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2章 1350你跟你的棋過去38
作者:步步為吟      更新:2021-02-03 23:34      字數:4853
  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是……

  總算是擺脫了質子的生活,重獲自由,他不是應該在去西洲的路上,與自己鎮守西洲,護衛疆土的父親享天倫之樂才對?

  可眼下這人平白無故出現在這種地方。

  思及他所作為,南安郡王快步上前,怒道:“你別來這裏礙她的眼。”

  “人死了才來吊唁,還活著的時候怎麽不見他過來關心過一句?”

  “這深情款款的樣子是做給誰看?”

  謝玄道餘光從他身上瞥過,語氣淡漠至極:“是礙她的眼還是礙你的眼?”

  有甚區別嗎?

  南安郡王自認為自己對他的厭惡是與璋憲郡主一模一樣的,同仇敵愾。

  “總之都一樣。”南安郡王叉腰怒道:“你以為璋憲很樂意見到你?”

  謝玄道嘴角弧度輕揚,輕蔑又嘲諷,低不可聞的哂笑從他胸腔溢出。

  “那你呢?”

  “你便是連她的備選都排不上號。”

  這打擊無異於是致命的。

  在璋憲這裏,自己永遠及不上謝玄道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氣急敗壞下的人早已經沒有理智可言,徑直走過去,將人帶去墳前的花隨手抓過去,便擲得遠遠。

  夜色昏沉,謝玄道目光所觸,那墳前的花此刻已然滾入暴雨下泥濘的土地中。

  暴雨肆虐,狂風大作,電閃雷鳴的夜裏很快地便將那朵花打得慘敗不堪。

  “別拿這些髒東西來她墳前惡心人。”

  “當初要是你不招惹那麽多事她怎麽會去和親?”

  “現在又在墳前假惺惺誰還稀罕。”

  可即便南安郡王再怎麽出口傷人,他依舊不為所動,眼神無波無瀾。

  不知道是直覺承住了這些罵名,還是覺得來自於他的斥責簡直沒有道理。

  南安郡王也沒有得到任何的答案。

  也不會有人在乎會從他口中聽到任何解釋。

  “你說話啊!啞巴了是吧。”

  謝玄道充耳不聞,徑直轉身,便步入雨簾中。

  玄色緙絲雲紋的長靴碾過黃泥,也壓了那敗落的花枝一地。

  南安郡王一腔怒火無處可去,更是氣得險些捶胸窮頓足。

  “滾,滾回你的西洲去,別再讓我在京城看到你。”

  謝玄道於馬車下止步,有侍從上前舉過傘,至他頭頂,也被他給輕斥一聲退下了。

  富貴看著他淋著雨,心中也委實不忍,方才好幾次恨不得在那南安郡王破口大罵時衝出去,將人惡狠狠地揍上一頓,為自家世子出口惡氣。

  可他家世子什麽秉性自己也不是不清楚,不相幹的人就不要去碰,免得髒了自己的手。

  可眼下平白無故地挨了一頓罵,任誰誰都有那壞脾氣,想報複,想出氣。

  不過多時,身後一老者被人高馬壯的壯漢一把人扛在肩頭,氣喘籲籲地罵著含糊不清的話。

  “這種活我以後再也不幹了。”

  謝玄道看了他一眼,嘴角弧度抿著深肅:“以後也不找你。”

  眼神示意那護衛將人放到馬車內,護衛手腳不知輕重,便將人隨意地甩手一扔。

  童老便這般滾入車廂中。

  聽著裏頭如同殺豬一樣的嚎啕聲,謝玄道看了這護衛一眼。

  後者撓撓頭,一副無措的表情。

  謝玄道無奈輕歎了一歎氣,不予追究。

  護衛的感知情緒本來便比常人遲鈍許多。

  謝玄道上了馬車,看著對方近乎嘶聲裂肺的慘叫聲,無奈蹙眉。

  “夠了。”

  童老:“要死了要死了,這把老骨頭要被你們折騰散了。”

  富貴聽這如同殺豬般的哭嚎,坐在馬車車轅上的他連聲說道:“童老,你可比別喊了,這裏還沒離開皇陵的地界。這要是皇陵守衛聽到你的嘶吼聲趕過來,我們今晚可就得同歸於盡了。”

  同歸於盡幾個字嚇得童老一把老骨頭如同花枝亂顫了幾分,渾身如有電流滋滋流過。

  他當即閉上了口。

  這要是被抓也便算了,若是順蔓摸瓜找到他們來陵寢究竟辦了什麽事,那他他直接就可以在這裏找地挖坑埋了自個。

  謝玄道見狀哂笑出聲。

  童老當即閃看一眼刀往他腦門上一瞥而去,道:“懟我就有本事,方才怎麽連個屁都不吭一句?”

