誰人能抗拒？”

  夜已深，影舞卻是極其的矍鑠。望著城裏星星點點的燈火道：“太清宗大軍正在路上，不知你可有對策？”

  凡塵一愣，“我？我們打得過嗎？”

  影舞快速轉過臉來，極為認真，“打不過！”

  凡塵吃了一驚，跑到門邊拉開門，“那就走！我還想讓我的將士們去西凜那邊學習學習，不知影姐覺得如何？”

  影舞猶豫著頷首，“如若他們以人族士兵的身份，恐怕西洲不能接受。但還好，他們現在的身份可行！中洲雖大，卻也是魚龍混雜。我覺得去西洲再好不過了！”

  夜神退場，天色漸漸放晴。二人並肩站在欄杆邊，遠眺還在山間浮動的旭日。

  凡塵慢聲道：“多謝影姐！不過我還是想和姬如家那兩位商量商量，他們畢竟才是這軍隊的領頭人！”

  第一縷陽光投射在人間，鑽進影舞的瞳孔。她眯眼眨了眨，流露出一絲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