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長公主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571
  所以是夏沐濋帶走了嶽千煬,將他囚禁?

  所以是夏沐濋用喂毒的方式控製嶽千煬,為他所用?

  所以是夏沐濋一開始就設下圈套,步步為營的利用嶽家案調查他的目的?

  嶽千燭捂住胸口,一種背叛的滋味侵蝕她的五髒六腑。原來被人背叛是這麽的心痛!五年前的她就是這樣偷偷離去,與夏沐濋絕情不見,他是不是也這般心痛和無能為力?

  可是!夏沐濋為什麽要給嶽千煬喂毒?自始至終,嶽千煬都是最無辜的一個,他為何要經受刺骨錐心之痛?

  嶽千燭用了很長的時間去接受這一現實,等她緩解下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事到如今,嶽千燭再也沒有其他辦法,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換嶽千煬出來。她也相信夏沐濋得知自己回到上京後一定會趕來,他手裏有嶽千煬解毒的藥,嶽千燭希望可以用自己命讓夏沐濋對嶽千煬高抬貴手。

  嶽千燭雙手擦臉讓自己恢複精神,向宮林說:“我已經做好決定了。”

  宮林心裏瞬間忐忑起來。

  “我會入宮麵聖,向聖上申冤!”嶽千燭打住宮林要說的話,繼續說:“事情因我而起,如果我不逃婚就不會讓唐路有機可乘,沐凝就不會死,神遠軍就不會出事,黔地就不會淪陷,夏沐濋——”

  “——也不會重傷。”嶽千燭下定決心說:“如果沒有這些事,也許嶽家就不會遭此劫難。”

  “這不是你的錯!”宮林幾乎是低吼出來,他怎麽會同意讓嶽千燭冒這種險?

  “可這不是千煬的錯!他不應該陷此困境!這更不是我爹娘的錯!”嶽千燭雙手握住宮林的手臂,說:“嶽家不過是某些人仕途路上的棋子,這當中涉及朝中權貴,涉及魯朝高官。如果沒有聖上親口答應重啟審案,任何人都無能為力。”

  “現在朝中狀況你也清楚,即便千煬麵聖也無濟於事。唯有我,我這是這次災難的開端,就應該由我結束!”嶽千燭雙眼含淚,心中不甘,她說:“宮大哥!你是我最信任的家人,你應該理解我,啊?”

  宮林知道嶽千燭比任何人都飽受煎熬,比任何人都想要還父母清白,比任何人都想要嶽千煬好好的。

  他眼眶發紅,麵對嶽千燭的堅持他竟然一時語塞。麵對如此執著的嶽千燭,他單手用力將嶽千燭擁入了懷裏。滿眼的不屈,滿心的難過。

  嶽千燭回抱著宮林,現在的宮林是她唯一的親人,這個懷抱是他不得不答應自己的回應。嶽千燭心中感激,對他說:“宮大哥,請你一定要照顧好千煬,一定要。”

  宮林用力的抱著嶽千燭,對他來說這個擁抱已經等候多年。從小到大,宮林以為可以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為她遮風擋雨。隻是一夕之間,變故無常,他一直捧在手心裏的女孩卻不得不站出去麵對世上最無情高牆,危機四伏,殺氣騰騰。

  宮林現在能做的隻有一點、答應嶽千燭,不去做如何的阻止。答應她,照顧好嶽千煬。

  兩個相依為命的人抱在一起,做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依靠。明天過後,各自生死有命,無處再聚。

  嶽千燭回到了成益侯府,直接被蘇逢磊請進了書房。

  蘇逢磊看到嶽千燭紅腫的雙眼,就知道她已經說服了固執宮林,明日可進宮麵聖,視死如歸。

  “姑娘可想好,明日一去,九死一生。”蘇逢磊還是心有憐憫的提醒嶽千燭。

  她是抗旨逃婚的嶽家千金,申冤之後必定入獄,並且重刑待罰。

  嶽千燭苦澀一笑:“民女已經想好,明日是為家父家母求證清白的機會,民女不會退縮。”

  “果然有嶽淩的幾分樣子。”蘇逢磊想起昔日有過幾麵之緣的同僚,心生懷念。

  他們都不是因為皇親國戚被封的侯爺,蘇家是最後的戰功封侯,嶽家是因為祖輩繼承世代清白為侯。他們有著幾乎相同的經曆,所以更加能夠感同身受。

  嶽千燭收下蘇逢磊對自己的誇讚,父親是她最崇拜的人,被別人誇讚有幾分相同,嶽千燭很是感激。

  “侯爺明日如何帶民女進宮?”嶽千燭開門見山。

  蘇逢磊不喜歡兜圈子,說:“很簡單,姑娘要以你真實的身份直接入宮。”