  謝玄道不為所動,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濕透的外裳。

  童老自覺沒趣,忽抱著自己的手腹誹聲聲:“我說你這人還真是個悶葫蘆,這要有女孩子喜歡就真是稀奇了。”

  “難怪璋憲會退了你的親,我看這其中並不是因為你在處理隋玉公主的事上沒有處理好,更多的是這性子難以相處。”

  謝玄道麵色微變,冷眼一睨:“你說夠了。”

  童老見他總算是又有回應,心中倏然一樂,當即道:“老夫還沒說夠。”

  樂不可支的他總算是能找到讓這悶葫蘆開口的間隙,正欲繼續說點什麽,哪知道這人已經擺了棋盤,又要開始自娛自樂了。

  這可真是討人厭至極,說不過旁人就開始擺棋盤。

  這未婚妻才剛剛下下葬沒多久,就算是沒什麽感情的兩人,也不該這般快就自己出來尋樂子。

  迄今為止可還沒看到他臉上有任何悲傷的情愫。

  這要是能夠娶到媳婦才有鬼了。

  童老氣哼了一聲,腹誹道:“你不想聽聽看我接下來會說什麽嗎?準保讓你大吃一驚。”

  謝玄道麵色凝重,握著棋子的手滯了一滯後,但很快地便緩了過來。

  “你要說便說。”

  這一臉不說他也覺得無甚所謂的淡然處之,讓童老看得牙根癢癢。

  還就信看今天抓不到他任何把柄。

  但凡是個人就一定會有牽掛惦念,何況他若是真的與表麵表現得這般自然就不會將自己送到這裏來驗屍。

  “這人不是璋憲。”

  話音甫落,他挑了挑一側高眉,想要看清楚她臉上的驚詫。

  但很失望,沒有收獲。

  對方一臉沉凝,像是古潭裏一抹幽深的潭。潭水晦澀,無波無瀾。

  “你聽傻了?”童老難得能夠見到他傻乎乎的樣子,抬手朝他眼前晃動兩晃。

  謝玄道:“你確定?”

  童老一拍大腿,道:“我還能看錯?別看裏麵那個屍體同樣也被水浸泡得看不清楚容顏,但分明就是一個懷過身孕的婦人,又怎麽會是她。”

  謝玄道對他的醫術自然是不敢質疑,隻不過她這會又是如何避開眾人逃脫的?

  童老嗤之以鼻:“你這是什麽眼神?難道還不相信我的醫術?就算我的醫術再不濟你也得相信那瘋丫頭鬼主意頗多,她從一開始便打定了主意要逃婚,就一定準備好了後路。”

  謝玄道唇角動了動,隨後不動聲色地掩下眼底異色:“相信。”

  童老看著他微微挽起卻很快抿緊的唇角,又恢複了一如既往那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皺了皺眉頭道:“就這樣。”

  “又能怎樣?”

  “活該你沒老婆。”

  ······

  謝玄道自然想不清楚那瘋丫頭究竟會有多少鬼主意。

  但他知道,事情隻要做了便有蛛絲馬跡。

  若是別人也沿著蛛絲馬跡將她找到,隻怕又會掀起腥風血雨。

  自古以來,還不曾出過那個和親公主路上假死逃婚還讓她成功隱退的。

  找到璋憲公主最後出現在的出事的縣城,夜訪當地父母官,調查了那個自詡從河中發現璋憲公主遺體的老婦人,才發現這又是一宗冒充找到失蹤的璋憲公主以求換取賞金的謊言。

  婦人於河中發現落水女子的遺體,自以為自己找到失蹤的貴人,借此機會換取高額懸賞。

  可老婦人並不知曉貴人已於當日一早成功製造毒殺遁逃。

  當地父母官害怕貴人是被毒殺死在自己管理的轄下,擔心自身官帽不保,為了掩蓋這件事的真相,索性將那具落水的屍體冒充貴人,又派兵將那些亂民一舉拿下,隨後便給自己安排一個危難之中火速調派兵馬救下璋憲公主的美名。

  而後在朝廷下派使臣過來,看到公主遺容便會發現於所述中毒事實不向匹配。當地父母官遂摸著心口跟朝廷使臣痛訴當日為了救下公主與歹人搏鬥,戰況激烈,可那歹人企圖渡船帶公主離開,公主便在這個時候毒發後,失足墜的河。

  再謊稱水流湍急,找到人後是兩日之幾,遺容才會辨認不清。

  這樣一來自己隻不過是背過救主不利的罪名,總好過被朝廷指著腦袋地罵自己無所作為。

  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便連當日朝廷下派的使臣也沒有那麽嚴格認真地察看公主遺容,原本以為隨著公主下葬後這件事也能到此劃上一個聚點,可惜……

  天知道會有人找上門來。

  “真正的公主究竟往哪裏走了?”

