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下套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2      字數:4562
  沐映行的案子從白日審到晚上。沐映行很是配合,審什麽就說什麽,問什麽就答什麽。但是得到的信息不過沐映行第一次被送進牢裏的那些說詞。

  平萊老王爺很是頭痛,聖上派給他的任務這第一天怕是做不出回複。他幾次看向一邊的夏恪信侄兒,希望他能夠說上幾句話。可是他一直都是低頭看著沐映行的口供,偶爾問上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便不再開口。

  平萊老王爺欲哭無淚,最後終究是他作為一個老年人扛下了所有。

  夏沐濋一直都坐在大理寺中的偏室。屋子裏還有聖上,兩位皇子夏恪群和夏恪勤也在場,當然,薛清平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靜聽主審堂上的消息。

  可惜,眾人在這等待了一天,也沒有得到有效的新的說詞。

  審問結束後,平萊王和夏恪信回到偏室。相比夏恪信的淡定,平萊老王爺是將失望完完全全的寫在臉上。他不是覺得不好審,隻是覺得用一天時間,審問不出什麽,簡直就是白白浪費時間。

  兩人行禮後,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初仁皇帝是將平萊王的表情盡收眼底,開口道:“兄長可是犯難了?”

  普天之下,也就平萊老王爺有資格被初仁皇帝尊一聲兄長。兩人從小便是一同長大,雖不是一母同胞,但因為兩人年紀差不多,小時候的經曆又重疊相同,再加上初仁皇帝奪取政權之時,平萊王沒少出力。所以兩人關係就更近一些。

  如今這輩人裏,初仁皇帝就剩下這麽一個兄弟,上了年紀後,對這份親情更尤為看中。

  在眾人眼裏,初仁皇帝是帝王,無人敢平語而談。但是平萊老王爺可是不會如此生分,被初仁皇帝這麽一問,心裏遺憾就更大了,揚起袖子擺手說:“可不難!聖上!你可真是給我這個老人家出了個大難題!”

  初仁皇帝笑了一下:“就是因為是難題才請你過來!這些小輩可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平萊王歎著氣將手裏的證詞交給萬裏公公:“聖上也都聽到了,沐元帥是十分配合的回答我和信兒的問話,且不說這話都是真是假,單是他配合的程度我們就不好說說什麽。總不能真上刑吧。”

  對沐映行上刑,就算是初仁皇帝自己也要考慮沐映行的身份和元帥府的聲望。不僅是偏室的各位等著審問的結果,就連外麵的十幾萬的紅紗軍和數十萬的齊越大軍也都等著案件的消息。

  沐映行此人,不是他們說能動就能動的。

  初仁皇帝看著左右坐著的人,問道:“各位有沒有什麽想法?”

  見眾人不言語,初仁皇帝點名薛清平:“國公,你先來說說。”

  薛國公應下,掃了一眼對麵的夏恪信,側身看向平萊王:“平萊王。老臣聽說,昨日您去了綏鄉?”

  “對。”平萊王看向他回答。

  薛清平:“既是去了綏鄉調查私窯,肯定是找到不少證據。今日為何沒有呈現出來?”

  平萊王:“今天是案例總結沐元帥的陳詞,還輪不到本王拿出調查證據。”

  薛清平:“律例如此。隻是此案事關重大,隻是按照律例行事的話,怕是會耽誤進程。”

  平萊王想了想,覺得頗有道理,於是問:“那國公有什麽建議?”

  薛清平看了一眼初仁皇帝,見聖上沒有阻止的意思,接著說:“老臣隻是覺得。既然沐元帥的證詞裏問不出什麽了,那就直接拿出證據,讓他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平萊王嗬嗬笑道:“哪裏來的心服口服啊。證據一拿出來,沐元帥的罪名可就不好說嘍。。”

  夏沐濋的目光一凜,看向薛清平。

  薛清平聞言愣住,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平萊王可是發現什麽了?”

  平萊王擺手:“還沒調查完,哪裏來的發現!”

