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等等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1-01-28 23:16      字數:4435
  夏沐濋還是老老實實的與姑母說了他與父皇之間的衝突。

  工部不過是一個導火索,真正的焦點在於初仁皇帝還是將嶽家以及嶽千燭當作了政治上的棋子。那是夏沐濋的妻子,不是他們在朝堂上用來反複拿出來爭論的案例。

  夏藝青麵對著夏沐濋對嶽千燭的堅決,心頭動了不止一下。看著眉眼間都與皇後相似的神情,隻能感歎造化弄人。濋兒既然已經那麽像映芝姐姐了,為什麽性情不能像她一樣灑脫呢。

  他的父皇是個情種,這個居然也是。

  此時的初仁皇帝已經漸漸平穩下情緒,看著夏沐濋終究是狠不下心來,微微歎氣。

  血書的事夏藝青是知道的,所以麵對夏沐濋的坦誠絲毫沒有驚訝。但她還是無法告訴夏沐濋,聖上之所以將平萊王與安和王都留在上京城是為了提防朝中變動,聖上的身體已經折騰不了了。

  麵對父子間的矛盾,夏藝青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就今天的狀況打個圓場。

  “以後的事,我相信你們都各有打算。”夏藝青看向夏沐濋道:“既然工部已經交到你手上,你就暫且先做著吧。”

  平衡朝中格局是夏沐濋的責任,他本不應該推脫。隻是他現在有更重要是要去做,不能夠打草驚蛇,一旦接下工部,那個叫做薛清平的蛇可就徹底驚動了。

  “父皇手底下能人很多,可以考慮用其他人。”夏沐濋還是拒絕了。

  初仁皇帝用力拍桌:“朕有合適的人選會用你!”

  父子倆之間的火藥味再次濃烈起來。

  “你可以與千燭商量一下。”夏藝青在夏沐濋表態之前急忙說道。

  父子間的矛盾解決不了,夫妻間的關係夏藝青還是相信的。夏沐濋聽話嶽千燭都是大家知道的事,有嶽千燭在他就不會失神。

  夏藝青見到濋兒一提到嶽千燭就就有所鬆動,繼而說:“沐王妃通情達理,現在又住在宮裏經常能夠看大慶華殿的情況,相信她應該也樂於你幫助你父皇排憂解難吧。”

  夏藝青這是在提醒夏沐濋。嶽千燭現在可是在宮裏,他做事可是謹慎一些才不會連累她呀。

  夏沐濋眉頭一皺,一直縈繞在心頭的不解終於解開。他還在想父皇為什麽直接找千燭說明盛典讓她必須來輔助。現在看來他不是讓千燭來幫忙的,而是將她視為人質扣在宮裏,而父皇就等著工部的這場大戲上演。

  說到底,這次他們所有人都被聖上握在手心裏,玩弄股掌。

  夏沐濋無言以對,連說幾個好字,力不從心:“父皇的手段還真是不讓人失望。”

  “父皇口口聲聲說兒臣的妻子決非政治中人,可父皇還是將她作為一枚棋子放在政治的棋盤上。”夏沐濋輕笑認輸:“是兒臣敗了。”

  說完,夏沐濋看向高位的兩人。

  被緊盯著的兩人神色各異,但都能夠看出他們的躲避之意,利用嶽千燭就是相當於利用夏沐濋。被當場揭穿目的,他們也是略有心虛。

  初仁皇帝開口說:“你在與朕講輸贏?”

  “朝堂即戰場,是兒臣不才。”

  父子之間哪有輸贏可言,但是君臣之間有。

  夏沐濋這次顯然事將他自己放在了臣子的地位上,軍權上交,受製於人,外有薛黨,內有奪儲。夏沐濋很累,累到連與父親剛才因為爭論而產生的不愉快都懶得去修複。

  夏沐濋雙手揚前,拱手行禮準備告退。

  看著自己兒子要離開,初仁皇帝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讓他留下,也不知道留下他說什麽。他已經退步接受了工部,他又能說什麽呢。

  夏沐濋離開後,初仁皇帝一口堵在心口的氣終於咳了出來。

  夏藝青早已經在濋兒離開之後將藥就準備好,就知道皇兄一直忍著,不想讓濋兒發現。

  初仁皇帝吃下藥丸用桌上的溫水送服,緩了一會兒才開口說:“朕應該加快速度了。”