  嶽千燭明白了,明日開始她不再是沐王府的管家錢三兩,而是真真正正的嶽家小姐嶽千燭,親自麵聖,為家族申冤。

  “侯爺放心,今晚的錢三兩就會意外意外身亡。”嶽千燭保證的說。

  蘇逢磊沒想到嶽千燭這麽幹脆,還以為她多少會猶豫一些,現在看到嶽千燭的反應,心裏對她高看了幾分。

  “好。”蘇逢磊說:“本侯明日就帶你入宮。”

  嶽千燭謝過蘇逢磊,在府內丫鬟的帶領下到事先為她準備好的房間。她剛進房間,就看到蘇惟盤腿坐在地上的墊子上,雙手撐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見到嶽千燭進房間,蘇惟才緩過神來,看向她露出大大的微笑。

  “嶽姐姐。”蘇惟很快適應了嶽千燭的真實身份,她是好友的親姐姐,自己叫她一聲嶽姐姐並不過分。

  嶽千燭被蘇惟這麽一叫心裏暖暖的,看著與千煬一般年紀的少年,姐姐的喜愛就更加濃厚些。

  嶽千燭來到蘇惟麵前,才看清案幾上已經擺放了一件準備好的青色女裝。原來蘇逢磊其實一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蘇惟看到嶽千燭的視線,訕訕解釋說:“你明天就要恢複身份,總是要穿的漂亮一些。隻是我家裏除了母親就沒有這樣的女裝,所以我就去向母親要了一套。”

  蘇惟連忙擺手繼續說:“你千萬不要嫌棄啊,雖然這是穿過的,不過是我母親年輕時候穿過的,保存的可好了。”

  嶽千燭感謝的看著蘇惟,知道他是為自己好,少年的純粹讓她十分感激。

  “看來長公主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她笑著說。

  蘇惟撓著頭說:“我和父親不敢瞞我家的主人。”

  嶽千燭跪坐在案幾前,手撫摸著上乘布料的衣服,十分喜歡。她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穿上如此漂亮的女裝。

  門外傳來走路的聲音,嶽千燭剛回頭看,就看到夏藝青端著一個木盤走進來。

  蘇惟趕緊過去要接過木盤就被夏藝青躲了過去:“你小子可不能隨便碰,這是為娘的寶貝。”

  蘇惟又被嫌棄,站在一邊吐著舌頭。

  嶽千燭起身來到夏藝青前,這次行了女子之禮,半蹲道:“民女見過長公主。”

  夏藝青已經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曾經抗旨逃婚的罪臣之女嶽千燭,雖然剛知道消息的時候,她一時難以接受,但現在已然可以慢慢嚐試承認這個事實。

  “你跟我過來。”夏藝青叫著嶽千燭跟著自己來到案幾前。

  嶽千燭驚奇夏藝青此時的態度,她如此和藹溫柔,似乎並不把自己的身份當回事,而且還能夠麵對曾經欺騙過他們的自己,如此平和。

  這讓嶽千燭始料未及。

  夏藝青沒有看到嶽千燭的表請,她將放著衣服的木盤移到一邊,將自己手裏的木盤推到正中央,說道:“給你看點好東西。”

  嶽千燭跪坐在旁邊,一邊好奇的蘇惟也湊過來。

  夏藝青將木盤上的藍布扯下,裏麵赫然出現了很多首飾,有金釵耳環,手鐲項鏈。看上去做工精美,保養十分的好。

  “娘,這是什麽?”蘇惟拿起一件鑲著珍珠的簪子,問到。

  “這可都是娘的寶貝,娘年輕的時候就喜歡這些東西,可是珍藏了好多年。”

  “可是怎麽沒見您戴過?”

  夏藝青很是可惜的說:“懷你那年不小心摔倒過,頭上的簪子差點插進我的腦袋裏。當時你出生在即,要不是有念華在,恐怕咱們兩個早就見了閻王。從那以後啊,你父親就不準我戴這些,說是我走路不穩,很是危險。我想著我都是做了母親的人了,就要穩重一些,也為了照顧你,就再也沒有戴過這些東西。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

  嶽千燭看向夏藝青的發髻,上麵隻有帶著絨花的梳篦。她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夏藝青的時候,她的頭上也是戴著不同的梳篦。雖是樸素,卻都是稀罕高貴的頭飾。再加上夏藝青的美貌和氣質,十分漂亮。

  隻是嶽千燭沒想到這中間還有這麽一個有愛的故事,這當中有蘇逢磊對夏藝青的關愛和心疼,也有夏藝青對蘇惟的犧牲和付出。

  許是覺得可惜,夏藝青輕輕歎氣,隨後恢複如常,看向嶽千燭:“姑娘,挑一個!”

