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血書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507
  嶽千燭看著夏沐濋離開,心裏是一百個擔心。她立刻從側門跑去元帥府,求助沐映行。陳致跟蹤薛清平的人本是秘密,不能公開。可現在薛清平光明正大的來到忘月軒,想必定是發現端倪,興師問罪。

  這個時候,能夠主持大局的隻有沐映行。

  沐映行和沐勝並不知道陳致受傷,外麵有吵鬧聲他們隻當是別處並未多想。當他們看到嶽千燭不管不顧的直接跑來,便知道事情直接發展到嚴重的地步。

  嶽千燭將沐映行和沐勝請到前院的時候,院子裏已經發生過打鬥。

  夏沐濋一紙出岫扇直接打開,鋒利的扇子邊緣直接橫在薛清平的脖頸前,隻要夏沐濋稍稍向前,薛清平必定見血。

  “濋兒!”沐映行叫停夏沐濋的舉動,殺了薛國公讓他為此付出代價,不值當。

  薛清平一直憋著一口氣,他雖是麵不改色,但一顆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他之所以敢與夏沐濋這般對峙,就料定沐映行定然出現阻止夏沐濋。

  嶽千燭來到夏沐濋身邊,輕輕搭在他拿扇子的手臂,說:“放下吧。”

  夏沐濋隻是瞟了一眼沐映行,收起出岫扇。

  沐映行環顧周圍,都是薛清平帶來的人,粗略一看來的不下數十人,他臉冷下來走到前麵說:“薛國公夜裏帶人前來沐王宅院,這是要做什麽?”

  薛清平已經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隻要有沐映行在場,他就不會有危險。

  “沐元帥。”薛清平保持他的儒雅,說:“這幾日一直有人暗中跟隨老夫,今夜我的人抓到這個賊人,傷他不淺。可是賊人武功高強,還是逃脫了。我的人一路尋找,看見賊人消失在忘月軒附近。老夫考慮忘月軒乃是沐王宅院,可別出什麽事,遂來此看查,卻不想被沐王爺差點扼住了喉嚨。”

  沐映行自然不會聽薛清平的一麵之詞,他回頭問向身後已經理智一些的夏沐濋說:“是這麽回事嗎?”

  夏沐濋的手指疊著扇葉,冷冷的說:“薛國公想要入我府宅搜人,本王的院子不是誰都能進的。”

  薛清平說:“老臣這是擔心沐王爺,忘月軒沒有一直沒有足夠的守衛,若有賊人藏在院中,對沐王爺來說太過危險。”

  夏沐濋冷笑一聲道:“薛國公對本王的宅院的守衛知道的很清楚啊。”

  薛清平微微一頓,沐映行和沐勝都在,他說話的時候可要小心一些才是。

  “沐王爺說笑,畢竟嶽小姐在您身邊。如今嶽家案重審在即,很多人都盯著嶽小姐。老臣曾是嶽家案的主審,對嶽小姐的安危十分關心。”

  這一點夏沐濋不可置否,不然他也不會將嶽千燭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嶽千燭瞥了一眼薛清平,隻要他不暗自使壞,自己就安全的很。

  沐勝看著院子的裏的人,雙手叉腰的說:“忘月軒的安全不用國公大人操心。這旁邊就是元帥府,哪個不知死活的人敢亂闖,肯定是不能活著出去。”

  沐勝厭惡的眼神藏不住,這院子裏多的是薛府的臭魚爛蝦,他煩著呢。

  沐映行說:“沒錯。國公被人尾隨多日實屬危險,當真要好好調查才是。若國公有需要捉拿賊人,紅紗軍必然出兵幫忙。”

  話說至此,薛清平不得不應下離開。即使他一直懷疑尾隨自己的人是夏沐濋派來的,可是他也不好再次提議搜查夏沐濋宅院。

  薛清平笑著說:“那賊人深受重傷,應該跑不遠,老臣到別處看看。沐王爺,沐元帥,若是發現賊人蹤跡,一定要告訴老夫。”

  “自然。”沐映行應下。

  薛清平意味深長的看了嶽千燭一眼,帶人離開忘月軒。

  看見人都離開院子,沐映行才輕聲對沐勝說:“看看院子附近有沒有血跡。”

  沐勝明白,陳致重傷肯定會留下痕跡,他們需要清除蹤跡:“是,天一亮我就去。”

  “嗯。”沐映行看向夏沐濋,雖然他有很多話要說,但現在當務之急的是陳致傷勢,直接越過夏沐濋向後院走去。

  “你去叫了舅父?”夏沐濋轉身向後院走去,對身邊的嶽千燭說。

  嶽千竹點頭說:“我擔心你衝動。”

  “擔心我殺了薛清平?”