  “釘子不是一日紮進去的,怎麽一日拔出呢。”夏藝青還是覺得應該慢慢來,不能因此而影響了身體健康。

  “朕怕沒有人能夠壓得住濋兒啊。”初仁皇帝隻是一聲歎息就感覺老了很多歲。

  他的這個三皇子才是朝堂最大的威脅。對於他,初仁皇帝始終是喜愛大於忌憚,可是他與自己的經曆實在是太像了。

  都曾經隻想安於一地做個與世無爭的藩王,都是因為喜歡一個人可是放棄所有的野心和憧憬。可是他們畢竟是生在帝王家,紛爭來的時候隻能迎麵而上,為了自己活下去必須要踩著別人的屍體。

  這樣的血腥齊越已經經曆過一次,兄弟相殘,所到之處皆是生靈塗炭。

  初仁皇帝不喜這樣,所以一開始為了避免手足之爭就斷絕了其他子嗣出生的可能,一早就把僅有的幾個兒子放在他們合適的地方。

  可是他沒想到苗頭出現的這麽早。大兒子依附了母族,他怕二兒子吃虧就讓沐映竹和夏藝青多多照拂,他怕小兒子遠在外地擔憂,就給他無尚的軍權和王權讓他自保。

  隻是更讓他想不到的是,他以為自己還能夠堅持幾年,慢慢考驗他們選出自己最滿意的儲君。不過看目前的狀況來說,他是得不到慢慢挑選。不得不快刀斬亂麻整肅朝綱給下一個君主要給幹淨的朝堂。

  至於下一個人是誰,就不是他想去糾結的了,誰能活著便是誰的了。縱然私心希望是他的嫡子,但那終究也是私心而已。他的芝兒又怎麽會同意讓他們的兒子坐在這刺骨的龍椅上,開始他不開心的後半生呢。

  夏藝青是經過上代眾王爭帝的人,怎會不知那血腥的三年是何等的殘酷。她坐在一側,微微的歎氣。

  “皇兄一直認為濋兒與你相似,就會步你的後塵,一將功成萬骨枯。可是皇兄可想過,濋兒軍權在握肯定比當時的你更具有威懾力,就算是到了萬不得已出兵進京的時候,以他的威懾力和軍威或許還能來一場不流血的政變。”

  “可是,他還是將權利交回來了。這裏是表忠心,這是斷後路來表達他對帝位的無感啊。”夏藝青絞著袖子,當年的慘景一一在眼前浮現。如果一定要再次上演多子奪帝的情景,她更希望看到一個具有壓倒性勝利優勢的人去最後結束混亂。這個人怎麽就不可能是夏沐濋呢?

  她相信,濋兒也是清楚的,他的父皇將兵將人將權都給他,不就是這麽打算的嗎?

  “朕不認就可以了。”初仁皇帝喝了一口水來壓下心中的波濤洶湧。

  這個想法是他剛剛才有的,確切的來說是潛意識迸發出來的。隻要他不認紅紗軍大印可以代替神遠軍大印,就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

  夏藝青抬眸看向皇兄,喜出望外:“皇兄不生濋兒的氣了?”

  “濋兒是朕與芝兒的兒子啊。”初仁皇帝的頭靠在龍椅上揚頭看著上麵的屋頂。這個他掙紮半生都不能逃脫的籠子注定讓他一生無法表達出自己的真情實意。

  夏藝青站起來,關切道:“如此的話,皇兄,給濋兒一個將來可以進退的路子吧。”

  ······

  夏沐濋從慶華殿走出來,看著外麵的文武大臣因為他的出現而沉默的場景,心起睥睨。這些人都是為了工部的事來的,裏麵不缺乏薛黨請求聖上收回成命的人,也有不少觀望聖上和沐王爺之間態度的夏恪勤的人。真正的中立忠君者反而沒有在這裏出現。

  他拉了一下身上的披風,身上帶著比冬天還寒冷的氣息向前走去。在門口的大臣們紛紛靠邊,正好他讓出路來。

  在這條路的盡頭,夏沐濋看到一個披著藍色披風的女子正站在那裏微笑著的看著她,雙眼眯成一對月牙,看著他過來招手讓他過來。

  夏沐濋渾身一震,斂起身上的戾氣,整個人又開始柔和起來。他走過去握住正在與自己打招呼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兩手手心中,給她取暖。

  “等了多久?”夏沐濋的話溫柔的像是能夠溢出水來,與剛才在殿中與聖上爭執時完全不同。

  嶽千燭故作委屈的說:“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你出來。”

  水汪汪的眼睛配著委屈的表情,怎麽看怎麽可愛。夏沐濋握住她的手抱歉的說:“讓你久等了。”

  眾臣:“······”

  這突如其來的道歉是怎麽回事?這還是剛才讓周遭感覺到殺氣的沐王爺嗎?

