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5章 你跟你的棋過去33
作者:步步為吟      更新:2021-02-03 23:34      字數:4598
  原本還以為這丫頭忽然孝順地自要去給老夫人摘草藥治風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事實證明自己的確是杞人憂天了。

  這看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怎麽可能會懂得什麽草藥是治風寒的?

  然她不僅僅摘了藥草,還親自熬藥。

  譚顯見她剛從馬車內下來,手中捧著空的湯碗,想來這草藥是沒毒,要不然她也不敢拿老太太做實驗,遂上前去問:“突然這般孝順是要討老夫人歡心?”

  弗陵掀了一記白眼看過去。

  “你廢話怎麽那麽多?”

  她不過是摘個草藥就問東問西的,懷疑自己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人還特別嘮叨,一個將軍一點沉穩持重都沒有,這要是放在戰場上,還真狠難想象這家夥會是什麽樣的路數。

  找準他閉嘴的間隙,鐵勺攪了攪大鍋裏的藥湯,對他道:“去分給大家一起喝。”

  譚顯頓了一瞬,扭過頭去看那冒著騰騰熱氣的大鍋:“大家?又有誰風寒了?”

  弗陵微微笑道:“今天都淋了雨,都喝一點,至少能起預防作用。”

  譚顯撇了一撇嘴角:“不用了,我們都是風吹雨打過來的,早就金剛不壞,無堅不摧。”

  聽不下去了.....

  弗陵擺擺手:“不喝扔了。”

  ······

  原本還擔心璋憲會用什麽樣的方式離開,哪知道她高調地用了最粗暴的辦法。

  將所有人都藥昏了這種事也就她做得出來。

  謝老夫人委實慶幸這個時候沒有碰上山賊或者盜匪路過,要不然,現在清醒的就一個不良於行的老太太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他們就得被一鍋端了。

  弗陵並不在意她怎麽想自己,畢竟日後能見麵的機會,幾乎為零。

  畢竟麵對謝家人太有負罪感了。

  不過看老太太雖然震驚,但勉為其難還是能夠接受。

  到底是出身將門,年輕那會曆經過不少風霜,這點小浪花她還是不放在眼底的。

  弗陵將湯婆子放在她攤開的手上。

  “路上冷,這個您拿著。”

  老夫人微微蹙了下眉,尾指碰到那麽抹燙意,不自覺縮了縮手:“該是我拿東西給你才對。”

  弗陵道:“我帶了很多出來,這個給您之後我還有別的。”

  老夫人納悶不解,狐疑地問了一句:“你帶了很多出來?”

  弗陵笑而不語。

  要說自己洗劫了自己的嫁妝嗎?

  這件事說出去誰敢信啊?

  然老夫人忽然道:“我倒是很奇怪,你不是落水失蹤嗎,怎麽看起來並不像遭受多少磨難的樣子。”

  看來譚顯並未將自己的事一五一十告訴她。

  也可以理解,若不然這老夫人怕是得路上氣得半死。

  弗陵笑笑地避開她的眼神,語氣散漫地說道:“可能是命大吧。”

  抵死不承認,反正連皇帝都沒查到,老太太就算再是一根老辣的薑,也不可能猜測到那麽多的事情。

  眼瞧在這時間也差不多了,再不走怕聽他們到時一醒將自己重新給抓回去,自己對老夫人也不好交待。

  其實若再給她點時間的話她定然要去探探譚顯的口風,關於高句麗王子的處置。

  可這段時候,高句麗王子是由另外一隊人嚴加看守,弗陵也一直沒有機會再見到人。

  如今時間不多,老夫人也不可能容許她再多待,她想要問的事情怕是隻能成為疑問。

  糾結於心,困頓許久,反倒將自己給捆縛手腳。

  傻笑了幾聲後,她道:“老夫人,我走了。”

  弗陵起身離開。

  沒有再說任何多餘的話,幹脆利落,身心舒暢地離開。

  謝老夫人掀了掀了簾,望向那濃稠的黑色,濃稠的似是要將一切裹挾其中。

  “你,自己保重。”

  藥效直到淩晨才散去。

  譚顯最初隻當自己是困乏打了瞌睡的緣故,不料昏昏欲睡的並不止他一人。

  幾乎是全軍覆沒。

  他緊趕慢趕,最先去查探老夫人的身體狀況。

  好在老夫人身體安好,要不然他也難辭其咎。

  就是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竟敢對謝家軍下手。

  正思忖間胡地一想到護送璋憲成婚的車隊好像也聽說遭受下蒙汗藥,昏睡得不知天地為何物。

  緣何都這般巧?

  璋憲……

  蒙汗藥……

  這個世間哪來如此多的巧合?

  他正欲去問老夫人璋憲是否還在馬車內,老夫人卻是吩咐啟程。

  不解之餘恍然見到老夫人不容置喙的眼神,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什麽。

  可到底是老夫人將其逼走,還是她自己戲耍了所有人後選擇離開。

  畢竟老夫人是第一次喝她熬製的藥湯,也是因為她都敢給老夫人喝了,想來並沒有任何問題,是以他才招呼兄弟們喝那所謂能夠禦寒保暖的藥。

  可看著老夫人眼底沉沉的暮色,倒是不好直接發問。

  聽她再催促啟程,譚顯道:“祖母,這怕是不合適。”

  老夫人道:“有什麽不合適,有些人,勢必跟我們不是一路。”

  譚顯麵色為難,直覺告訴他老夫人應該藏著事。

  老夫人靠著迎枕,意識有些昏沉沉,指尖摸到那暖手的手爐,不自覺將其抱緊。

  “她清楚自己的處境,朝廷還在找她,高句麗也沒有放過她,知道跟我們離開會對謝家造成什麽樣的麻煩,所以自請離開了。”

  譚顯錯愕:“可是玄道交待了……”

  老夫人:“她一個女子都能明白紅顏禍水對她名聲的危害,你還要將她往哪個深坑裏推?”

