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陣雨

  “孫老，就算粘底了，不是還有別的匣缽嗎？”

  李耷看了看這個匣缽，又看了看還在燒著的龍窯，搖了搖頭：“雖然說龍窯還在燒，但是裏麵基本已經進入穩定期了。”

  “就算是現在加柴增溫，我估計還是會有很大的幾率粘窯！”李耷歎了口氣。

  粘底確實是龍窯建盞燒造時一個非常常見的問題，一般情況下，粘底的建盞就算用砂輪磨平了也會留下很明顯的痕跡。

  這就是行裏人常說的瑕疵品了。

  孫建新用手摳了兩下匣缽裏的這隻曜變，紋絲不動，隨後他一臉惋惜的歎道：“這條窯畢竟是剛建的新窯，沒有經過幾窯成品的開窯就貿然使用，一旦出現粘底的話非常可能會連帶！”

  “連帶？”高林神色一緊：“孫老是說其他幾個匣缽也可能是這個情況？”

  “**不離十！”孫建新的聲音斬釘截鐵。

  “或許……還有一個辦法。”就在這時，一直沒怎麽開口的陳大朋突然說了一句話。

  孫建新一臉疑問之色：“老陳，你的意思是？”

  陳大朋看著眾人一字一句的道：“回爐倒焰。”

  高林是聽不懂這個“回爐倒焰”是什麽意思，不過孫建新和李耷聽完這句話後卻陷入了沉思。

  一般情況下，如果一條龍窯裏發現了一隻匣缽有粘底了，那麽大概率的其他匣缽會發生粘底，這個時候，燒盞師們大概率都會選擇停火開窯。

  就算是發生了大規模的粘底，但是要是後續打磨的好的話，這些粘底的建盞還是能被當做微瑕品出售的。

  比如一隻全手工柴窯的烏金釉建盞，全品相的話價格在兩百元左右，如果是打磨過的粘底品相的話，可能隻值四十塊左右。

  燒盞師傅們這麽做也是沒辦法，畢竟燒一天窯的成本擺在那。

  拿一條二十米的通天龍窯來說，刨去人工費用，光燒一天的鬆柴最少就需要兩噸。

  而現在鬆柴的價格一斤都漲到了四塊，再加上拉胚的原料錢，燒一窯的成本不可謂不高。

  就算是出了問題，一窯建盞都粘底了，若這時候提前開窯的話，也能及時止損，畢竟一窯微瑕品也能換點柴火錢。

  陳老所說的這個“回爐倒焰”的意思卻正好相反。

  由於建窯的黑土含鐵量高，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進行二次融合釉的，若是有部分匣缽發生了粘底現場，這時候要是繼續加柴加溫加大窯火的話，有一定的幾率可能會讓這些粘底建盞重新化開！

  但是，這種情況出現的幾率又十分的小，而且往往一個操作不好，就會導致建盞額釉麵受損，比如烏金燒成了雜色，玉子燒成了灰背，油滴燒成了醬釉，等等。

  對於這種建盞行裏人叫“妖怪盞，”就是四不像的意思。

  李耷搖了搖頭：“沒有別的辦法了，就算我們把這件粘底的曜變取出來了，就憑這，也斷無取勝的可能！”

  “要麽就拚一把！就算其他的幾個匣缽都燒成妖怪了，也總比這樣的粘底來的好！”李耷說完這句換，眼神裏露出一絲決絕。

  “還有多長時間？”孫建新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高林看了下點，“大概還有四十分鍾左右雙方就要交作品了。”

  “四十分鍾嗎……”孫建新走出了龍窯棚子，抬頭看了看天空。

  就在這時。

  忽然，孫建新覺得自己的額頭上多了一絲清涼之感，眾人向棚子外伸了伸手。

  “怎麽突然下雨了？”

  “天氣預報不是說到晚上才會下雨嗎！”李耷抬頭看了眼天空，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是老天的意思嗎？”

  看著天空中突然積聚起來的烏雲，孫建新麵如死灰，“就算是現在倒焰回爐恐怕也不行了，若是外麵下雨，窯內的溫度也會受到影響！”

  “我……我們輸了……”李耷看著眼前稀稀落落掉下來的雨滴，神情萬般無奈。

  眾人無話，棚子裏一片寂靜，小彤還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隻聽得雨聲越來越大。

  可高林卻不這麽認為。

  和三位老人不同的是，高林看到眼前不斷變大的雨勢後卻麵露出一分喜色。

  “來了！”

  “別說，這墨跡天氣的軟件預報還真準！”高林心裏嘀咕了一句。

  “高先生！你幹什麽！”突然，李耷看見高林拿著把大鐵錘爬上了龍窯的棚頂之上！

  隻見高林爬到棚子上之後向下看了一眼，他先是確定了一下龍窯窯尾的位置，然後帶著錘子移步到了窯尾的正上方。

  不顧底下傳來的叫喊聲，隻見高林瞄準好了位置後，深吸了一口氣，隨後他猛地舉起了錘子！

  “砰！”

  “砰！”

  “砰！”

  僅僅三下，灌注了大力的鐵錘直接把棚頂砸出了一個大洞!

  “怎麽了？怎麽了？地震了嗎這是？”小彤突然被這幾聲巨響給驚醒了。

  此刻，伴隨著龍窯棚頂被砸開，源源不斷的雨水順著這個缺口淋到了龍窯之上！

  高林抹了一把臉，動作敏捷的從棚頂上跳了下來，隨後他直接幾個大步來到了龍窯窯尾處。

  這裏麵有他的一隻匣缽。

  “高林！你瘋了！你在幹嘛！”剛睡醒的小彤看到高林舉著一把錘子作勢要砸，嚇得他大喊了出來。

  “砰！”

  “砰！”

  高林直接在龍窯窯尾處砸穿了一個大洞！

  一把丟掉了手中的錘子，高林渾身濕漉漉的扭頭大喊道：“添柴！快添柴！別讓火熄了！”

  見眾人都被嚇呆在原地，高林暗罵一聲直接後抱起了一大把的鬆柴。

  “燒！”

  “燒！”

  “趕快燒！對，就這樣，在燒大點！”

  此刻，一邊是大雨磅礴，雨水不斷的從棚頂上的大洞落下，而後這些雨水直接順著窯尾處的那個小洞進入了龍窯中！

  可謂是冰火兩重天。

  “不夠！這還不夠！”

  高林一邊自言自語的大喊聲，一邊發了瘋似的往窯裏麵加柴。

  見眼前火勢有被雨水壓製住的意思，高林著急了起來，隨後他竟然直接接通了旁邊的一台大功率鼓風機！

  三位老者和小彤都被眼前行為怪異的高林給嚇得目瞪口呆！

  “瘋了嗎他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