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山重水複
作者:東籬散夫      更新:2020-12-27 23:47      字數:4672
  白胡子爺爺聽完李東的要求,哈哈大笑,對李東豎起大拇指。

  然後,他給李東找了一間靠北的屋子休息了。

  靜謐的夜裏,何玉潔靜靜的聽著,不時的插嘴問幾個問題。

  李東眩惑的很,“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女子,竟然如此心大。”

  “有個人在那邊幫我照顧你,省了我很多麻煩,何樂而不為呢?”她笑靨如花。

  兩個小時後,李東累壞了,給她道了晚安,便沉沉睡去。

  快天亮的時候,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鬱鬱蒼蒼的桑樹林中,有位紅衣女郎正在采摘著桑葚,她一麵摘,一麵吃,吃著吃著,她的腹部竟然快速膨脹起來,似是十月懷胎的樣子。她高興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輕聲哼唱著悠揚的曲兒,“乖寶寶,你該出來了。”

  果然,不一會兒,她的眉頭緊皺起來,在一陣劇烈的疼痛後,一個小寶寶呱呱墜地。

  “太神奇了!”李東驚歎。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他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女郎幸福的逗弄懷裏的寶寶,對來人並無察覺。

  等走得近了,李東驚呆了,那小家夥正衝自己眨眼睛,小酒窩正蕩漾在粉粉的臉蛋兒上。可是那相貌,活脫脫的就是小時候的自己!

  恰在此時,那位紅衣女郎抬起頭來,凝視著他。

  高鼻深目,眉眼如畫,竟是紮瑞娜!

  “啊——”他一疊連聲的大叫起來。

  他從夢中驚醒了。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夢境,太奇怪了!”

  再也睡不著,他索性早點起來。

  “打車回駐地,不能再在這裏耽擱了。”他告訴自己。

  他躡手躡腳的往外走,小心翼翼的下了帶響聲的樓梯,又輕輕的閃出小木屋。

  轉身向外,他驚呆了。

  這裏是一片花的海洋,一畦一畦的鬱金香似美人般亭亭玉立在院落裏。

  “爺爺是花農,紮瑞娜是花仙子!”他心中一顫,“怪不得呢,她身上的花香這麽濃烈!”

  匆匆一眼,便是萬年。

  這美麗的景色是多麽的瑰麗絢爛!

  可他無心流連,仔細搜索著昨晚進來的那條小路,急走一段,遠處的鐵門已清晰可見。

  他將門一開,再次呆住了。

  白胡子爺爺出現了,他手裏拎著饢餅,顯然是出去買東西剛回來。

  “你這是要走嗎?”他笑嗬嗬的問。

  “嗯——”

  “你沒有打招呼啊,這麽一走了之是不是不太禮貌?”

  “我沒找到您,還請您見諒。”李東恭敬道。

  “我不是說我,我說的是我孫女,你應該跟她打招呼。”

  “嗯,她現在正睡的香呢,我不忍心打擾。”

  白胡子爺爺捋著胡子,唯一沉吟,笑道:“能幫我個忙嗎?”

  “什麽?”

  “幫我澆花,前一陣子天上掉下的雨水太多,我的類風濕犯了,腰背疼得很。”

  李東是個不會說拒絕的人,而且對方又是一個這樣和藹的長者。

  他看了看剛冒出地平線的太陽,“好吧。”

  老人帶他來到那濃鬱的鮮豔所在,“就從這一畦開始吧。”

  “行——”

  時間在辛苦的勞作和愉悅的對話中悄悄溜走,天上的三足烏已爬到了三竿之上。

  還剩下一畦的時候,紮瑞娜出現了。

  她是突然出現的,就在李東回頭的刹那。

  可他之前回頭卻沒看到她。

  她身穿紅色長袍,外麵罩著綠色對襟長衣,大紅大綠之配,與這滿園花色交融為一。

  她肩頭搖曳著一根粉色飄帶,正微微飄揚。而她的頭發,已分為兩辮,用紅綢係著。長長的發梢下墜著一塊雨花石。

  她雙耳戴綠鬆石做成的墜子,腳上有一個明晃晃的鐲子,赤著腳丫站在路邊。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著民族服飾出現在自己麵前,他怔怔的盯著她那雙白皙的赤足,心裏莫名發緊。

  “你怎麽起來了?”他問。

  她沒回答,反而問:“你昨天晚上沒走?”

  李東點頭。

  “現在你可以走了!”

  “嗯?”

  她舉起一物事,對他晃了晃。

  是李東的手機!

