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為難之際，突然想到空靈。無論如何，她知道的總歸比自己多。雖然有時候會有所隱瞞，不過人生在世，又有誰對誰說過全部的真話呢？算了，還是按自己的想法去實施吧！眼下手指頭都砍了，無論是否安得回去，都必須接受任何結果。

  布陣核心在於定八荒，一旦成陣，可大可小，一切都與陣法師的能力息息相關。陣法師也分級別，從低至高有陣徒、陣師、大陣師、靈陣師、皇陣師、帝陣師，每一個層次能力逐級遞增，所布之陣也就上一個等級。

  根據空靈所說，她乃是帝陣師所寫的心法。在這個陣法師製造她的時候，每一筆都是很特別的一陣，所以她成靈也比其他同類要更快。

  還有一些陣法師，會用某些寶物來布置殺陣、防禦陣，用在戰場上。這些也是一大絕殺招式。不過這類人的級別一般不高，不會超過大陣師。若達到大陣師級別，就不需要依賴任何道具就可以布陣。

  當然，更厲害的是帝陣師，他們能以陣縛魂。按照空靈所說，一個帝陣師能縛住三個帝境大能的魂。

  別看這些陣法師叱詫風雲，但修為其實並不高，一般都隻是二界修為。這些都是這段時間空靈在無聊的時候說的。其實，空靈不太願意主動與自己談論這些，理由是自己能力太弱，知道那麽多也沒用。所以這些常識差不多是自己想方設法套出來的。

  說到陣法，最令凡塵意外的是此地之人。他們看上去平凡無奇，可是在陣法上的能力卻至少都是陣師！

  一旦諳熟陣法，就可以禦陣。禦陣必須要把握陣眼，隻有毀滅陣眼，方可破陣。這也就是為什麽空靈能破了獋鬼的皇級陣法。但空靈那個也有自己的弱點，她不能單獨布陣，雖然刻陣石，卻不能催動它們。

  那自己呢？按空靈所說，食了陣果之後，自己的肉體好歹也算是一件寶物了，那便可以身體為陣。如若引導靈氣的話，有仙晶石方可。它們畢竟是由靈氣聚集而成，用之來催動小陣法，應當沒有問題。

  再低頭看著被自己切下來的手指，正橫七豎八地躺著，仿佛幾條白裏透紅的蟲子一樣。竟然有些惡心。這不就是明明白白的自殘嗎？不論放在誰身上，都是殘忍血腥的！

  切都切了，還是按空靈交自己的方法試試布陣。凡塵回憶著，將斷指放在不同的方位，再將剩下的中品晶石拿出來，放在陣眼，布置起一座小型的聚靈陣。陣，是搭建起來了，有什麽用？這地方可是連一丁點靈氣都沒有！

  呆呆地看了這個小型陣法半晌，天色已晚。空靈已經跑出去快一整天了，到現在都未曾回來！自己倒不是怕她走丟，兩個人在這兒總是形影不離，基本上沒有分開過。這次她單獨出去那麽久，眼看要天黑了，這家夥肚子應該餓了，怎麽還不見人影呢？這一點也不符合她平日的行事風格啊！

  這樣一想，凡塵感覺不妙，立刻衝出小屋。出門一下就撞到了一樣濕漉漉的東西——仔細一看，竟然是空靈！隻見她渾身濕透了，發梢還滴答滴答地淌著水，好像才從湯裏被撈起這就怪了！她的衣服什麽時候濕過？她一身衣裙等同於身體，如果衣服濕了，這意味著她整個人都落在水裏了！出去一整天，到底是去幹什麽了？

  凡塵正琢磨著，空靈望到是他，一下子抱住凡塵，渾身顫抖地哭了起來。凡塵不是所措，隻能任由她抱住。想必她一定是經曆了什麽不堪，這才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過了許久，凡塵摸摸她的頭，“有沒有餓了，我做了好吃的給你！”聽到此話，空靈立刻抬起頭，眼淚汪汪點了點頭。

  見空靈情緒微微冷靜下來，凡塵這才問道：“你去幹嘛了？怎麽連衣服頭發都弄濕了？”這一問，空靈睫毛顫動，“我被欺負了！”整個臉蛋又像一朵要下雨的烏雲。

  凡塵捏起拳頭，瞪大了眼睛。以空靈的姿色，在此地定是有人覬覦。若是有人做出了天理不容的事，一定將他碎屍萬段！凡塵壓抑著自己躁動的脾氣，深吸了一口氣，安慰道：“你慢慢說，是誰？他怎麽欺負你了？”

