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褻瀆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2      字數:4491
  珠兒被薛謨抓到是在當天晚上,同樣薛謨也被陳致帶回直接送到了府衙大堂。

  薛謨不可置信的看著大堂上的夏沐濋,不知道他為何要審問自己,甚至拒絕下跪。

  “敢問王爺,你用何罪名讓我下跪!”

  夏沐濋冷笑一聲:“見本王者皆需下跪,還需要什麽罪名?”

  薛謨氣勢不減:“下官是聖上親派督軍,見下官者如見聖喻,無罪無名我何須跪!”

  一旁看熱鬧的蘇惟嘀咕了一聲:“我還有聖上的令牌呢,讓我跪我也得跪呀。”

  嶽千燭就坐在蘇惟旁邊,她將蘇惟的話聽進耳朵裏,相信其他人多少也都聽到了。

  薛謨再次拿出自己“督軍”的官職來對峙夏沐濋。那夏沐濋會讓薛謨跪個明白,他讓陳致拿出畫像擺放在薛謨麵前。

  “你幅畫你哪來的?”

  薛謨看到突然出現的卷軸,待陳致打開後看到畫像裏的內容,微微皺眉。這幅畫正是他偶遇珠兒時,她懷裏抱著的家中墨寶。

  薛謨這次放聰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這個得問旁邊的人。”

  珠兒也是被帶到大堂上來的,與薛謨不同。珠兒很痛快的跪在地上,腰背挺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坦然,有恃無恐的模樣就像是一切與她無關。但是嶽千燭知道,珠兒之所以如此鎮定自若,那是因為她與杜含秋都曾許她承諾,命和錢都少不了她的。

  蘇惟伸長脖子湊到嶽千燭耳邊,低聲說:“珠兒姑娘看樣子還真是淡定。”

  嶽千燭點頭,再次對珠兒刮目相看。這種時候依舊是能夠鎮定自若,真是可惜了她隻是為風塵女子。

  夏沐濋問向珠兒這畫的來曆,珠兒規規矩矩的行禮後說:“此畫,是草民偷來的。”

  偷!

  僅是一個字便震驚眾人!其中最大反應的莫過於薛謨!

  “你說什麽?”薛謨指著珠兒質問道:“你不是說這是你父親所作之畫,是你家的無價之寶嗎?你還是說畫中的女人是救你家於水火的故去恩人,所以全家上下皆是紀念有加,所以你才不舍得買賣!”

  珠兒跪在地上抬頭仰視薛謨:“薛大人,妾身說謊了。”

  “你!”薛謨咬著牙齒說:“為何要說謊?”

  珠兒抽了抽鼻子,眼眶立刻濕潤起來:“因為妾身——妾身想於公子結交啊——”

  這是實話,這也是嶽千燭找珠兒的真正目的。

  “哇!瞧瞧這姑娘,眼淚說下就下啊!”蘇惟再次在嶽千燭耳邊說,姑娘這軟糯的勁兒,他都快覺得憐惜了。

  “想要結交我,就要騙我!”此時的薛謨完全沉浸在被女人騙的恥辱當中。

  珠兒捂著胸口說:“妾身的確目的不純,用欺騙的手段接觸大人,但是妾身一直對大人情愛有加,大人不也是覺得很開心嗎?”

  這一點,凡是知道薛謨和珠兒關係的人都知道。薛謨何止是開心,簡直開心的要死!

  珠兒繼續說:“珠兒隻是拿畫騙了你,但是其他珠兒從未說謊!薛大人,我的真情實意你難道還不了解嗎?”

  好端端的審案現場硬生生變成了情感糾葛的現場。與自己無關的人相互看了一眼,沒有打斷現場的氛圍,很是期待珠兒還能說出什麽。

  薛謨承認,他很喜歡被人崇拜的感覺,尤其是女人的瘋狂崇拜。他的人格魅力不小,上京城的女子對他有意的人不少,但是因為那些女子要不家世傍身,要不自詡才華出眾,斷不會放下身段隻做個露水情人。

  但是珠兒會,雖然家道中落但也是名門閨秀,才情上乘又懂小意溫柔,這樣的女人完全滿足薛謨的**,在凰城能夠有這麽一個情人再適合不過。

  可是現在,珠兒告訴薛謨,她偷畫不過是為了接觸他,所以畫是假的,那她的家世就是假的。薛謨是受騙了的。

  “真情實意?”薛謨覺得好笑:“目的不純的接觸算什麽真情實意。”

  感情這東西來的快,去的也快。更何況,薛謨對珠兒不過是萍水相逢的情人,所以翻臉的時候根本不用考慮往日情分。

  珠兒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她接客的時候,那些男人也是這個態度,所以她已經習慣了。她收起剛才的梨花帶雨,大聲笑起來:“真情實意?真是諷刺!”

