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血債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305
  五年前,唐路帶人殺戮由州駐守將士,齊越史稱“由州劫難”。因為由州劫難事發突然,黔地之主夏沐濋用因為手筋被挑,重傷昏迷。所以直接由神遠軍主將羅進擔起大人駐守黔地。

  上京城朝堂接到關於由州劫難的原因密信,上麵寫著“淮州侯嶽淩叛變,出賣由州地圖”。

  此時嶽千燭已經逃婚,包括由州在內的三座州府幾乎是一夜之間全部覆滅,再加上夏沐濋重傷的消息也牽動著初仁皇帝的心。

  國恨家仇擠在一起,使得初仁皇帝和滿朝文武皆憤憤不平。聖上下旨立刻將淮州侯府包圍,捉拿嶽淩,派薛清平主審此案。

  嶽淩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被關禁府院,此時的他心力交瘁。州府失陷、女兒下落不明,這讓嶽淩不得不將所有的府兵派出去。所以當自己叛國的消息傳回來的時候,嶽淩根本毫無招架能力,隻得任人宰割。

  薛清平帶兵前來,二話不說將嶽家上下幾十個口人全部控製,派人立即搜尋淮州侯府不得放過一絲痕跡。

  呼延慶就是這次帶隊的武將,此時的他還未入朝為臣,不過是一個軍營的武將。他與薛清平算是熟人,曾經他想入朝為官所以一直都在打點薛清平。可惜薛清平雖然貴為國公,但手上的實權不高,幾次推薦都不成功。

  呼延慶本以為這輩子隻能做個武夫,沒想到薛清平到黔地查案竟然帶上了自己,並且承諾,如果將這次的差事辦的漂亮,肯定能夠入朝,而且位及人臣。所以呼延慶是用了平生所有的精力借助此案給自己搏一個榮華富貴。

  在嶽家搜查,呼延慶找到幾封嶽淩與魯朝權臣的通往信件,薛清平接過來隻是看了一眼嶽淩,再就沒有說什麽,隻是吩咐看緊淮州侯府,便帶人離開。

  嶽淩不擔心叛國案,他甚至樂觀的以為,當今聖上一定會查明此事。可是他最擔心的還是自己的女兒逃婚會連累到府中上下。即便嶽千燭在臨走之前已經斷絕了與嶽家的血緣關係。

  當晚,嶽淩散盡家財讓府中的男女老少離開侯府,薛清平看管的是嶽家人,而非無辜的家仆。宮林臨危受命將他們送出侯府,一一安排好。

  沒過兩日,薛清平再次帶人來到侯府,拿出從嶽家搜出的信件直接講出這是嶽淩叛國的罪證,並且他已經與魯朝聯係,承認與嶽淩信件來往的就是魯朝一位權臣。

  嶽淩百口莫辯,直言要見聖上坦白嶽家世代忠良,絕無叛國之心。薛清平不理嶽淩的要求,讓呼延慶帶嶽淩到發現證據的書房再次搜查。

  而這次呼延慶並沒有搜查,而是警告嶽淩。

  “黔地三州府淪陷,黔地百姓可都因為嶽侯叛國痛恨侯爺你,要不是你們嶽家,黔地怎能遭此劫難。”

  “老夫從未叛國!”嶽淩反駁說。

  “嘖嘖嘖。現在的情況,你判不判國有什麽不一樣嗎?”呼延慶晃動著手中的長刀說:“現在證據確鑿,證據在那擺著呢。聖上大怒,天下百姓要個說法,黔地民心要穩才是重中之重。”

  呼延慶說:“這證據呈到聖上麵前,嶽家可就是株連的大罪。令千金逃婚在外,嶽家肯定罪上加罪。”

  嶽淩不服說:“老夫要見沐王爺。”

  呼延慶說:“沐王爺還未醒,怕是一時半會醒不過來。百姓可等不了沐王爺了。”

  呼延慶用手指彈著刀背說:“實話告訴你,薛國公沒有要置嶽家於死地的意思。隻要嶽侯爺承認罪名,夫人和公子還有外逃的嶽小姐,都能免於死罪。嶽侯爺,可要想好。”

  本是一生剛正的嶽淩瞬間萬念俱灰。他將齊越利益看過自家,他將家人的性命重過自己。現在薛清平將對天下百姓的交待和家人的性命要取決於自己的屈打成招。

  這是要逼死人啊。

  嶽淩說:“還請讓我想一想。”

  “當然。”呼延慶說:“半個時辰。末將在外麵等著。”

