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爭論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1-01-28 23:16      字數:4476
  話說到這裏大家再聽不明白可就是傻子了。

  嶽千燭這番話“家常”可是給夏恪勤一顆定心丸。他信任夏沐濋就是因為相信他沒有奪儲的野心,隻要夏沐濋沒有站在他的對立麵,夏恪勤就是一百個放心。

  曾經鄒進問過他,即便夏沐濋現在沒有野心,保不齊將來沒有。如果將來儲君之位大局已定,難道還能確定夏沐濋沒有將太子拉下馬的可能?就算是將來榮登帝位,也能夠確保在齊越西南呼風喚雨的沐王爺沒有不臣之心?

  夏恪勤曾經被這兩個問題問的啞口無言。他相信權勢是個吸引人的東西,可是每個人都有爭奪權勢的不同理由。

  夏恪勤隻想自保家人,麵對強壓窘迫不得不忍氣吞聲多年才換來今日的可以站在朝上的成果。他是不喜歡這些,可是一旦沾染上就不得不去逼著自己繼續向前。

  但是夏沐濋有沒有理由呢?他有!他一定有!隻要犯他,他絕對會加倍百倍的還回來。而他的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控製對方的權勢。一點點的透出威脅,一點點的吞噬。

  就像這次,明明對薛素美下毒害寧兒的事實恨之入骨,但還是可以裝作被說服,一點點的滲透到宣蓉殿和國公府,打的他們措手不及。

  夏沐濋從來沒有奪儲的意思,但是他的權勢卻一直淩駕奪儲爭奪之上。

  嶽千燭悠閑的又喝了一口茶,還提起杯子敬了旁邊的賀寒嘉。

  賀寒嘉一直在聽熱鬧,看到嶽千燭向這邊抬了一下茶杯,連忙拿起自己的茶杯回了一下,一時疏忽茶杯裏的水還很燙,差點將喝掉的茶都噴出來,好在憑借自己的毅力將茶全都咽了下去。

  最嚴肅的話題就當作是說完了。

  夏恪勤與嶽千燭客套:“三弟想要建宅子的話可是隨時來找本宮,本宮可是出麵去做監工。”

  都是客套話,嶽千燭不會推脫,笑著說:“有二殿下親自監工,沐濋和我可就放心了。”

  夏恪勤笑了一下:“不知弟妹的慶典事宜準備的如何?”

  最開始夏藝青請來幫忙的人是納蘭瑞。但是因為納蘭瑞無辜卷入到了世子下毒案中,所以納蘭瑞也就不便出麵,主動婉轉拒絕了夏藝青的需求。這才有了嶽千燭被聖上選定去幫助長公主舉行盛典的差事。

  說到慶典,嶽千燭的腦海裏可是有不少問題,開口道。

  “我聽說聖上從來不辦慶典,這次辦慶典如此隆重,想來慶典上會有好消息宣布。”

  夏恪勤與納蘭瑞相視一眼,說道:“興許隻是一時興起。齊越穩定多年,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辦個新年慶典與民同樂是件好事。”

  “二殿下說的沒錯,確實是好事。”嶽千燭說:“我看了邀請名單,朝中所有又名有姓的臣子可都會邀請了。為此,平萊王與安和王都無法回去領地,聽說安和王妃正在入京的路上。”

  慶典如此大的規模不足為怪,怪的就是聖上一向節儉,這次如此隆重難免讓人多想。尤其是——

  夏恪勤將視線移向賀寒嘉。連賀家軍都動用了,事情都知道不會那麽簡單。

  嶽千燭看似無意的說:“這次慶典一定精彩。我記得可這是本朝開朝以來,第一次藩地三王都在京師吧。”

  ······

  “父皇將我們三個留在京師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夏沐濋站在慶華殿中央,滿臉的不確信。

  他是因為自己莫名其妙的空降到兵部來找父皇要緣由。沒想到父皇回複他的不過是要他在朝中分擔職位,占領一處分權製衡。

  現在戶部歸屬聖上自己,禮部是成益侯蘇逢磊,吏部是二皇子夏恪勤,兵部是元帥沐映行,刑部是國公薛清平,最後要給工部卻給了遙遠在外的夏沐濋。

  夏沐濋實在不明白,就算是要分權製衡,朝中還有其他大臣,又或是聖上完全可以借此機會收權,為什麽要走到這一步?

