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1章 1349你跟你的棋過去37
作者:步步為吟      更新:2021-02-03 23:34      字數:4565
  “怎麽可能?”

  不說她自己難以置信,便是自己最開始不也始終無法接受這一現實。

  孝賢皇後和元詔帝感情甚篤。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得蒙先帝賜婚,在元詔帝還未繼位以前夫妻關係恩愛和睦便已被眾人傳頌。

  繼位後,元詔帝依舊不願廣開後宮,一顆心中隻含得下皇後一人。

  多後因多年無子,孝賢皇後跪求元詔帝為了皇室開枝散葉,綿延子嗣為要務,才開始了采選。

  即便如此元詔帝對孝賢皇後敬愛有佳,曾經便有虛頭巴腦的嬪妃想要謀害孝賢皇後,都被皇帝狠狠杖殺,屍身丟去喂了狗。

  “你也覺得不可思議吧,當初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我嚇得都不知道手腳該往哪裏放了。”

  至今想想,要是這件事被皇帝知道了,他會否嫉恨在心,將她這個恥辱除之而後快。

  “你是說孝賢皇後背著皇帝,和別人生的你?”

  雖然聽著不是那麽好聽,但事情簡而言之就是這麽一回事。

  “嗯。”

  圓圓迫切道:“這件事你到底聽誰所說?”

  弗陵說:“我大伯。”

  “桑齊?那老家夥不會是故意騙你吧?”

  不怪圓圓有這懷疑,畢竟之前她不是讓那些被賒賬的東家上桑府要錢去嗎?

  “或許因此懷恨在心。”

  弗陵抬手按在她肩膀上,語重心長地拍了兩拍:“是真的。”

  圓圓不死心:“何況桑齊那麽討厭你,說不定就是跟你惡作劇。”

  她那大伯母就算再胡攪蠻纏,但桑齊好歹也是一個理性的成年人。

  弗陵總覺得這圓圓比起自己還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桑齊會討厭我是有原因的。”

  弗陵緩緩而道:“孝賢皇後暗中生下我之後,便寄在桑三夫人名下。”

  當年桑家三老爺在外地做官,桑家三夫人便已身懷六甲,將孩子養在桑三夫人名下,對外宣稱兩孩子是雙胞胎,怕鄉下人多嘴雜,三夫人為此臨產前幾乎不見外客,這樣一來產後也不會有人懷疑,日後即便回京自可光明正大將孩子記在桑家名下。

  事情安排得周密又詳細,然問題出在孩子送到桑三夫人手中的當日,三夫人便肚痛發作了。

  生產是女人的一大難關,三夫人未曾想過自己也會折在這上。

  命雖然是保住了,隻是腹中胎兒卻因臍帶繞頸,一出生便沒了氣息。

  隱患便是在那個時候種下的。

  三夫人總認為是孝賢皇後送來的這個孩子不詳才會搶走屬於自己親生兒子的命。

  有好幾次恨不得親手將這個孩子掐死在自己懷中都被三老爺阻止了。

  在那不久她出了月子,丈夫也因升遷,進京為官。

  三夫人便是謀準這一個時機,回到桑家依舊溫溫和和,善良端莊,讓人看不出來任何端倪。

  直到那日進宮,她將孩子一把扔在孝賢皇後身上,近乎發瘋似地叫囂著自己要將孝賢皇後的秘密公之於眾。

  那日的事情被壓下,孝賢皇後亦派人送桑三夫人出宮,當日,桑三老爺意圖帶著渾渾噩噩的妻子回城外別莊暫住,變故便在這時候發生。

  “難怪桑家人對你不冷不熱的,就連你祖父祖母都幾乎對你不聞不問,這是懷疑孝賢皇後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暗中派人殺了桑家三爺和三夫人。”

  弗陵不鹹不淡地應和一聲:“嗯。”

  雖然沒有證據直接指明是孝賢皇後派人動的手,可依照當時她的處境,會有這種做法也不是不可可能。

  身居高位,更比別人看得長遠,也比旁人手段狠辣。

  ······

  看著這密密麻麻的聚在田園中的人群,忽然有些頭暈腦脹。

  “你怎麽將這些人也給留下來了?”

  圓圓道:“好不容易練成這麽一支彪悍的隊伍,你就這樣舍得將人盡數遣散離開?”