  呼延慶離開書房,守在門外。

  嶽淩立刻從書房裏翻出一塊棉布,咬破自己的手指將自己的忠君愛國之心寫的淋漓盡致,也將今日嶽府之遭遇,薛清平、呼延慶之的逼問寫在布上。隻是時間緊張、布長有限,嶽淩寫不了更多的東西,但他相信布上的數語能夠體現自己的心境。

  他匆忙寫完之後,將血書放在聖上賜的牡丹匣子裏。他雙手捧著匣子,他相信有朝一日嶽家定能得到該有的清白。

  嶽淩從書房出來,將咬破手指藏在袖中,可還是讓眼尖的呼延慶察覺到什麽。隻是他沒有說話,便帶著嶽淩來到前院。

  此時的前院,嶽淩的夫人鄒瑜和兒子嶽千煬已經被押到院子裏,嶽淩見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再次下定決心。

  “想通了。”呼延慶在薛清平耳邊耳語著。

  薛清平非常滿意,隻要嶽淩認罪,嶽家叛國案一結,對聖上有交代,安撫黔地百姓。那他可是立了大功,扶搖直上指日可待。

  “嶽侯爺,這是承認了?”薛清平再問。

  鄒喻喊道:“承認什麽?我嶽家從不做叛國忘君的事,薛清平你不要想著讓我們屈打成招!”

  “娘。”嶽千煬畢竟年幼,看到眼前的陣仗和母親的氣憤,他害怕到已經泣不成聲。

  薛清平不氣不惱,說:“嶽夫人,在下一直敬重已經過世的令尊鄒將軍,知夫人脾氣,定知夫人不服。可如今鐵證如山,夫人便沒什麽好說的。”

  鄒喻用盡力氣,掙開押解自己的兩人,憤恨道:“那就讓魯朝權臣過來對峙!”

  薛清平可是怕現在剛烈的鄒喻做出什麽,讓人繼續押著她,說:“不知道夫人認為,在下事請魯朝權臣過來快?還是找到逃婚的令千金更快呢?”

  “你——”鄒喻明白了,薛清平拿自己的女兒威脅自己,那也一定拿女兒甚至是兒子的性命威脅了嶽淩。

  她看向一言不發的夫君,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薛清平見鄒喻不做掙紮,他看向嶽淩說:“嶽侯爺,可想好了?”

  嶽淩沉默了一會兒,說:“想好了。”

  薛清平命人拿出證詞,這是他草擬的,裏麵都是用嶽淩的語氣承認叛國的證詞。隻要嶽淩按上手印兒,一切都將塵埃落地。

  “在此之前,我有話對家人說。”嶽淩說。

  “可以。”薛清平答應。

  嶽淩來到嶽千煬身邊,囑咐說:“爹爹離開後,你要孝敬你的母親,不要去找你的姐姐,她想你便會回來。爹爹留給你的不多,但有你喜歡的那個盒子。離開家的時候,拿著吧。”

  “爹。”嶽千煬害怕級了,想要大哭,但他還要憋著,不能丟人。他不想離開爹和娘,他什麽不想。

  嶽淩拍了拍嶽千煬的頭,看著忍著不哭的夫人,微微一笑。轉身看向薛清平說:“讓我的兒子回避,我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父親承擔罪名。”

  薛清平還沒有那麽殘忍,隻要嶽淩承認罪名,他都可以將就。他揮手,讓人將嶽千煬帶下去。

  看到兒子走遠,嶽淩才看著呼延慶遞過來的證詞。突然他手一揮直接抽出呼延慶腰間的長刀,後退兩步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老爺!”鄒喻終於崩潰的大喊出來。

  嶽淩對薛清平說:“我嶽家世代忠心,絕不做違背聖心和百姓之事,更不會承認莫須有的罪名!薛國公想要給天下交待,大可拿走本侯的屍體!承認叛國罪名,絕非我之所為!”

  “嶽淩!”薛清平這次慌了,他要的是證詞,嶽淩可以死,但不能現在死:“你想想你的家人,兒女!”