  笑夠了,珠兒說:“我也曾經以為薛大人就算與我露水之情,不過也是個世家公子哥,至少情愛方麵拎得清。但是——薛大人的某些癖好還真是特別——”

  這是要爆薛謨的料!眾人立刻洗耳恭聽!

  珠兒看著前麵案幾上的畫像,向著主位上的夏沐濋說:“薛大人可是對畫中的女子感興趣呢!”

  “什麽?”眾人驚訝!

  “什麽?”夏沐濋喉嚨嘶啞!

  薛謨對珠兒怒吼著:“你給我閉嘴!”

  “閉什麽嘴!”珠兒破罐子破摔,直接說道:“這幅畫是我偷的,我哪裏知道這幅畫裏的人是誰!可是薛大人天天——”

  “閉嘴!”薛謨不知道畫裏的人是誰,但是夏沐濋卻單拿出這幅畫問他,可見這幅畫絕對不一般,他絕對不能讓珠兒胡言亂語。

  說著,薛謨就要去拉扯珠兒,珠兒嚇的躲到蘇惟和嶽千燭的椅子後麵。

  嶽千燭下意識的保護自己的肚子,蘇惟第一反應也是擋在嶽千燭旁邊,擔心薛謨衝動傷及他人,另一側的陳致手疾眼快,立刻拽住薛謨,阻止他傷害珠兒,還有前麵的嶽千燭和蘇惟。

  “薛謨給本王綁上!”夏沐濋看向珠兒:“給本王繼續說!”

  有了沐王爺的準許,珠兒可是天不怕地不怕走上前說:“王爺。民女並不知道畫裏的人是誰,但是為了圓民女的慌,每當薛大人問起畫中人的故事的時候,民女隻能看圖亂說。畫中人是民女的恩人,是民間一個武裝民兵的女首領,長相好看,英姿颯爽。沒想到薛大人竟然問民女畫中人所在何地,民女隻好騙了薛大人畫中人已死——”

  “珠兒!”薛謨被陳致綁緊跪在地上,咬牙切齒的威脅珠兒。

  夏沐濋忍著一腔怒火:“說下去!”

  珠兒壯了膽子:“薛大人第一次看到女將,心生愛慕,即便說畫中人已逝,仍舊寫下情詩!此等妄為人倫的愛好,令人不齒!”

  瞬間!全場安靜下來!

  嶽千燭胸口煩悶,心痛不已,她看向夏沐濋,看到他怒不可遏而導致慘白的麵容,微微搖頭。

  不要!千萬不要!

  刷的一聲!夏沐濋直接抽出了陳致腰間的佩劍架到薛謨的脖頸上,隻要一用力,薛謨立刻血灑當場,一命嗚呼。

  “不要!”嶽千燭站起來來到夏沐濋的身邊,握著他的手臂,搖頭說:“不要,不要衝動!”

  薛謨該死!但是不能死在夏沐濋的手裏!

  薛謨被夏沐濋突如其來的舉動頓時嚇的怔在原地,他不知道夏沐濋為何如此衝動,他的眼神裏滿是殺意,恨不得殺了自己!

  “沐王爺——”薛謨的雙手被反綁身後動彈不得:“你不要聽這個女人胡說!”

  嶽千燭對薛謨的恨從未如此強烈,但是她不能讓這種人的死成為夏沐濋被抨擊的理由。她看向嶽千燭,說:“我們先放下好不好?”

  夏沐濋咬著牙齒:“他!該!死!”

  “我知道。”嶽千燭握住夏沐濋的另一隻手說:“你說過,不會在我和孩子麵前殺人的。”

  夏沐濋聞言,眼睛裏動容一分,他側頭看著嶽千燭,片刻將劍拿下。他重新看向薛謨,眼中是藏不住的狠厲。

  “薛謨!你知道這幅畫裏的人是誰嗎?”

  薛謨不知道。

  “畫裏的人是本王的母妃!”

  轟地一聲!薛謨大腦一片空白!畫裏的人是懷靜皇後!按照珠兒所言,那豈不是——

  “王爺!”薛謨剛才還寧死不跪的薛謨,立刻磕起頭來:“下官從未對皇後娘娘有過非分之想,這都是那個女人杜撰的!王爺!”