  弗陵之前想的是事成之後便將人盡數散去,把自己劫持的嫁妝盡數分給這些人。

  然現實情況是,圓圓把他們都給引到此地,這要是放出去了,難保哪一天就為了蠅頭小利就把自己的藏身之處給出賣了。

  這麽多張嘴巴,她實在很難控製讓這些人都閉緊自己的口不對外胡亂說話。

  圓圓看她一臉糾結的,實在想不通如今這已然平平安安,全須全尾地逃離危險,她還有什麽地方好擔憂。

  “這麽多人咱們怎麽養得活?”

  圓圓哂笑一聲,大手一招,指了指田園中正迎著日頭栽秧春種的漢子。

  “放心,陪嫁裏有好些作物種子,栗子稻米土豆茶葉棉花等等,我去找你之前便交待他們了要好好種莊稼,果不其然這才十來天而已便小有成就。”

  “俗話說得好,冬種一粒子,秋收一顆果,等將來我們便有自己的種植園,果園,自給自足。”

  弗陵嘴角訕訕,不好打破她腦海中過分美好的田園向往。

  “可這樣強迫他們去做一個農民,他們同意了嗎?”

  “一開始我也擔心他們會不甘心在這裏安身立命,可之前我們找的這些人都是身上帶著命案,窮凶極惡之人,來這裏隻之前我也告訴了他們如果想要離開的可以拿走一些東西走,但要保守住秘密,是他們自己說無處可去,不願離開。”

  弗陵道:“他們自己不願離開?”

  要說這一個兩個不願離開也算情有可原。

  可這一堆身強力壯的男人,難道還真樂意在這地方當一個農夫了此殘生?

  圓圓忽地笑了一笑,小拇指頭伸出,比劃了小小一截:“他們是有那麽一個一個小小的,小小的願望。”

  弗陵靠著椅背,身子往後方斜倚著,托腮望向她。

  倒是要看看這幅神秘兮兮的樣子究竟想做些什麽。

  “他們之前可都是聽說你要招男寵才慕名而來。”

  弗陵:“……”

  這麽長時間的經曆,難道還看不懂那隻是自己的借口?

  這真要留下來伺候自己,她可無福消受。

  圓圓見她那目瞪口呆的樣子著實好笑,想來是真被自己給嚇著了,索性不跟她繼續玩笑,開門見山直接道:“看把你嚇得,你要是真想找男寵我還不樂意呢,他們留下來可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我承諾過他們,要留下來便留,若是那一日要走,我自有辦法讓他們出去外頭後不敢胡亂瞎說話。”

  辦法是什麽?弗陵自然是好奇的,可這丫頭竟然也學會了跟自己買關子,她便沒再追問什麽。

  圓圓抱手覷她:“你這個身體遲早是要還給璋憲的。”

  弗陵眯著眼看她,笑而不語。

  “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弗陵感到心累,真是不知道該用什麽方式才好讓這人打消心中想法。

  ”我也不知道。”

  “當初璋憲是因為摔了腦袋後才出現的你,或許隻要……”

  圓圓歪著腦袋猜測。

  “你先不要衝動,要是真弄回來了自然是喜大普奔,可要是弄不回來直接將我送走了,我倒是沒什麽,關鍵是你……”

  她的猜想不無道理,這要是好巧不巧將身體給搞砸,她也不好對去對九泉之下的孝賢皇後交待。

  索性打消心底那個駭人深思的想法。

  可看著眼下這個坐沒坐姿的人,這才沒多一會便抱著雙膝,鞋子也直接踩到了椅上,心底委實難以將其和璋憲混為一體。

  過去的璋憲就算再怎樣的嬌蠻任性,好歹也注重儀態端莊。

  可想想她的確因為路上的長途跋涉,日夜兼程,不疲憊是不可能的。

  若是過去的璋憲,或許在知道自己身世來曆後不會如此幹脆果斷地做出抉擇。

  現在這人,委實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弗陵難得踏踏實實地睡了一覺,養足精神,便投身到新生活中去。

  出外一瞧,陽光正好,微風不燥,遠山傳來清新的草木氣息,方一走向昂闊之處,眺望四下,便見圓圓正指揮著男人們在訓練。

  她倒是在練兵這一方麵有自己的一套完整體係,這些比她讓牛高馬大,膀大腰粗的家夥倒是十分聽她的話。

  這些人當個農夫實在是委屈至極,要是可以便應該上那戰場,報疆衛土。

  她得想個主意,將這些人全部趕走……

  不,送他們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

  等到他們訓練結束,弗陵早已經在飯桌前等圓圓過來吃早飯了。

  她倒是將一切都準備得妥當又齊全。

  連廚娘都招了過來。

  原以為這是哪個男人的家屬,後來聽她自己自訴。

  是被家中親人準備販賣到青樓換取銀錢,途中被圓圓解救,為了報恩跟過來的。

  她是個啞巴,不會開口說話,但性子活絡心思靈敏,做菜更是一把好手。

  想來便也是因為尚可的廚藝才讓圓圓甘願冒這風險將人留下。

  正思忖間瞥見圓圓邁大腳步朝眼前走來,一身赤紅短打,頭上的辮子也捆成一束。

  長長的高馬尾甩在身後,晨光四溢,便連鬢角的碎發都沾連了細碎的金色光芒。

  朝氣蓬勃,陽光四射。

  “你現在可真有幾分當家寨主該有的樣子。”