  說著,平萊王看向初仁皇帝說:“昨個我去綏鄉,去看了鑄造兵器的私窯,又去了附近的村子詢問,還有附近的鐵礦,還勘測了附近的地形。這麽多的地方,一時半會可查不出來什麽。”

  去私窯是確認沐映行鑄造兵器的程度。

  去附近的村子是詢問村民可曾聽到過兵器鑄造的聲音,可曾看到過來回搬運貨物的人馬。

  去腹肌的鐵礦是為了看看這座鐵礦是國有還是私有。國有就看鐵礦是否按數上交國庫,私有就要看看鐵礦的主人是誰,礦場都送往何處。

  至於勘測地形。不過就是為了勘測是否有除了官道,還有通往綏鄉外的小路,路上是馬蹄印跡多還是車輪印記多了。

  平萊王以前在京任職的時候專門掌管鑄造武器。對於這些細節,他比其他人都細心的多。

  初仁皇帝聽完之後很是滿意:“那朕可就將這次調查交給兄長你了。”

  平萊王嗬嗬笑著:“好說,隻要給我足夠的人馬,一切都不成問題。隻是昨天帶的人太少了。”

  初仁皇帝笑著對萬裏公公說:“傳令下去,禁衛軍與大理寺官員,任由平萊王與安和王調遣。”

  平萊王與夏恪信聞言,站起行禮:“多謝聖上。”

  隨後,夏恪群和夏恪勤也在初仁皇帝的點名中說了他們對案件的看法,不過都是就事論事的常規說法,沒有特別。夏沐濋也被點名回答,他隻是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剛剛到達上京城,不知道具體事宜,便沒什麽好說的。

  眾人就是討論了一會兒,等到初仁皇帝離開後才漸漸散去。

  夏恪群跟著薛清平先走出來,瞧著身後暫時沒有人跟上來,一邊走一邊與薛清平說話。

  “舅舅。昨日平萊王去綏鄉勘察,您可知道?”夏恪群輕聲問。

  薛清平穩穩的向前走:“知道。”

  夏恪群:“您沒有阻止?”

  薛清平:“昨日平萊王去綏鄉並沒有通報,而是一時興起。當時我們在綏鄉的人回來匯報的時候,正好安和王在府上,我不敢聲張怕被安和王發現端倪,所以一直壓著消息沒有回。等他走之後,我再去安排已經沒什麽用了。”

  夏恪群皺眉:“是不是安和王故意的?他來牽製您,讓平萊王去調查?”

  薛清平搖頭說:“時間地點都是我來約的,安和王做不了手腳。”

  夏恪群歎氣說:“安和王一向秉公執法,父皇讓他來做主審,有意讓平萊王調查審問,讓他來主持大局。”

  薛清平說:“聽平萊王的意思,他是做了全局的調查準備。這等準備不可謂不細致。”

  夏恪群皺起眉頭:“就是太細致了,才讓人擔心。”

  兩人正說著,就看到夏恪信闊步向大理寺外走。薛清平想都沒有想,叫住他:“安和王。”

  夏恪信停下腳步,轉身看過來:“國公,大殿下。”

  薛清平與夏恪群走過去,薛清平說:“安和王這麽急忙這是幹嘛去?”

  夏恪信:“老王爺讓我去調禁衛軍,出發綏鄉。”

  “是去繼續調查?”夏恪群忍不住進一步問。

  夏恪信看向夏恪群說:“對。怕大雪封路,要盡快一些。”

  薛清平左右看看,見旁邊無人,將夏恪信請到一邊,問到:“不知安和王昨日之言可還有效?”

  夏恪群微愣,他隻知道昨日夏恪信去了國公府。至於兩人談論了什麽,舅舅還沒有說。

  夏恪信頓了一下,裝作才明白過來,說:“當然有效。國公大人一直知道本王的萍地邊境與北方部落一直有修好之心。軍改之後派來安順軍的兀察將軍因為身上有部落血液,由兀察將軍負責鎮守邊關,也代表本王的對北方部落的心意。”

  “如果國公大人在上京城或者別處得知還有與北方部落有關的能人武將,皆可介紹給本王。”夏恪信雙手負後,接著說:“這次軍改本王是看到了好處,十分期待國公大人的進一步軍改計劃。”

  如此直白,夏恪群不會不知道昨日他們二人聊了什麽。無非就是軍改和邊境狀況。不過這也讓夏恪群確信,夏恪信不僅重用了他們的人兀察,同時也算是支持舅舅的軍改方針。

  薛清平笑著:“有安和王殿下支持,老臣的軍改也就能夠順利的支持下去。不過,現在沐元帥的案子擋在這裏,軍改事宜怕是要推遲了。”

  “這倒沒什麽。”夏恪信說:“繼續推進軍改都是早晚的事,國公大人不用擔憂。皆是本王一定支持國公大人。”

  薛清平滿意的笑了笑,這正是拉攏夏恪信的目的。

  他話鋒一轉,回到沐映行的案子上:“今日聽平萊王的調查方案,老臣震驚其調查的細致。隻是老臣擔心,沐元帥做事同樣謹慎,會不會無功而返?”