  空靈搖頭道：“不，我不想說！他就是欺負我！”說著袖子蒙住眼睛，嗚嗚地抽噎著。凡塵頓時義憤填膺，“你現在帶我去找他！”空靈依然是蒙著臉埋頭痛哭，凡塵焦灼無比，還是等她哭夠了再說吧！

  在空靈抬起頭來之前，凡塵快速地將桌上擺著的聚靈陣收了起來。空靈一直坐在桌前發呆，凡塵就在她旁邊做飯，一邊做，一邊思考著目前自己的戰鬥能力有多高。能欺負空靈的人，想必修為不低。不管對方修為如何，欺負一個女子——想到這裏，凡塵握緊菜刀，下了必殺的決心。

  把飯菜端上桌，哄著空靈把飯都吃完，凡塵坐下來，拉著她的手認真說道：“不怕！雖然我實力不高，但你必須告訴我是誰欺負你，我一定讓他付出代價！”

  空靈埋著頭，臉頰微紅，慢聲道：“我被他搶了第一次！我的第一次沒了，我成人形的第一次沒了！”這說著，淚匣子又嘩啦打開。凡塵緊緊地攥著拳頭，決心一旦空靈說出那人在何處，一定立刻起身行動。

  輕輕替她拭去淚珠，凡塵輕聲道：“能和我出去走走嗎？我今天一整天都憋在屋裏，感覺身體不太舒服，陪我出去走走嘛！”

  空靈抱著雙膝，搖搖頭。凡塵想了想，又說道：“前幾天我出去，發現這周邊有幾隻野獸，本來想打回來給你吃的，但是突然想到打死了味道不好。剛好晚上是最佳的時期，今晚恰恰又有武器，我們一起去打獵好不好？”

  空靈眼裏有星光閃爍，這才點點頭。凡塵又看了看空靈的衣服，恍悟自己空間袋裏沒有合適的替換衣物，他隻好硬著頭皮問道：“你，要不要換身衣服？要不？你進去脫了，我幫你晾幹。”

  空靈搖搖頭，“我這衣服不用晾曬，其實隻有我流淚的時候，衣服才會濕。我不哭，它就不會！”凡塵拉住她，故意撒嬌：“我們一起出去嘛！剛才說的那幾個小東西，可是特別特別美味的喲，我一定把最好的部分留給你，怎麽樣？”

  聽到此話，看著凡塵滿臉的天真和期待，空靈眼裏終於流溢起欣喜。而凡塵心裏卻在尋思著：等會兒帶她出去四處轉悠轉悠，她不願去的地方，一定是那壞蛋藏身之地！

  兩人慢慢地走出屋子。

  凡塵拉著空靈，這邊走走，那邊瞧瞧，一路引導她談論好吃的東西。不過就是一天的時辰，空靈能走到多遠的地方？一定就是在這周圍！

  果然，自己猜想得不錯，到了一處樹林邊上，空靈突然止步不前，還略微有退意。凡塵道：“這是怎麽了？空靈？”空靈方才喜笑顏開的臉霎時變得灰白，“我不去！”

  凡塵緊緊拽住她，快速走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後，凡塵感覺不妙。這四周荊棘叢生，像是沒有人來過的痕跡，倒像是野獸出沒之地。果不其然，一陣悉悉簌簌的響動之後，呼哧呼哧的聲音伴隨著臭烘烘的氣息彌散開來。

  一隻野豬出現了。

  它快步跑動了幾下，然後慢慢停下來，黑乎乎的長嘴巴在叢林**來拱去。它竟是一階妖獸！在這一絲靈氣都沒有的地方，竟生長出一隻高階妖獸，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野豬剛剛出現在二人的視野中，空靈臉色大變，“就是它！它用舌頭舔我！”

  凡塵心中噗哧一笑，卻一副嚴肅，“作為書靈，你都一把年紀了！不就是被豬舔了一下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空靈幾乎要跳過去，被凡塵拉住，仍舊大叫道：“它可是舔了我！口水濕嗒嗒的……我的第一次沒有了！”接著又稀裏嘩啦哭了起來。

  凡塵隻好輕拍脊背，“好啦，好啦，我今天就把它給宰了，烤給你吃怎麽樣？豬舌頭烤烤很誘人的！”

  空靈抱著手臂，滿臉通紅，“不吃！“

  凡塵低語到：“唉，好白菜都讓豬給拱了！”緊接著，眼裏殺氣如劍。這隻豬，今天必死無疑！

  凡塵緊握住早已準備好的菜刀，這隻豬絕對值得自己拚一次！這可是平生第一次用刀來殺活物啊，雖然如今身上沒有什麽武器，但是一把刀加上原來格鬥的經驗，足夠了！

  凡塵怒吼一聲，拿著菜刀衝了過去。而野豬也毫不示弱，俯身向自己衝了過來……就在一人一豬正麵相撞之際，凡塵嘴角微微揚起，準備抬起菜刀砍向豬頭——“嘭”的一聲，凡塵手中的菜刀被遠遠彈飛。