  “父皇。平萊王,安和王還有兒臣本來留在上京城就夠讓人人心惶惶,現在將工部落在兒臣身上。父皇就沒有想過,六部平衡了,朝中就亂了。”

  此時的初仁皇帝已經沒有耐心再一一向別人再次說出他將工部交給夏沐濋的原因。從上朝宣布這個消息開始,慶華殿的人就沒有斷過。要不是因為沐王到來,那些個臣子早就將腳步踏進這大殿中來。

  初仁皇帝看著夏沐濋一臉的不願和不解,哼聲道:“你還有心思關心朝中亂不亂!”

  夏沐濋皺眉。

  初仁皇帝說:“朕還以為你隻會圍著嶽千燭轉來轉去。”

  “父皇還是不要拿千燭開玩笑的好。”夏沐濋嘴上說是玩笑,其實心裏已經開始反感:“千燭是兒臣發妻,並不是父皇用來朝議政務的工具。”

  初仁皇帝出乎意料,哼聲:“朕何時拿她作過工具?”

  “嶽家案難道不是嗎?”

  明知道嶽家案有疑,但是為了民心和軍心還是將無辜的嶽家推了出去。嶽家是因唐路所為而被懷疑,但是讓嶽家最後毀滅的就是朝廷。

  初仁皇帝看著自己的兒子光明正大的為嶽家說話,心裏的火蹭一下就起來了。嶽家案是他從帝以來唯一一個可是視為汙點的政務。他一直良心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同意嶽家案重審翻案,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承認了自己的過錯。

  “朕是要審案的,是嶽淩要自殺以證清白!”

  “既然都以死自證,但是父皇不還是沒信嗎?”

  “你不知道當時是什麽情況,你無權過問!”

  “兒臣若是在場,父皇的問罪聖旨是絕對不會被送到淮州府!”

  若是那時候夏沐濋沒有重傷,若是那時候他依舊站在黔地關口。那麽問罪的聖旨和傳聖旨的人絕對不會進入淮州府!嶽家就不會出事!千燭救不用忍受家族覆滅之苦!更不用承受抽筋斷骨之痛!他們也不會分開整整四年見麵不識!

  初仁皇帝隻是提了一嘴嶽千燭酒讓夏沐濋的反應如此之大,他被氣的瞬間無語,從龍座上站起指著夏沐濋指了很久最後無奈的說:“你還是氣朕沒有追究當年嶽家案錯案的主審之罪吧。”

  夏沐濋站得筆直:“兒臣知道,父皇不想追究錯案主審是因為害怕承認您當年的錯判。更怕牽一發而動全身影響朝中格局。”

  “兒臣隻是不明白,血書以上,唐路就在此。人證物證都指向薛清平通敵賣國王陷害忠良,可是父皇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夏沐濋上前一步道:“兒臣怕父皇後顧之憂,主動拿紅紗軍大印當作神遠軍大印遞交父皇,就是為了向表示兒臣的忠心以及兒臣的承諾。兒臣已經自斷後路,為的就是相信父皇一次將薛清平按律法處置,可是父皇依舊沒有動作。”

  初仁皇帝被夏沐濋的話震到原地不得動彈。他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被自己無限寵愛的兒子步步緊逼的逼問,隻是因為一個女人!

  初仁皇帝感覺心口一痛,緩緩坐下來,手掌撐著龍座扶手,看上去無力幾分。

  外麵是熙熙攘攘。夏藝青聽到慶華殿外麵跪滿大臣,想到皇兄的身體狀況馬不停蹄的趕來。確認人群裏沒有自家夫君,於是連忙來到殿前。

  萬裏公公一直是在外麵站著,麵上平靜但心裏早就已經開始打鼓。今天沐王爺來者不善,他是真擔心沐王爺的倔強脾氣上來與聖上爭吵起來。他一抬頭看到長公主來了,就宛如看到了救世主,急忙趕過去。

  “殿下,您可來了!”

  “皇兄呢?濋兒呢?”夏藝青一時都不知道先問哪個了。

  萬裏公公微微躬身在長公主的耳邊道:“剛剛隱約傳來吼聲,裏麵的情況看似不太好。”

  “不太好就進去啊。”夏藝青跟著著急,但也不忘壓低聲量。

  萬裏公公也想,可是聖上說了任何人不得入內。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夏藝青知道皇兄肯定不讓人入內,現在不是一般時候哪裏分什麽可是不可是的。她是齊越長公主,沒有那麽多可是,說進就進哪裏需要再等。