  “竟然落下了這麽重要的東西!”他心中懊惱。

  可他更生氣,確切的說,他生氣她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見他不出聲,她笑了,似已知曉李東的想法。

  “老安找你,讓你趕緊回去。電話打過來,還以為你在公司,所以——”

  不等她說完,他已是心情大好,“嗯,明白了,我這就回去。”

  “等我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今天休息一天,我幫你請假好了。”

  “可是我也想去工作——”

  李東等不及,快步走過去,心疼的看了眼那雙精致的玉足,毫不猶豫的將她抱起,“你現在就回屋子,穿上靴子!”

  交通不便,李東隻能打車回去。

  駐地中,眾人都對李東豎起大拇指,唯有薑穎然一句話也沒說。

  按照要求,李東將所有的資料給了費魯茲,他檢查了一遍文件,掰著手指頭說:“從現在開始到整件事情完畢,統共需要1500美金。”

  李東冷笑一聲,“你們可真敢獅子大開口,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注冊一家公司需要這麽多錢。”

  費魯茲知道李東的想法,解釋道:“你不要多想,這錢不是我們要的,我們也是用來打點關係的。”

  李東氣不打一處來,腹誹:“他媽的,就是讓你們去跑跑腿而已,怎麽會用到這麽多錢?”

  看費魯茲一臉真誠的樣子,不禁又想:“即使是打點稅務局那邊關係的話,這種事情還是讓吳錢來做比較好,他對這個輕車熟路。我還是不要摻和了。”

  心念及此,他下定決心道:“你別著急,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我要請示一下領導才可以。如果我們自己可以注冊的話,就不麻煩你們了。”

  費魯茲聽李東這麽說,本想說什麽,但嘴唇蠕動了幾下,卻什麽也沒說,隻是無奈的搖搖頭。

  李東如實反饋了情況,安如柱擺擺手,笑著說:“每天注冊公司的都很多,這是平常業務,不需要多花銀子。我們先自己注冊試一試,能省就省點。”

  李東,吳錢和他的助手——瑪蒂娜,便開始注冊公司事宜。

  材料遞交後,稅務局傳來話:“我們需要審核一下資料,估計發放營業執照的時間應該會在一周之內。”

  似乎一切都在按照李東的預想前進,但一周過去,稅務局毫無動靜,李東知道又出幺蛾子了。

  過去打聽,工作人員告知:“材料已經送到稅務總局了,現在隻等局長的簽字了。可是局長出差去了,還沒有回來。”

  “他媽的,又是空手而歸。早不出差晚不出差,偏偏這時候出差。這幹等著也不是回事啊。”李東咬牙道。

  李東突然想起尤裏的事情了,便問吳錢:“他們是不是等著要錢啊?”

  吳錢微微一笑,說:“有可能,咱們回去報告領導。如果能加快速度,給他們一點也無妨。”

  聽了匯報,安如柱批示可以適當給一些。很快,錢送過去了,可還是沒有下文。過去問話,工作人員仍說局長不在。

  聽到回複,李東和吳錢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裏都跟明鏡一樣,憤憤的罵道:“他媽的,這局長不在的真是時候啊!什麽在不在啊,明明是想要錢!不光是要錢,還想多要!這幫混蛋!!!”

  “既如此,甲方在這邊的麵子比我們大,咱們請伯克公司出麵幫下忙,疏通下關係,可以吧?”吳錢建議道。

  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到。

  陸氐因布告牌公司遲遲沒有推進物資清關,滿心是火,他便決定親自登門拜訪,搞清楚狀況。

  回到駐地的時候,李東已見他氣鼓鼓的站在院中,發泄著情緒,他對布告牌公司拖延工程進度表示非常的不滿。

  他不光牢騷滿腹,竟還劈頭蓋臉的挨著數落布告牌公司的人。

  “大家都是兄弟單位的人,同屬一個集團管理,你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吧?”

  “至於這麽羞辱人嗎?”

  “雖說你是甲方,我們是乙方。但是你也不用嘚瑟成這樣吧!?”

  “你這個隻會欺軟怕硬的混賬王八羔子!!”