  凡塵順著菜刀飛走的方向望去，隻見樹幹上坐著一個相貌奇特的老男人。老者歪嘴、酒糟鼻、金魚眼，卻一臉正氣。

  老者急切跳下樹幹，抱拳喊道：“刀下留豬！這豬是我的，壯士放它一命！”

  凡塵氣勢洶洶，“我種的白菜，被豬吃了，你怎麽還？”

  老者皺眉道：“我可不怕那老鬼！你小子別仗勢欺豬！

  凡塵輕笑道：“那又怎樣，我也不怕你！”其實凡塵心裏卻是在想：你如果真的不怕的話，你也不會收手了。

  可是為時已晚，隻見豬“咚”的一聲倒在地上，從口中噴出鮮血，隨血噴湧而出的還有幾根斷指，和一條又肥又厚的豬舌頭。

  老者悲痛地望著豬，凡塵冷哼一聲，迅速將東西收拾起來，拉手空靈一起離開了。

  老者走到豬身邊，抬頭目送凡塵、空靈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此人膽識不錯！此地怕是要易主了……”說完，蹲下來撫摸著已經冰冷的豬頭，“可憐了多年的陪伴！如今你有你的去路，而我的時間也到了！”

  卻說凡塵與空靈在路上爭吵不止。

  “手拿過來，我要看看！”空靈嚷嚷。

  “看什麽看？”凡塵卻是不想給空靈看到手，把豬舌頭拿出來，“瞧瞧這個，把它晾幹，然後我烤給你吃！”

  空靈卻對他的手窮追不舍，“我剛才明明看到你布陣！怎麽做到的，居然還不給我看你布陣的道具，我可是你師，怎麽能騙我！”

  凡塵一時愣住了，不知該怎麽回答，隻得呆呆地望著她，“剛才不是打那頭野豬嗎？你想想，它既然有能力奪了你的初吻，那實力一定比你強，當然也比我強。我得用盡全部的力氣才能打敗它啊！而且你看，它身邊還有一個老頭，以那老頭的實力想必，你也猜得到吧……”

  空靈歪著頭，有些氣惱，“對了，剛才我們怎麽不合體？如果合體的話，一定能打敗那老頭！你偏要逞能做英雄！”

  凡塵勉強擠出笑容，心中卻是呲牙裂嘴：這個傻丫頭，那老頭既然表明自己不怕獋鬼，這就說明他實力不低，對獋鬼也很了解！而且在這種鬼地方，能養那麽一大隻龐然大物——這可是目前見到的第一人！想必他不殺我們，那一定是對自己或者對空靈有所企圖？

  想到這裏，凡塵對空靈笑道：“嘿，那老頭兒是被我的菜刀給嚇到了吧？”

  空靈丟過來一個白眼，速不及防的抓住凡塵的手——看見斷指，她臉色鐵青，忙不迭地把手給丟下，嚶嚶哭了起來。接著一把搶過凡塵的菜刀，高高舉起，“那豬竟敢咬你的手指頭！那豬，今天一定遭報應！”

  凡塵在感動的同時，不禁感歎：空靈啊空靈，你怎麽是這樣的腦回路？怎麽越想越偏狹！

  見凡塵立住不動，空靈甩掉他，抓著菜刀就大步流星往回走。

  凡塵連忙拉住她，自己對剛才那歪嘴老者一點都不了解，萬一空靈這一去，根本傷不到人家，反而被人家給算計了，那就完蛋了！

  不過空靈這麽仗義，自己心中還是些欣欣然的。但很快，感動被悵然代替。他想到了紫兒、想到了下六，也想到了那個拿大刀，卻再無機會見麵的師兄——是他們，自己才會活著，才有如今。

  時過暗苒，無別後，錯傷年華落離。

  星月隨衣，薄霧纏，獨附枯槁櫆枝。

  看著空靈正氣淩然的眼神，凡塵突然一陣驚恐：回想那些幫助過自己的人，都有怎樣的結局？如何忍心看他們為自己而受傷？

  與空靈相處的這些時日，凡塵深切感受到她內心如孩子般純淨。凡塵不願意她受到過多的傷害，自己想好好守護這份情誼，用盡一切辦法去保護她。自己虧欠的東西，一定用時間去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