  夏沐濋親了一下嶽千燭的手背,笑著說:“我們去別處走走,這裏的環境不好。”

  眾臣:“······”

  視他們如無物!這是他們認識的沐王爺!

  “嗯。”嶽千燭點頭。

  兩人走下台階,就這樣手牽著手,腳步默契的先前走,兩人一言不發,但又不斷親昵著,要不是他們已經被賜婚生子,還以為他們是剛剛走到一起你儂我儂的小情侶。

  嶽千燭任由夏沐濋牽著,一直走到禦花園才停下。看著已經被冰雪覆蓋的湖麵,原本沒有生機的花園,反而讓兩人心曠神怡,擾人的情緒一掃而空。

  嶽千燭看了一眼夏沐濋,歪著頭將腦袋依靠在夏沐濋的肩頭,吸了吸鼻子說:“有點冷。”

  不是真的冷,隻是想讓夏沐濋抱抱自己。

  夏沐濋察覺深意,抬手將她攬入懷中,擔心她是真的冷還將披風打開將她緊緊裹在懷裏。

  “聖上給你麻煩了吧。”嶽千燭環抱著夏沐濋。想到他剛才出現的時候臉上寫著不高興,就知道肯定是被聖上給說教了。一想到這裏,她就心疼起來。

  夏沐濋說:“沒有。隻是我不喜歡接受工部又不得不接受而已。”

  總要有個理由說服她才是。

  嶽千燭能夠聽到夏沐濋的胸腔傳來聲音,很有安全感。

  “我去到延壽殿了。”她說:“聖上給你工部肯定會給你惹來不少政敵,薛清平是無所謂了,但是我不想讓二殿下因為對你有異議。”

  夏沐濋自是不怕夏恪勤的,隨便夏恪勤什麽態度他都可以化解。不過千燭的做法卻讓他更為貼心,這就是有夫人心疼的好處,總有人為他考慮。

  嶽千燭問說:“明天你就該上朝了。”

  “嗯。”夏沐濋抱著她說:“這很好,我還能入宮來看你。”

  夏沐濋笑著:“你都不知道昨晚沒有你在我身邊我有多難熬。”

  輕浮!嶽千燭輕輕捶打了一下夏沐濋的胸口,抬頭含情道:“你還真是什麽都說得出口。”

  “有什麽不能?你可是我的夫人,難不成我要對別人說?”

  “你敢對別人說試試!”

  “好好好,我哪有資格對別人說!”夏沐濋低頭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嶽千燭的額頭:“我這輩子就栽在你這了。”

  呼出的熱氣撲在嶽千燭的臉上,引得嶽千燭臉上紅暈泛起。也不知道是熱氣還是被夏沐濋說的一輩子說的動情了。

  嶽千燭站直身體與夏沐濋拉開一定的距離,埋怨道:“你還有秘密埋在心裏,有什麽權力與我說一輩子啊。”

  完了!該來的還是來了!剛剛正好可以親吻的氣氛徹底被毀滅了!

  夏沐濋下意識躲避著嶽千燭真誠的眼神,猶豫著要不要說?該怎麽說?說多少?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隻是短短的片刻,他就想到了多種可能。

  “算了。”嶽千燭打斷夏沐濋的思緒:“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我又不著急。”

  說完,嶽千燭不顧夏沐濋臉上的驚訝,重新回到他的懷裏。他無法開口,就證明這個秘密肯定很大。

  杜含秋告訴嶽千燭,夏沐濋與聖上之間有一個足夠可以改朝換代的協議,這份協議是夏沐濋身上背負最大的秘密。即便杜含秋與夏沐濋是朋友,即便他們二人達成合作賺的名利雙收,即便杜含秋知道一些皮毛,可是真相也隻有夏沐濋自己知道罷了。

  在這一點上,嶽千燭與杜含秋的想法一致,夏沐濋不說一定有他非常重要的原因。於公影響江山社稷,於私應該就是守護家人了。

  作為家人中的一員,嶽千燭是不會逼問夏沐濋的,隻是未知的恐懼讓她擔心有一天他會離開自己,那她和寧兒應該怎麽活下去。

  想到這裏,她抱著他的腰身更緊了,生怕他現在直接消失。

  這種不安的情緒同樣傳遞到夏沐濋的身上,他低著頭吻著嶽千燭的秀發。

  再等等,隻需要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