  大家心裏窩火,使勁咒罵他。

  但畢竟眼下有求於他,隻能暫且忍耐。

  好不容易等他發泄完了,安如柱轉入了正題。

  不聽不要緊,一聽之下,陸氐跳起來。

  他指著老安的鼻子說:“還敢提這事!我這臉都被你們丟盡了!今天下午我專門為你們的事兒去了稅務局,那邊給出的消息是這樣的,‘我們國家領導人說了,這邊的中資企業已經非常的多了。中國人已經搶走了我們的資源和就業機會,還給我們帶來了很多的汙染,現在我們要收緊注冊窗口,不能再盲目的注冊公司了。’”

  見眾人不吭聲,他以慷慨激昂的語氣道:“我當時一聽也是氣的牙癢癢,這明明就是訛人的伎倆嘛。”隨即他話一轉,“不過,我看,為了不耽誤進度,還是給點吧?”

  “不是我們不給,我們已經給過一次了。”吳懷慎臉露難色。

  “那就再給一次!”陸氐斬釘截鐵的命令。

  “你說的輕巧,又不是你給錢。你為了你在伯克公司有麵子,一個勁兒的壓榨我們,真是小人!!!”老翟實在受不了了,嚷了起來。

  “就是,我們想讓你幫忙疏通關係,不是讓我們送錢!”

  “如果送錢,我們自己也可以幹,還用的著你想辦法嗎?”

  吳懷慎跟遲曉月也是話趕話,表達了對陸氐的不滿。

  “關鍵時刻,又掉鏈子了,這個國家真他媽的混賬!”李東也補一句。

  聽到大家如此說,安如柱的火氣“噌”的一下上來了,胸膛劇烈起伏著,怒道:“我非要揍這個屍位素餐的稅務局局長不可,現在到了最後一步,卻一個勁兒的想狠狠敲詐我們一筆。”

  陸氐也不惱怒,沉聲說:“沒辦法,他們給的這個理由聽著非常的順耳,是一個非常高明的理由,我們對此無可奈何。但是從來沒有攻不破的堡壘,我們可以在嚐試一下從高層入手或者再給他送點。”

  安如柱眉目高高挑起,恨恨道:“從高層著手,恐怕會比底下人要的更多。咱們先走著看,實在不行再向上反映。”

  不得已,布告牌公司又給他們送去了美金紅包。

  效果真是立竿見因,辦事員馬上改口告知:“局長已經回來了,他正在審閱和批示。請你們明天或者後天過來拿審批件。”

  “好吧,吃飽喝足了,看來他們這下終於安生了!”李東感歎道。

  李東掰著手指頭粗粗一算,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個星期。

  “回顧自己當初的想法,真的是太幼稚了。還是吳總說得對,不到最後一步,還是不能打包票說這件事情幹成了。”李東憤憤道。

  可他沒想到的是,幺蛾子又找上門來了。

  第二天早上,稅務局打來電話:“安如柱已經是子公司的總經理了,他不能再做分公司的總經理,請你們再報一個人名過來。”

  “他娘的,這眼瞅著就拿到執照了,竟然還有這個說法!”安如柱顯得有些沮喪,不過他馬上調整了心態:“分公司的總經理一般是總公司那邊空降或者指定,可是現在形勢迫在眉睫,等國內總部一連串的程序走完,肯定半個月下去了。我看咱們一切從權,我做主,讓吳懷慎擔任分公司的總經理,總部那裏我回頭再解釋。大家看怎麽樣?”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領導都這麽說了,都沒反對意見。

  吳懷慎辭讓了一番,拗不過安如柱的勸說,也同意了。

  終於,公司注冊表在下午四點左右拿到了,眾人舒了一口氣,壓力也小了不少。

  晚上,大家在食堂裏小飲了一會兒,均是有說有笑,但李東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他那完美的世界慢慢的開始變得不一樣起來。

  “叮鈴”一聲,一封來自費魯茲的郵件進了李東的手機郵箱。

  李東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費魯茲臉上肯定掛著幾絲詭異的笑容,仿佛聽到他在似笑非笑的說:“看看,給我錢,我替你擺平這件事和你們自己去辦還不是一樣花錢?當初為什麽不聽我的呢?我好歹也是稅務局出身的人,怎麽會坑你呢?”

  他悵然若失的悶了口酒,“的確,費魯茲要的錢跟現在行方便的錢基本一致,如果早就聽費魯茲的,說不定還可以省下兩周時間。當初本想著省錢,可事與願違,錢沒省下,時間也耽擱了。哎,一個小小的公司設立過程,還這麽山重水複!好在已經柳暗花明,接下來就要讓項目抓緊開工趕上進度了。”

  “以後的問題留待以後吧!”瞌睡蟲向他嘟囔了一句。

  此時,他深切體會到了“天不遂人願”這幾字的含義,歎口氣,上樓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