  那父母官委實不認得眼前這位玉樹臨風的貴公子究竟是什麽來路,還不待他想清楚該怎麽扯謊,這貴公子身邊的護衛便結結實實地給了自己一頓好看。

  “公主已經死了。”

  “公主真的已經死了,我哪裏敢拿京中貴人的性命開玩笑,我難道是不要腦袋了嗎?”

  他一開始始終咬緊牙口不願承認事實,隻不過護衛的鐵拳終究是讓他看清楚眼前這人絲毫不在意他的性命。

  再問及公主下落後,他的供詞總算有些不一致。

  “我,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求,求求你。”

  “別,別打……疼,我疼,救命……”

  沒有聽到滿意的消息,護衛緊緊皺起眉頭覷他,警告似地瞪大眼珠子看他。

  豈料這人還真瞧不出來自己並未與他開玩笑,又或者著沒嚐夠鐵拳的滋味。

  再一頓毒打後,護衛自己都有些眼冒金星,才聽到些許真話。

  那父母官已然奄奄一息,苟延殘喘著最後一口氣:“當時我並沒有看到公主的下落,是小崗寨,是小崗寨的人說公主已經死的。”

  “是他們說公主已經死了,朝廷使臣下來前我就將話原封不動地轉述。”

  “公子,公子饒命,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您了,求求您放過我。”

  父母官看向那道煙青色都簾幕,背對自己席地而坐的貴人。

  磕頭跪求。

  ······

  牢獄之中。

  當日涉事的亂民已已被盡數監禁。

  朝廷對他們的處置也是於璋憲公主下葬當日斬首示眾,以慰公主在天之靈。

  可涉事的人數頗多,其中兩大山寨已經盡數被俘,其中不乏老幼婦儒。

  朝廷對他們不聞不問,罪魁禍首處置後,這些人的未來不過也是流放北疆做苦役或終身監禁。

  父母官領著貴人去往牢獄找到小崗寨的人。

  小崗寨的寨主和二把手,但凡當日持械涉事的男人都被斬首示眾,隻剩下為數不多的婦女。

  隻不過一幕幕荒誕駭人的場麵驟然出現在眼前。

  他z是知道獄中這些男人常常管不著自己下半身,會對獄中的女子下手。

  而最近新鮮入獄的一個年輕女子,不幸就落入了這些老男人之手。

  食色性也,要換成以前自己絕對不會置喙半句,可現在他身後可是帶了人來的。

  那父母官歉意十足地拱了拱手。

  “治下不嚴,還望海涵。”

  幾個獄卒知道自己犯了事,卻也沒真當什麽嚴重的大忌,忙不迭穿衣服退出來,畢恭畢敬地在父母官的警告聲中退了出去。

  父母官看著那破敗不堪的竹席上,女子的玉體橫陳,說不上冰肌玉骨,但至少也是小家碧玉。

  興許是早已經習以為常了這種事,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將衣服穿戴好。

  父母官看著這身份不明的貴公子麵色淡漠,語氣冰冷,也捉摸不透他現在到底是什麽態度。

  恭恭敬敬地迎著人上前,將獄門打開,手臂呈半彎的姿勢抵在門頂,迎著這人進牢房之中。

  “公子小心。”

  抬手欲請,孰知這貴公子並不稀罕,連紆尊降貴也不樂意,直接站在門口,負手而立,長衫飄飄,遺世而獨立,眼神示意身後護衛上前去審。

  護衛委實習以為自家世子這種近乎變態的潔癖,代他上前審訊此女。

  朱小小並不知道來人究竟是誰,下意識懼怕地靠牆閃躲。

  她害怕這是他們折磨人的新手段。

  護衛身形高大,女子又抱著身體靠牆瑟瑟發抖,還不到自己大腿,不得已屈膝蹲下去看這姑娘。

  這樣的是視覺角度下,更易看清楚女子不過是個十五六的小女孩,赤裸的小腿和雙手上傷痕累累,且被鐵環緊緊拴起,無處可逃。

  雖說已是溫暖的春日,但牢獄中陰寒潮濕,她衣衫單薄,沒有穿鞋,直接踩在冰冷的地麵,止不住瑟瑟發抖。

  護衛止不住對這個孩子起來惻隱之心。

  “放心,我不打女人,隻是問你一些事。”

  ······

  從朱小小的口中得來的消息很少很少,唯一能夠確認的是當時璋憲公主並未中過毒。

  所謂的中毒的消息不過是她自己假裝的。

  謝玄道得知後,並未在獄中久留。

  轉身欲離,身後的護衛卻滯留了一瞬。

  其實他倒是還蠻希望世子能開金口,讓這縣令將這可憐的姑娘給放了。

  就算不能放走人,至少讓她日後別再受那些獄卒欺負。

  可惜世子好是絕情。

  他無奈地垂頭跟上,路過那恭恭敬敬的縣令身前時,陡然聽到那女子衝上牢門大喊。

  “放我出去,我便告訴你,她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