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沙沉海（二）

  “巧兒打架就是巧兒錯了，小姑娘怎麽能打架？”人認真的盯著他看著；“你傷著別人都是萬幸，如果被人傷著怎麽辦？以後不能這麽做了，知道嗎？”沙沉海私心還是希望巧兒能平安的長大的，他已經顛沛流離半生，實在是不願意在看著巧兒同他一樣的命運，巧兒卻一臉的不情願，耷拉著腦袋坐在人的跟前，悶悶不樂的樣子讓沙沉海奇怪的看著他：“怎麽了？”

  “爹爹是這個世界上最壞的大壞蛋！”巧兒這一句話，眼前的人心裏就咯噔一下，詫異的看著眼前的人，不解的問著；“巧兒你說什麽？”“我說爹爹是大壞蛋！最壞的大壞蛋！他們都笑我沒有爹爹……你……你回來幹嘛啊！”巧兒沒好氣的吼完，一股腦的把自己包進被子裏，也不搭理沙沉海，任由他怎麽叫，巧兒都不願意再搭理他了。

  現在沙沉海真的是又好笑又無奈，笑的是原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誰，而且承認自己的身份，他卻像是一個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尋不到能討她開心的法子，無奈的卻是，這些年他肯定也因為這個，受了不少的委屈，從出生就被人帶出來，到現在才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甚至都沒能見到母親一麵，這讓他怎麽能不怨恨他們？

  “巧兒，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爹爹保證。”沙沉海抬手撫摸著人的腦袋，站起身來悄悄的離開了，巧兒其實是醒著的，可是他不願意搭理他，對於他來說，父親真的是一個很陌生的感覺，明知道沙沉海在討好她，他卻不知道應該怎麽去接受他，接受這份感覺，或者是，接受沙沉海。

  屋外，沙沉海輕輕的帶上了巧兒的房門之後，才重新回到了楊舂青的房間裏，顯然楊舂青是把他們剛才的話都給聽見了，低聲說著：“別在意，巧兒那孩子就是有點心直口快。”“他說得對，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沙沉海說著，在人給自己鋪好的被窩裏坐了下來：“對了，他打的那個小男孩……家在什麽地方？”“你想幹什麽？”楊舂青警惕的看著眼前的人，沙沉海抱歉的笑了笑：“怎麽說，也是咱們巧兒先把人家給打了。”

  “不用了，我已經去道過謙了。”楊舂青說著，沙沉海哎了聲：“你去是你去，我去是我去，你就告訴我吧。”他說著，楊舂青歎了口氣，指著前麵說著：“就穿過前麵那個巷子口，走到頭有一戶門口有菊花的人家，那就是那孩子家了，你要去道歉行，可別鬧事兒啊。”“知道，睡吧。”沙沉海說著，躺好了改好了被子，看起來是睡過去了，楊舂青無奈的歎了口氣，吹滅了蠟燭，也睡著了。

  次日清晨，黎明升起的時候，沙沉海已經不見了，楊舂青瞧著，估計是又出去了，他也不知道收留沙沉海到底是對還是不對，若是對，這件事情的確也讓楊舂青困擾，哪怕他是高來高走，不經常出現，對楊舂青來說，也是個不小的麻煩，正尋思著呢，就聽見外麵的屋門響了，奇怪的朝著外麵看了一眼，抓起衣服勉強穿在了身上，衝著門外喊著：“誰啊！”

  “官府的！開門！”外麵的砸門聲十分的激烈，人奇怪的嘀咕了句官府的來這裏做什麽，巧兒也迷迷糊糊的站在門口，茫然地盯著門口看著，楊舂青趕緊叫他進去，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淩亂的頭發，這才走到門口，一打開門，從門口衝進來的人差點沒把楊舂青給撞倒了，趕緊抓著東西站穩了，瞧著這一大堆的人，納悶的問著：“官爺，你們這是做什麽？”

  看著眼前的人凶神惡煞的表情，楊舂青趕緊說著：“我這小攤還沒開張呢，要不官爺們等等，我這就去做。”“免了，我們今兒不是來吃飯的，楊老板，那邊街李家的小兒子出事兒了，聽說昨天和你家閨女發生過爭吵，你閨女呢？”他問著，眼前的人楞了一下，不解的問著：“出什麽事兒了？”