  “啊?”嶽千燭指著自己,顯然沒有想到夏藝青會是這般的態度。

  夏藝青說:“明日你進宮,總要打扮的漂亮些才是。”

  嶽千燭被夏藝青的思路嚇了一跳,明天她是麵聖求旨的,好像不需要什麽打扮。

  “長公主殿下,民女受之有愧,不必勞煩公主殿下。”嶽千燭向後挪了一下,跪坐在夏藝青前。

  “與有愧和無愧無關,你不必如此。”夏藝青說。

  嶽千燭還是不會接受,她能夠在成益侯府守住安全,又有成益侯和小世子的幫忙,自己報答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收侯府女主人的禮物。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蘇惟噗嗤笑著說:“嶽姐姐多慮了。這是母親的習慣,凡是第一次來到侯府的女子,母親都會挑禮物相送!就好比郡主姐姐第一次來到侯府,母親還送給她一條金絲手帕呢!”

  夏藝青眼角看著蘇惟:“你怎麽知道?”

  夏藝青第一次來到侯府不過五歲,那時候的蘇惟可是還沒出生。

  蘇惟嘻嘻笑著:“當然是郡主姐姐告訴我的!”

  夏藝青寵溺的點了一下蘇惟的額頭,看向嶽千燭說:“你且挑一件,明日是辦大事,可不能丟了分量。而且這是我的習慣,被你打破了,我以後怎麽與賢妃和德妃炫耀我溫柔待人的優點呢。”

  “這——”嶽千燭十分的尷尬,她怎麽也沒想到成益侯府的後院竟是這般特殊。她可是傳說中的叛國之女啊,整個成益侯府是不是對太過寬容了。

  夏藝青突然想起什麽,回頭對蘇惟說:“我房間裏還要一盒玉釵,你去幫我取來好嗎?”

  蘇惟連連點頭,幫自己母親辦事他從未推脫過。蘇惟樂嗬嗬的離開房間,夏藝青剛剛寵溺的雙眼收起了疼愛的光芒。

  嶽千燭察覺到夏藝青眼神變化,心裏瞬間緊張起來。她差點忘了,雖然夏藝青是出了名的溫柔可人,但是她畢竟是齊越的第一長公主,能夠成為朝中大臣都不敢忽略的人物,她絕對不是如此簡單。

  “姑娘。”

  “嗯?”

  夏藝青推著手中的木盤說:“挑一個,這是我的真心實意。”

  嶽千燭此時騎虎難下,想拒絕,但是夏藝青的話讓她無從拒絕,可是接受,她又十分虧欠。正在猶豫著,就看到夏藝青拿起一支帶著蝴蝶紋路的銀釵給她。

  “這個是濋兒再一次打勝仗贏得的戰利品。”夏藝青放在嶽千燭的手邊,微笑著:“送給你。”

  嶽千燭低頭看了一眼蝴蝶銀釵,又抬頭看向夏藝青,沒有表達自己第心意。

  夏藝青說:“其實我還是很喜歡錢管家的,雖然你騙了大家,但不妨礙我喜歡你。當時我還在想濋兒為什麽突然安排一個貼身管家在身邊,如今我是想明白了。”

  夏藝青微笑著看著突然拘謹的嶽千燭說:“他是認出你了。”

  嶽千燭微微低下了眼眸,不可否認,而她還自認為隱藏的很好。

  “我與嶽家交情不深,對你的了解也隻是在濋兒的信上,還有當年你指婚群兒後禮部得來了消息。”夏藝青突然笑起來:“說來你也是大膽,怎麽一開始就給禮部送了一個奇醜無比的畫像?你知道嗎?當時德妃的臉都快綠了,一想到自己的兒媳婦是個醜八怪,她可好多天都沒睡好覺。”

  嶽千燭微微提起嘴角,那時候的她還沒有決定逃婚,不敢抗旨,就畫了一張巨醜無比的畫像送到禮部,她甚至還天真的以為,夏恪群看到自己這般醜樣子會退婚呢。

  夏藝青笑的不行,緩下來繼續說:“當時還給我和賢妃嚇了一跳,尋思著濋兒怎麽會喜歡這麽一個女子——”

  夏藝青仔細看著嶽千燭的臉,雖說現在是男裝,膚色也刻意化暗沉了一些,但是仔細看還是能夠看出五官的精致,是個不錯的人兒。

  “如今看了,濋兒的眼光還是不錯。”夏藝青笑著說:“濋兒知道你送假畫的事嗎?”

  嶽千燭被夏藝青突如其來的誇讚弄得不好意思,麵對她的問題,真誠的搖頭:“他不知!”

  夏藝青笑著說:“你呀,真是膽子太大。逃婚是抗旨,送假畫也是抗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