  “給本宮開門!”夏藝青堅決自稱本宮的時候就說明事情大了。

  外麵的眾臣不知道長公主殿下為何動怒,隻是在長公主的低吼聲下紛紛停下熙熙攘攘的爭議聲。馮恒站在眾臣的最後,趁機悄悄撤出隊伍去找薛清平說明這裏的情況。

  同樣退出隊伍的還有大理寺的嚴易,見到馮恒離開後他也想延壽殿走去。

  夏藝青要進殿沒人敢說一個不字,萬裏公公早就等著長公主過來保持現在的局麵,急忙將大門打開讓長公主進入,隨後將門緊閉像剛才一樣站在門口維係門口的秩序。

  夏藝青剛走進殿中,就聽到用力敲著書案的聲音,緊接著就聽到皇兄的聲音。

  “朕有沒有動作還輪不到你說了算!”初仁皇帝徹底怒了。還是第一次對夏沐濋說出如此狠厲的話。

  夏藝青心一驚,快走幾步來到大殿,急忙喊道:“皇兄!”

  夏藝青的到來可是將殿上的氣氛緩和幾分。她經過夏沐濋的時候明顯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和怒意交雜在一起。她實在想不明白,不就是一個工部嘛,為什麽搞得父子倆像是反目成仇的局麵。

  “皇兄。”夏藝青走上台階來到書案後,伸手輕輕拍順初仁皇帝的後背,擔憂道:“有什麽話好好說,且莫動氣啊。”

  “不是朕要動氣,是他非要逼著朕動氣!”

  初仁皇帝一直過分溺愛夏沐濋,大部分原因是死去的愛妻和對夏沐濋的愧疚,再加上割舍不斷的父子情和思念,所以才讓他一忍再忍。

  今天他可是知道了,他一直包容著的兒子其實對他是有著各種的意見。尤其還是因為嶽家案,因為嶽千燭,因為血書和證據就讓他對他的這個父親記恨至此。

  初仁皇帝生氣不在於別的,就在於說到底,他們父子間的承諾,作為兒子的配合和主動放低王權其實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是他不了解自己,也從未理解過自己。

  初仁皇帝心寒至極。

  夏藝青拍著皇兄的後背,不忍他再氣,俯視殿下的夏沐濋,說:“濋兒,快給你父皇道歉。”

  夏沐濋看著自己的姑母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說道:“兒臣隻會為頂撞父皇道歉。”

  言外之意,他是不會為所說之事有一絲一毫的退步。

  說完,夏沐濋就要下跪道歉,剛剛屈下膝蓋,卻被初仁皇帝出聲製止。

  “給朕起來!”初仁皇帝低吼道:“沐家都是軟骨頭嘛!”

  沐家是整個齊越最硬的骨頭,初仁皇帝不允許沐家人違背心意屈居於人!

  夏藝青真是頭痛,雖然不太清楚二人為何發生衝突。不過能讓夏沐濋都不肯認錯的事請,隻能是與嶽千燭有關了。

  “你們都冷靜一下。”夏藝青此時也需要冷靜:“濋兒,你先告訴姑母,你來是做什麽的?”

  ······

  嚴易來到延壽殿的時候正好看到嶽千燭和賀寒嘉在這裏做客。要不是因為知道嶽千燭不清楚慶華殿的狀況,嚴易還真以為嶽千燭很放心沐王爺獨自麵對聖上呢。

  後宮是嚴禁外男進入的,這個時候嚴易能夠直接入殿,可見嚴易已經成為夏恪勤的座上賓。想想也對,嚴易是鄒進的學生,與夏恪勤走得近是很正常。再加上薛黨手握刑部,夏恪勤想要與之對抗,大理寺無疑是個最好最適合的選擇。

  二皇子啊二皇子,看似平淡無奇,實則在背後早就給自己打造了堅硬的奪儲之師。

  嚴易的到來不得不讓夏恪勤和納蘭瑞都看了嶽千燭一眼,不過想到這不是秘密,外人遲早知道嚴易是自己的人,也就沒有過多避諱。

  “嚴大人為何匆匆趕來?”夏恪勤問。

  嚴易看著二殿下當著嶽千燭的麵直接問話,就知道不忌諱她在場,直接匯報慶華殿的情況。

  “聖上與沐王爺關門聊了很久,裏麵出現過爭吵的聲音,長公主殿下已經去到殿內。”

  說完,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嶽千燭。

  嶽千燭神情自若的喝著茶水,不在乎的說道:“父子之間意見不合的時候總會有摩擦,何必見怪不怪。”

  夏恪勤點頭附和:“弟妹,說的沒錯。”

  嶽千燭繼續喝著茶水,放在衣擺下的手緊緊握拳來掩飾自己的擔憂。沐濋與聖上爭吵絕對不會因為工部,那隻能是——

  嶽千燭心中歎氣,他真的不用為她做到這個地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