  “昨天夜裏被人給打了，今天早晨在菜市口找到的，現在已經下不了床了，你姑娘呢？”人又問了一遍，楊舂青一聽，心裏就咯噔一下，心裏暗叫恐怕這是沙沉海做的，卻還是衝著屋子裏喊著：“巧兒？巧兒！出來一下。”過了一會兒的功夫，巧兒才從屋子裏出來，瘦弱的小模樣和那小男孩形成了明顯的對比，官爺握了一下他的胳膊，衝著其他人搖了搖頭，低聲說了句；“打擾了。”隨後轉過身離開了，楊舂青心裏犯嘀咕，卻還是微微點了點頭：“官爺們慢走。”

  等他們都走了之後，楊舂青拽著巧兒就進了屋子裏，皺著眉頭問責眼前的人：“你昨晚上跟你爹說什麽了？”“我……沒說什麽啊。”巧兒撓了撓頭發，看著眼前的人，見他皺著眉頭盯著自己，本來就不開心的小孩兒這下子更不高興了：“娘親幹嘛這麽看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說完，人扭頭就走了，拿著自己的書包就跑出去了，楊舂青無奈的看著小孩兒的背影，輕輕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這孩子，真是越發的不好管教了。

  看樣子這件事情真的是沙沉海做的，他理解他是為了女兒，教訓那些欺負了他女兒的人，但是如此長期以往，隻怕是沙沉海是要闖大禍的……人皺著眉頭坐在院子裏，仔細想想，還是要跟他好好談談才是，正想著呢，又想起來沙沉海似乎昨天夜裏在自己的房間裏放了什麽東西，算了，還是先去找找吧，別等是什麽不能留下的東西，到時候真的給他們母女帶來了危險，可就麻煩了。

  而另一邊，跑出去的巧兒卻很高興，因為他剛才偷偷地在門後都聽見了，他心裏也很清楚，肯定是沙沉海做的，沙沉海是什麽人，他真的不清楚的，但是他卻知道，那是他爹，小小的孩子還分不清楚到底什麽才是真正的對錯，隻覺得自己受了欺負，爹爹幫自己打回來了，爹爹是真的喜歡自己，才會這麽疼自己的。

  哼著小曲心情不錯的蹦跳著出了巷子，正巧，碰見龍玉秋從那邊過來，準備帶她一起去上學，立刻一路小跑跑到了人的跟前，甜甜的叫著：“秋兒哥哥！”龍玉秋抬手揉了一把人得腦袋：“怎麽今天這麽高興？”他還是頭一次瞧見他這麽歡喜的模樣，有些好奇發生了什麽，眼前的小孩兒嘿嘿的笑著，靠近人小聲的說著：“秋兒哥哥，我隻跟你說，你不能跟別人說！”

  “說，怎麽了？”龍玉秋說著，陪著他往前走著，眼前的小家夥興高采烈的說著：“我爹爹回來了！他特別疼我！我以前以為我沒有爹爹呢，沒想到我居然有爹爹，而且他特別疼我！”巧兒認真的說著，龍玉秋挑了下眉頭，心裏暗叫奇怪，他怎麽會有個回來的爹爹？他之前聽林安說過，巧兒的娘親在兩年前就過世了，他爹更是在他娘剛懷孕的時候，就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下落不明，估計早就已經沒命了，又怎麽可能回來？

  心裏小小的打了個問號，看著他那麽高興，龍玉秋隱約覺得這裏麵似乎有什麽事情，索性開口問著他；“是嗎？那他怎麽好了？讓你這麽開心？”“昨天那個小男孩欺負我，昨天肯定是爹爹幫我去揍他去了，今天早晨還有官兵來我家了呢，可嚇人了！娘親都不讓我跟別人說，不過哥哥沒事兒！巧兒最信任哥哥了！”巧兒笑著衝著人說著，可真的是把龍玉秋給嚇了一跳。

  他說的事情，龍玉秋今天早晨其實也聽說了，畢竟這麽大的事情，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所以來的路上龍玉秋還在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看著眼前的小孩這麽高興，人繼續問著：“你怎麽知道是他做的？”“肯定是我爹爹，我跟你說，我爹爹特別壯，他可以把我扛起來，還讓我騎大馬，把我駱在他脖子上玩呢！而且我爹爹這裏，就眼睛這裏，有個疤瘌，爹爹說那是跟人打架打的，他超級厲害的！”巧兒心情不錯的衝著人喋喋不休的說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的人臉色正在一點點的變得有些難看。