  “嶽家子女絕非鼠輩,我相信他們定不會原諒一個承擔罪名,屈打成招的父親!”嶽淩看向自己鍾愛了一生的女人,那個十八歲便主動嫁給自己的女人,那個即便生兒育女爺爺將自己放在第一位的女人。

  嶽淩對得起天地,對得起列祖列宗,對得起聖上朝廷,對得起一雙兒女,但唯獨對不起的就是鄒喻。他曾承諾與她白發蒼蒼依舊一起看日升日落,可惜現在他要先走一步了。

  他微笑,一柄長刀斬斷了所有的對得起。

  “啊!”鄒喻大喊,掙開押著自己的兩人撲倒在嶽淩的屍體上。

  他下手很狠,不給鄒喻留下一個可以喘息的遺言。

  鄒喻喊著嶽淩的名字,雙手抱著他,貼近他的臉,可還是能感覺到他慢慢冰冷的體溫。鄒喻的哭喊聲響徹嶽府,嶽府門外,那些不相信嶽家叛國的百姓聽到哭聲,將大門踹開,被薛清平帶來的兵擋在門外。

  他們都看到了院子的場景,嶽侯爺死了,還是自殺。

  呼延慶說:“怎麽辦?百姓都看著呢。”

  嶽淩死了,就沒人承認證詞。黔地百姓的心思在這個時候非常敏感,薛清平不敢與民心對抗,所以隻能任嶽淩的屍體橫在庭院,無法拓印他的指紋。

  鄒喻哭累了,雙手抱著夫君的屍體,生無可戀。

  薛清平說:“嶽侯爺畏罪自殺,嶽夫人可有疑意?”

  鄒喻輕笑一聲,說:“原來這就是薛國公的手段。畏罪自殺?哼!哈哈哈!”

  她的笑讓人膽寒。

  薛清平繼續說:“案子還沒有結,勞煩夫人跟我走一趟。”

  “走去哪裏?去認罪?”鄒喻輕輕放下嶽淩的屍體,摸著他的胡須。自從嶽淩開始蓄起胡須以來,一直都是她給打理的,可是這幾日身心俱疲,她都忘了要為夫君打理胡須。

  鄒喻坐在地上,看著薛清平,說:“我做了十八年將軍女,二十年侯爺妻。三十八載都是不聽話過來的,我為何要聽你的?我的夫君寧死不屈服,我若跟你去認罪,豈不是辱沒我的父親和夫君的名聲?”

  薛清平心道不好。

  “薛清平,我嶽鄒氏,難以從命!”說罷,鄒喻直接拿起嶽淩旁邊的長刀,二話不說割頸自盡,追隨夫君而去。

  嶽淩和鄒喻的相繼自盡讓薛清平的如意算盤打的一空,尤其是門外聚集了不少百姓,親眼看到了嶽家二老沒有認罪的場景。

  薛清平揉碎呼延慶遞過來的證詞,喊道:“嶽淩鄒喻畏罪自殺,嶽家叛國鐵證如山,即刻結案!”

  無論如何,必須要坐實嶽家叛國的案子。這才能保證他之後的計劃,一切順利!

  嶽千煬被帶到後院的之後,趁著送自己的人不注意,直接逃走。這裏是他的家,哪裏能跑的掉他實在是太清楚。他繞了一圈跑到父親的書房,剛才父親說的盒子絕對不是說說而已。那裏一定東西。

  他跑到書房的時候就聽見外麵傳來自己父親自殺聲音,他呆在原地,聽著母親嚎啕大哭,他忍著想要哭喊出來的聲音,跑進書房。

  牡丹盒子就在那裏,他打開盒子,裏麵果然有東西,上麵的血跡還沒有完全幹,嶽千煬相信這是能夠救嶽家最關鍵的東西。

  嶽千煬不斷的囑咐自己,不要慌亂千萬不要慌亂,他還有母親和姐姐等著自己,他是家裏僅剩的男人,他要撐住一定要撐住。

  “夫人!”百姓的聲音傳到後院。

  剛剛跑出書房的嶽千煬心都快碎了!

  “娘。”嶽千煬忍不住了,剛想跑到前院可懷裏的盒子將他撞的生疼。他停在原地,雙手抱著頭蹲下來,不住的哭起來。

  他才是個十一歲的孩子,剛剛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精力和魄力。他不知道該怎麽做了?誰能告訴他該怎麽做?

  “你在這。”

  嶽千煬聽到聲音,一怔。他抬起頭,看到呼延慶正看著自己。

  呼延慶看大嶽千燭懷裏的盒子,說:“懷裏的是什麽?”

  嶽千煬下意識的抱緊懷裏的盒子,蹲在地上試圖保護住盒子。

  呼延慶隻是笑了一聲,將嶽千煬打暈帶走。

  留在地上的,不過一個空的牡丹匣子。

  如今。被呼延慶私自帶走的血書就在嶽千燭的手裏,血書裏的每一個字無不刺激著她的心,一點一點的讓她失去知覺。

  爹、娘、弟弟。

  現在的女兒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