  夏沐濋輕笑幾聲沒有說話,他向後退幾步,坐在主位上,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切勿衝動。

  “將人都帶下去。”夏沐濋扶著額頭,他有點累。

  陳致已經從震驚中緩解出來,得令派人將薛謨和珠兒通通帶下去。隨著薛謨的辯解聲,所有人都知道,這會是他的催命符。

  從府衙回到沐王府。

  夏沐濋將自己關在書房裏,屋子裏沒有點燭火,月光將案幾上的畫像映出銀光。嶽千燭走進書房,看到夏沐濋正坐在案幾旁,想象著自己在母親的懷裏,雙手抱膝的低著頭,看起來脆弱又無奈。

  嶽千燭沒有點燃燭火,而是借著月光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跟前,坐下來。

  “明日,我們找一個畫匠,將畫重新裝裱起來吧。嗯?”嶽千燭的語氣中帶著哄夏沐濋的溫柔。

  夏沐濋一言不發,心累已經侵襲了他的身體每個關節。

  嶽千燭繼續說:“剛才領軍大人從牢房回來,說是薛謨一直在否認自己褻瀆了母妃,想要與你當麵解釋。”

  嶽千燭雙手覆在夏沐濋的十指交叉抱著自己的手上,借著月光看到夏沐濋看似平靜的麵容,溫柔的說道:“我知道你不會想聽,所以便拒絕了。這已經不是黔地的事了。明日葉大人和蘇世子會去親自審問薛謨,相信他們會給我們一個合理的結果。”

  夏沐濋眼角微微一動,他抬眸,眸子裏深不見底。他一開口,聲音帶著嘶啞:“畫的事,你知道嗎?”

  嶽千燭不明白這話從何而來,她說:“我要知道什麽?”

  “畫為何在珠兒手裏?畫又為何會出現在那?”夏沐濋一頓:“珠兒又是誰?”

  嶽千燭愣住,心慌起來。

  夏沐濋微微提起嘴角,證實了自己半個猜想。他依舊平靜的說:“你回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陪陪母親。”

  嶽千燭感覺到夏沐濋的手向後退了些,這是不想讓自己碰他了。她緩緩的收回手指,微微點頭:“好啊,我回房間等你。”

  “你先睡吧。今晚我不過去了。”

  嶽千燭哦了一聲,緩緩地說:“你也早些休息。”

  夏沐濋沒有回答,目光依舊鎖定在畫像上。

  嶽千燭慢慢退出書房,緩緩地走回臥房。她明顯感覺到夏沐濋對她有了意見,他問了珠兒的來曆,莫非是他猜到了什麽?可是畫的事,她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嶽千燭回到房間裏,換了衣衫躺在床上,身邊沒有了夏沐濋,她怎麽都睡不著覺。翻來覆去後,她坐起來,叫了外麵的冬雲。

  冬雲走進來,看到自家娘娘身心疲憊的樣子,有點擔心:“我去叫王爺。”

  “我沒事。”嶽千燭叫住她:“別去煩王爺了。”

  冬雲停下腳步,過了一會兒坐在凳子上,笑著說:“那冬雲陪娘娘說說話吧。”

  嶽千燭點頭。

  “娘娘,是在擔心王爺?”冬雲說:“今天從府衙回來,王爺和娘娘的臉色就寫著不高興。不僅如此,就連領軍大人也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半個時辰前,蘇世子來過,同樣不想往日蹦蹦跳跳,聽到王爺和娘娘休息了,隻是耷拉個腦袋就走了。”

  “冬雲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肯定是不好的事。”冬雲歪著頭說:“可是冬雲又想不到,會是多大的事能難住所有人。王爺和娘娘那麽厲害,肯定能找到解決辦法的,是不是?”

  嶽千燭看著冬雲天真的眼睛,微微提起嘴角:“是啊,我們碰到了一個難題。解決不難,難的是我無法去麵對王爺。”

  “娘娘怎麽會無法麵對王爺?”冬雲不明白:“王爺可是一直對娘娘無限包容呢。”

  “他就是對我太包容了,讓我忘了他還有底線。”嶽千燭雖然不知道畫像的事,但是珠兒是她安排進薛謨院子的,這一點是不爭的事實。現在畫像遭到褻瀆,自己的母親的畫像被利用,這對夏沐濋來說就是奇恥大辱。

  嶽千燭嘲諷自己,夏沐濋沒有對她發脾氣就已經是十分克製了。他已經盡力做到不冷戰,但是現在的情況,她又該如何做呢?

  冬雲這才感覺到事情發展到自己無法想象的地步:“娘娘,那還能調節嗎?”

  嶽千燭抬起頭嘲諷自己:“我多想生一場病或者受傷,這樣王爺就該心疼,不會讓我推那麽遠吧。可是我現在不能這樣——”

  嶽千燭摸著自己的肚子,如今快五個月的肚子,裏麵的生命正在努力生長,她怎麽能讓自己的身體受到傷害。

  “冬雲啊,我就是仗著他喜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