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周成柏坐在查坤的車裏。查坤陰著一張臉坐在後排一言不發，他也一向都不是一個話多的人。車輪碾過枯葉，發出“沙沙”的脆響。

  周成柏不是緬甸人，他長著一張亞裔的臉。他能力很強，但是查坤總覺得自己看不透他，也正因為這一份看不透，他本能的想把他放在自己身邊，看著他。

  周成柏其實不想當兵的，他先前是個醫生。隨軍的時候，他因為展現出高超的軍事能力而被破格錄用為軍官，接連不斷的軍功使得他步步高升到了今天的位置。他有時也會想，自己究竟是怎麽從一個隻會治病救人的醫生，變成如今隻會開槍殺人的士兵。

  周成柏看到車緩緩駛入軍營，他心裏忽的鬆了口氣，好像隻有這裏是適合他的地方。

  一言不發的查坤忽然開口了，他說。

  “真是多事之秋啊。”

  周成柏笑了。

  周成柏說。“一直都沒有消停過。”

  “會消停的。”查坤說。

  殺手已是皮開肉綻，像一朵綻放著奪目紅色的碩罌粟花，渾身上下散發著血腥味和皮膚燒焦的氣息。臉腫著，額頭和嘴角結了血痂。

  他忽然想到了鄉下的父母，還有那田野裏的油菜花。他覺得如果一輩子種種油菜和水稻，搖著小帆船去務農也是一種很好的生活。於是他說。

  “是丹威將軍派我來的。”

  查坤愣了一下。他正在用一隻方形的玻璃杯喝冰鎮過的威士忌。他很喜歡這麽喝。查坤仰脖喝著冰鎮威士忌，也眯著眼睛笑了，說。

  “早說不就好了嗎。”

  那天，在這個殺手的帶領下，他們剿滅了一個丹威安插過來的一個據點。據點裏的八個人，在一聲一聲槍響裏倒地。殺手緊閉著眼睛，每一次槍響都使得他的身子顫動一下。八聲槍響過後，殺手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然後低下頭盯著自己不合腳的皮鞋。

  查坤說，“回去吧。”他邁著步子往前走。殺手惶然跟在後麵，又是一聲槍響。他的額頭上多了一個血洞，大睜著眼睛慢慢軟倒在地。周成柏收起槍，然後吩咐士兵把他也和那八個人埋在一處。

  “為什麽要殺他。”查坤說。

  周成柏說，“他沒有用處了。”

  查坤看了周成柏許久，然後點了點頭，把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徑直走了。周成柏的腳踩在早已枯黃的草皮上，看著士兵把殺手也丟進了挖好的坑裏。他想，秋天真是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