  不是擔心,是怕。嶽千燭可沒忘剛剛夏沐濋要殺薛清平的樣子,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

  她說:“我擔心你為了給陳領軍報仇,失了理性。殺了薛清平,你也要被問罪。

  夏沐濋停下腳步,借著月色看著嶽千燭擔憂的表情,問:“擔心我?”

  嶽千燭被問的一愣,故意躲避眼神,沒有回答。

  夏沐濋說:“放心,我沒有那麽暴躁,隻是給他個下馬威而已。陳致的帳我會一點點的找他算,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說完,夏沐濋邁步走上台階進到陳致的房間裏。

  陳致的傷很重,整整經過一夜的搶救才勉強將他救活,尤其是胸前的刀傷差點捅進他的心髒,辛虧陳致在挨刀的時候,明知躲不過也盡全力躲避刺過來的刀子,才避免刺穿心髒。

  沐勝在忘月軒的牆角尋到血跡,立刻派人給鏟除,給陳致治傷的大夫也被請到元帥府休息,不能讓他們透露半分消息。

  杜含秋這兩天是經常提著食盒來到忘月軒,說是給夏沐濋改善夥食,實則裏麵放的都是陳致用來救命的草藥。

  嶽千燭覺得有必要幫陳致打掩護,所以依舊是重傷未愈的模樣搬進陳致的房間,安置在另一處。這樣每日大夫來往,丫鬟們送藥熬藥的事才能瞞得住外麵的眼線。

  畢竟薛清平的眼線已經開始分布在忘月軒周圍。

  於是三日後,陳致終於有了意識,慢慢睜開了眼睛。

  “陳致。”夏沐濋一直在照顧陳致,看到陳致蘇醒,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王爺。咳咳。”陳致身體虛弱,說話就會幹咳起來。

  嶽千燭懂重傷睜眼後喉嚨的刺痛,她立刻倒了一杯水送過來。

  陳致無法起身,夏沐濋又不會照顧重傷的人,嶽千燭直接雙膝跪在床邊,用湯匙一點點的喂給陳致,一次喂的水分不夠,她就多喂幾次,直到一杯水全部殆盡。

  陳致被嶽千燭照顧著,可是眼睛還是不禁的飄向夏沐濋,心裏開始後怕,別自己剛醒就要被沐王爺誤會,他現在身體弱著呢,可是沒有精力解釋什麽。

  夏沐濋雙手攏在袖中,看著嶽千燭跪在床邊小心翼翼的給陳致喝水,知道她是為陳致好,可這心裏不知怎麽有點酸楚。

  嶽千燭喂完水才撐著床站起來,回頭笑著對夏沐濋說:“陳領軍現在應該舒服一些。”

  陳致舒服了,夏沐濋不舒服。

  夏沐濋輕咳一聲坐到床邊,陳致要起來被他給阻止,說:“那天發生了什麽?”

  陳致先是歎口氣,才說:“那日薛府突然增派的人手趕往城西,還是薛清平帶隊。我一直尾隨而去到了呼延慶的地下牢房。”

  嶽千燭記得,憐霜當時就被帶到那間牢房被酷刑虐待。

  “我打暈了一個薛府守衛,換裝進去。在牢房的最裏處看到薛清平拿下牆上的一塊磚,磚的後麵就是我們在找的血書。”

  夏沐濋問:“怎麽判斷是血書?”

  陳致說:“我雖看不見血書傷的內容,但能夠看到布上的血跡。薛清平看後神色慌張直接大罵呼延慶。我看他命人拿火盆,打算燒了血書。我實在沒有辦法才自爆身份,從薛清平手裏搶下來,逃走的時候受了傷。”

  “你拿到了血書?”嶽千燭沒有放過陳致說的每一個字。

  “是。”陳致說:“我帶著血書跑,以為自己要死在路上,正想著怎麽辦,半路碰到一個人。”

  “誰?”夏沐濋眉頭緊蹙。

  “宮林!”陳致說:“宮林應該已經知道老徐的死有蹊蹺,應該也是一直盯著國公府。他本來想救我,可我自知難逃,他救我很可能被我連累,於是我直接將血書塞到他懷裏。現在他手裏應該有這份證據。”

  離風院是囚禁嶽千煬的地方,宮林不應出院。而他卻一直偷偷跑出跟蹤薛清平,他是將自己的命都放在了嶽家案上。嶽千燭感謝宮林的出現,又擔心宮林的出現會不會讓他陷入危險中。

  夏沐濋感覺到身邊的人一頓,他對陳致說:“看到血書上的內容了嗎?”

  “沒有。”陳致搖頭說:“王爺還記得,曾經嶽公子提到過一個牡丹盒子嗎?”