  不為了別的，就因為他說他的眼睛又一個疤瘌，據她所知，身材強壯，眼睛上還有個疤瘌的人可不多，而且最近特別活躍的，可就是寧明箏他們一直在尋找的那個叫沙沉海的人！他莫不是就是巧兒的爹吧？想到這兒，龍玉秋渾身打了個機靈，眼見著到學校了，兩個人一起進了學堂裏，他們在念書的時候，龍玉秋就在屏風後麵寫東西，等寫好了，趁著下課的時候，龍玉秋拿著一張紙出去了一趟，再回來的時候，他手裏的紙就不見了。

  從早晨到晚上，直到傍晚快放學的時候，龍玉秋剛剛出屋子，就瞧見了那隻鴿子，把鴿子拿起來，拆開腿上的信之後，龍玉秋的表情就變得有點難看了，正要把紙條裝起來，就瞧見衛雲諫走了過來，巧兒哼著小曲蹦蹦跳跳的自己往家走了，龍玉秋對衛雲諫說了句；“老師等我片刻。”如出一轍的把巧兒送回家，站在他家門口，龍玉秋看著眼前的巧兒，目光有些複雜：“巧兒。”

  “嗯？哥哥，怎麽了？”巧兒好奇的歪著腦袋看著他，龍玉秋沉默了片刻，又輕輕搖了搖頭：“沒事兒，回去吧，哥哥走了，好好做功課。”說完，人就走了，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去詢問巧兒，也有點害怕這個答案，他早晨到學校之後，特意寫信問了林安，巧兒的生父是誰，林安給他的回信上隻有不知道三個字，顯然他們也不知道巧兒的父親是誰，如果真的他的父親就是沙沉海的話，他又該怎麽辦？

  回到學堂的時候，屋子裏隻剩下衛雲諫一個了，瞧見他回來了，衛雲諫把手裏的書也放進了旁邊的小布包裏，整理好了拿了起來，對人說著：“走吧。”“那個……老師，我有件事情，想跟您說。”龍玉秋說著，衛雲諫奇怪的看著他，卻還是點了點頭，對人說著：“說吧，難得你向我請教問題。”

  “就是……我有個朋友，他的父親可能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而且他無意之間告訴了我，你說我要不要告訴別人？”龍玉秋說著，衛雲諫挑了下眉頭，開口道：“若是壞事，自然應該說出來，雖然於情合理，但是於法難容，太子殿下，這也要我來教給你嗎？”

  “可……他的父母從來都沒回來認過他，這次他父親回來，就是為了和他相認，帶著他離開的，若是我說出來了，他的父親就要被抓走了，可能這輩子他們都不可能再團圓了，那我還要說嗎？”龍玉秋說著，衛雲諫隱隱覺得應該他說的人就是巧兒，畢竟他和其他的人也不熟，而且朋友實在是少之又少。

  抬眸盯著人看著，衛雲諫重新坐了下來，表情也嚴肅了起來：“秋兒，說，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我告訴你，如果你今天不說，他日真的出事兒了，他一樣會把這件事情賴到你的身上的，到時候隻會更麻煩，你現在願意跟我說，我也會聽，會幫你，而且你跟我說也等於是信任我，如果你不說實話，出事兒了我可就幫不了你了。”

  眼前的人猶豫再三之後，才緩緩的低下了頭，看得出來，他表情有些失落，可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巧兒他，他父親回來了，而且自從他父親回來之後，就一直出事兒，剛才回去的路上，巧兒跟我說，他父親是為了他，才把那個小孩兒給揍了，就是……昨天跟巧兒打起來的那個，我聽他的描述，覺得他父親可能是……”“沙沉海？”衛雲諫接著他的話說著，龍玉秋頓了一下，隨後緩緩的點了點頭，雖然隻是猜測，但是估計也已經是**不離十了。

  衛雲諫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恐怕有點麻煩：“行了，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就不要再對別人說了，我會想辦法處理的，走吧，回家。”衛雲諫說著，帶著人一起走了出來，巧兒的生父會是沙沉海，雖然隻是猜測，也把衛雲諫給嚇了一跳，如果這真的是真的，對巧兒來說，恐怕是一場會讓他徹底絕望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