  圓圓甫一坐下來,猛地喝了一大口的茶水才看向她:“你怎麽還穿著這身烏漆墨黑的衣服?”

  這注意力……

  圓圓道:“把你這身衣服給換了,要不然夜裏怕是瞧不見人。陪嫁的嫁妝裏好幾箱衣服首飾,都給你留著。”

  弗陵若有所思地逡了自己一眼:“有這麽誇張?”

  弗陵自豪地展示著身上的玄色外衣:“這身衣服你可別小瞧,要不是有這一身的奇寶,我路上還指不定能躲過那麽些劫難。”

  這烏鴉一樣的色彩,還真瞧不出有什麽地方厲害的。

  弗陵抬手將那作亂的爪子拍開,整了整領口道:“你手別亂碰,那可都是藏了毒的。”

  圓圓握著自己的手,眯眼看向她道:“還沒問你,你是從哪裏搞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弗陵:“童老給的。”

  不怪自己對那老頭戀戀不忘,歸根究底,那老頭委實在暗中幫了自己不少的忙。

  譬如她路上所用的毒,可都是從那老頭處一點一點挖過來的。

  如今那老頭察覺東西要是少了,定然要懷疑到自己頭上。

  不過這已經不是她該關懷的問題。

  藥童也絕對沒有可能想到她會藏身到他曾經的老窟裏。

  ······

  璋憲的遺體由當地官吏找到後,交由朝廷下派的使臣手中護往京城,不久便下葬皇陵。

  畢竟不是真正的皇家公主,她沒有資格入葬祖陵,但元詔帝也不曾虧過她,在祖陵內尋了一處偏遠的位置,背山麵水,環境宜人,還請了高僧為她做了七天七夜的法師,更甚至還讓當初送嫁隊伍中下的宮女一並呀填入墓坑,給她做了陪葬。

  這要是弗陵知道大概能“笑醒”。

  京城內,南安郡王府近來極為不太平。

  璋憲公主的死訊到底瞞不住南安郡王耳裏。

  隻是出乎預料的,那人不再似往日那般鬧騰,很是平靜地聽著幾個姐姐對他的勸慰。

  當夜,南安郡王府迎來送往了好幾個大夫,是被邀來給郡王看病的,後來都被郡王相繼趕走。

  郡王府幾個做姐姐的就差求神問佛,隻為了讓她們僅僅就隻有這麽一支血脈恢複往日的精氣神。

  可後來據南安郡王身邊小廝說,下葬當日,南安郡王隔著長街的一頭遙遙望過去,未曾聽他置喙一聲,直到今時今日,他還是悶不吭聲,飯菜也不見他吃幾口,整個人的精神越發頹廢下去了。

  這又是將幾個姐姐的給嚇壞了,隻好修書一封,告知還在外地遠遊的父母。

  入夜,皇陵。

  夜幕低垂,寒夜陰森。

  修繕不久的皇陵深處漸漸傳來女子近乎嘶啞的低吟,有人說那是來自地獄的璋憲公主的哭泣,但知情的人都知道,那是殉葬的宮女。

  她們是活生生被推下去的,在陰森恐怖的地底下,氣息尚存。

  守陵的人早已習以為常。

  隻是今夜忽然遭逢大雨,暴雨如注,狂風肆虐,老天爺好像也在哭泣。

  為誰哭泣?

  為死在亂民手中的公主?

  還是那些殉葬的年輕宮人?

  一襲黑影避開皇陵看守,悄無聲息地潛進陵寢之中。

  尋覓許久,總算是摸黑找到了那處倉促修建的陵寢。

  隻不過,墳前立著一蕭肅的背影,如同青竹般挺立,風吹雨打,發絲依舊巋然不動。

  南安郡王看來許久,忽然心情暴戾,猶如烈火燎原勢不可擋,攥起兩拳便衝那人身後。

  可近前三步之距,他陡然住了腳,看著墳前放的紅色白日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