  夏恪信看了看身後,又將薛清平向一邊隱了引了引,說:“實不相瞞。老王爺從昨日的調查中發現,沐元帥的案子有很大的疑點,說不定是被冤枉的。”

  “為什麽?”夏恪群一激動,聲音略高了一些。察覺到有人向這邊看來,他收起聲音。

  夏恪信回應他說:“這是平萊王調查的結果,本王也不好說。”

  “不過——”夏恪信輕聲說:“老王爺終究是厲害。今日大張旗鼓的說出自己的調查方向其實就是在試探。”

  薛清平目光一閃,說:“請安和王賜教。”

  夏恪信確認左右無人,解釋說:“既然認為沐元帥的案子有疑點,那肯定就要找誣陷之人。大理寺不是不透風的牆,今日老王爺說調查方向,陷害之人肯定會順著這個方向去毀滅證據。一旦今日在綏鄉任何一處出了問題,那麽誣陷之人必定是今日偏室中人的,亦或是大理寺裏的某些人。”

  夏恪信指著大理寺外,說:“沒發現今天在大理寺外守衛的人馬換了模樣?他們都是老王爺向聖上借的可信之兵。今日在大理寺裏走來走去的任何一人他們都記得牢牢的。若是綏鄉出事,那今日大理寺的人,都要被拉去審問了。”

  原來,都是平萊王下的套。

  夏恪群看過去,他今天還真懷疑了一下,今日在守衛大理寺的人都不是以前的一批人,而是一直保護聖上的貼身侍衛。他本以為是因為父皇到此,他們跟隨而來,如此看來,是別有用意。

  薛清平嗬嗬笑著:“平萊王的聰明當真是不減當年。”

  “何止啊。”夏恪信說:“甚至比以前更甚。尤其是他老人家現在還有杜含秋這個好女婿。聽說,老王爺來之前,杜老板出了不少主意。”

  薛清平連連點頭,開始動腦動心。

  “好了。”夏恪信說:“本王還有要事要忙。就先告辭。”

  “安和王走好。”薛清平說。

  夏恪信點頭離開,去調兵前往綏鄉。

  夏恪群的臉上終於敢露出擔憂的神情:“舅舅,安和王他——”

  “算是站在我們這邊了。”薛清平說:“我們在他身上的計劃很是成功。”

  “那便好。”夏恪群的擔憂還有另外一件事:“不過,他說的平萊王心思可信嗎?”

  薛清平說:“你不是很了解年輕時候的平萊王。他隻是不喜紛爭,所以看起來與世修好,但是可別忘了,都是皇家的人,他若是動了腦子,十個你都不是對手。”

  ······

  不遠處的夏沐濋看著夏恪信同薛清平說了很長時間的話又離開,雙眼微眯。在他旁邊站著的是二皇子夏恪勤,他也看到了同樣的場景。

  “安和王堂兄貌似與薛國公走的很近。”夏恪勤說。

  夏沐濋定定看了一會兒,問向夏恪勤:“他們最近有聯絡?”

  夏恪勤回憶了一下說:“聯絡算不上。隻是薛國公主持軍改之時,給萍地安順軍送去一位叫兀察的將軍。此將軍有北邊部落的血脈,有他鎮守萍地邊關,可以有效的與北邊部落達成對話。”

  提到兀察,夏沐濋的眼中又深邃了幾分。

  夏恪勤繼續說:“北邊部落的公主雖然嫁給安和王堂兄多年,雖然二人感情甚篤,但是安和王妃一直秉承著作為和親公主的責任,在兩邊衝突不斷之時絕不會同意與堂兄誕下子嗣。我想堂兄急於與北邊部落修好和平,也是想在家裏添個孩子吧。”

  北邊部落女子剛強不服勸說天下聞名。

  齊越在前幾代皇室中也有過與部落公主成婚的經曆。但是因為種種衝突和達不成的協議,部落公主誓死不生育,不想母子倆都成為齊越牽製他們部落的人質。這樣的傳統也就被這些女子保留下來。

  如今這一代傳到安和王府。夏恪信與這位公主由互相看不爽又到心生相愛,已經十分難得。但是安和王妃的執念是入了骨子裏的。絕對不會為了情愛而讓自己和整個部落妥協。

  如此解釋,夏沐濋便明白為何夏恪信會重用兀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