  “記得,他說盒子裏的東西是嶽淩可以自證清白的證據,可是人死之後,裏麵的東西不翼而飛。”

  陳致咳嗽了幾聲,說:“宮林接到血書的時候,在我旁邊提到牡丹盒子。想來嶽公子和宮林,知道血書的存在,也確定這就是盒子裏的東西,可以判嶽家案無罪的關鍵證據。”

  嶽千燭垂下的手下意識的去抓夏沐濋的衣袖,她想去離風院,一刻也等不及了。

  夏沐濋知道嶽千燭的心思,隻是現在外麵眼線眾多,離風院她是去不了的。

  陳致又說了一些細節,奈何身體重傷未愈,隻能早早休息。

  嶽千燭現在是陳致的掩護,不能隨便出門,隻得到外麵臨時準備的床鋪去。

  “我想見那份證據,我想見弟弟。”嶽千燭抓著夏沐濋的衣袖說。

  那份血書不僅是可以證明嶽家案無罪的證據,更是嶽家父親最後的遺言。嶽千燭忍辱負重多年,為的就是這麽一個結果。她焦急的看向夏沐濋,她希望夏沐濋可以幫自己。

  夏沐濋坐在床邊,手覆在嶽千燭的手上,說:“我可以把血書拿回來,但你見不了嶽千煬。”

  嶽千燭的目光移向不遠處的屏風,屏風後麵是為了這份血書差點失去性命的陳致,她愧疚陳致,不能做出辜負他的決定。所以,她點頭說:“我不出門,我也可以不見弟弟。”

  但是,血書——

  夏沐濋讀懂嶽千燭的眼神,說:“這份血書應該在你手裏。我去安排。”

  說完,夏沐濋起身就要去做準備,此時宜早不宜遲,他也想看到這份有決定意義的證據。他剛起身,手就被嶽千燭拉住。

  夏沐濋回身,看著嶽千燭的頭頂,看不清她的臉。

  “謝謝。”她說:“我會報答你。”

  夏沐濋回手扯了一下她的手,讓嶽千燭抬頭看向自己,他立刻俯身下去,貼近她的臉龐。兩人的鼻尖若有若無的靠近,彼此的呼吸聲糾纏在一起。

  “你想怎麽報答?嗯?”夏沐濋說:“還是給一條命嗎?”

  這是嶽千燭的承諾,嶽家案一結束,她就去作證唐路,哪怕兩國之間會期衝突,哪怕自己會成為平息兩國糾葛的犧牲者,哪怕自己粉身碎骨受盡天下人謾罵。這些她都認了,她唯一能夠報答夏沐濋的就隻有這一條命。

  夏沐濋見她不答,緩緩站起身來,本是反握著她的手現在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的的說:“本王真就缺你這條命。”

  後來的事,嶽千燭都是從蘇惟口裏得知的。

  夏沐濋去找到蘇惟,將血書的下落告訴給他。蘇惟聽到陳致為了血書受了重傷,嚷著要來看望,最後被被夏沐濋直接製止。蘇惟很聰明,立刻明白這當中的利弊,便不再吵著。

  得到消息的蘇惟先是去嚴易那討了一個審問證人的令,又去夏恪信那去借兵。他的想法很簡單,他是去拿重要的證據,肯定得需要保護才是,而夏恪信的數百安順軍就駐紮在上京城外,這麽訓練有素的將士不用白不用。

  但是夏恪信卻直接拒絕,說是安順軍不是給小孩子打雜的。好在蘇惟與夏恪信的王妃,也就是那位部落公主最近交往的多,直接在人家麵前一頓佯裝委屈落淚。安和王妃得意蘇惟這個孩子,硬生生從夏恪信這裏要來了兵。

  不過夏恪信沒有蘇惟張揚,既然是去離風院審問證人,多派兵不合適,就給蘇惟派了兩個將士,幸好這兩個將士可是夏恪信的心腹,以一當十不成問題,才阻止蘇惟繼續要兵的想法。

  蘇惟很想張揚,但深知正事要緊,小心的去到離風院與嶽千煬見麵。故友見麵肯定有聊不完的話題,不過時間緊任務重,兩人隻是聊了半個時辰,蘇惟就將血書帶走,來到忘月軒。

  嶽千燭看著血書上的內容,上麵的字跡已經變的暗紅,歪歪曲曲一看就是咬破手指直接寫上的,可見當時留下血書的時候,嶽淩有多焦急。

  嶽千燭越看心越痛,最後的結尾差點讓她昏厥過去。

  不怪嶽千燭反應如此之大,就連夏沐濋和蘇惟看到內容後,都倒吸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