  ······

  弗陵沒有想過最先找到自己的會是為了賞金的人。

  剛和謝家的軍隊分開,她倒黴催的便遇上了山匪。

  一大幫匪徒,不,更準確的說是兩大幫派為了搶奪她。

  這人多勢眾的,浩浩湯湯的,很快地便將弗陵意圖逃跑的決心給嚇沒了。

  她什麽時候變得這般搶手了?

  還沒意識過來原因,弗陵便被其中一夥人率先給搶了去。

  她也沒下想過逃生,心底還是想不明白,自己裹得跟個木乃伊似的,怎麽還有人認得出來她?

  後來被五花大綁地拐上他們的賊窟,看到朱秀才後的第一秒,她便恨不得給對方甩上一巴掌過去。

  合著自己當初是被山寨二手給救了。

  如今他們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想要將和親公主同朝廷交換高官厚祿。

  這簡直就是癡人說夢,異想天開。

  朝廷向來對山匪一事刻不容緩,尤其是認定這次和親出事也是,也不仔細想想朝廷會否他們給虎頭鍘試試厲害。

  聽說她到現在連一滴水都不願意喝,朱秀才見狀不忍,隻好親自熬了雞湯過來,勸說她服下。

  “你吃點東西吧,再怎麽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弗陵惡心至極地扭過頭去。

  當初可憐他一介書生上京趕考沒盤纏,遂在離開前毫不吝嗇地給了他足夠的銀兩,寄希望於對方有一日能夠出人頭地。

  合著這真是夠出人頭地的,竟然是山寨二把手。

  她當初怎麽就沒懷疑過那個民風淳樸的山寨有問題呢?

  朱秀才見她不吃不喝的,擔心這樣下去對她身體不好,不死心地勸說道:“不用擔心,沒毒,我親自熬的,沒敢給別人插手。”

  找到和親公主後對於寨中的人是異樣歡騰,有人更是好奇得不行想要來看看和親公主究竟出落得怎樣花容月貌。

  更有甚者,殷勤得不行,對和親公主噓寒問暖,生怕對方挨不到拿賞金。

  可惜不管怎麽做,依舊沒有得到半點好臉色。

  也就是朱秀才任勞任怨,不管被怎麽罵還是舔著臉皮子上前。

  弗陵不耐煩聽他繼續聒噪,索性問:“你怎麽知道我的身份?”

  朱秀才頓了一頓,低垂著眼簾道:“我一直知道啊,當初你穿著嫁衣落水,和親的璋憲公主也是落水,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麽巧合的事?”

  其實她當初穿的並不算是什麽正經出嫁的嫁衣,路上被她換下來過,穿上舒適的常服,但也是明豔奪目的大紅色。

  但公主出嫁,所帶的衣裳無一不精致,也便是因為這衣裳才給自己種下了隱患。

  弗陵齜了齜一口白牙,氣道:“也可能是平民百姓加的姑娘為了逃婚呢。”

  朱秀才忍俊不禁地笑了笑:“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麽巧合的事,再說了,你舉止言談,根本不像小門小戶裏出來的,再說了,哪家小門小戶的姑娘出嫁用的冠子和首飾如此如此之貴重。”

  弗陵:“……”

  她真是吃了財不外露這個虧。

  見她麵色不再如之前忿然,他便將雞湯往她手中塞了過去。

  “就算再怎麽生氣,也得保持好體力才行。”

  弗陵目光落在手中尚算溫熱的湯盅上,擰了擰眉:“為什麽背叛我?我不都給你錢了?”

  朱秀才連連道:“不是我。”

  見她明顯不信任的眼神,朱秀才重複了句:“真的,不是我。”

  即便自己是第一個猜測出她真實身份的人,卻始終沒有想過拿捏她的身份為自己換取什麽回報。

  若不然當初怎地會眼睜睜地看人離開。

  他再怎麽窮凶惡極,也不會做出這種兩麵三刀的行為。

  說起來,重新再見到她,心中無不詫異四起。

  正糾結是否要將實情據實已告,忽然門外徑直闖入一人。

  “不要怪朱哥哥。”那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女徑直往將人擋在自己身後。

  杏眼圓眸的她,臉上卻掛著虎視眈眈的神情。

  “是我,是我跟我爹娘說你就是那落水失蹤的璋憲公主的,你有什麽衝我來,不要欺負朱哥哥溫柔善良就可以對他仁打任罵。”

  弗陵記得這人,可聽著她說話簡直又要作嘔。

  當初自己離開小崗寨,可沒少發現這鬼鬼祟祟的少女便跟蹤其後。

  早知道她會有這麽多心眼當初就不該輕易諒解對方無恥行徑。

  她開始心疼她的首飾冠子和衣裳。

  朱秀才一把將她手臂拉過,往門外推去。

  “不是說了讓你不要過來。”

  朱小小道:“朱哥哥,她欺負你,我怎麽能坐視不管?”

  朱秀才不耐煩地將她往門外一扯:“不關她的事,這本來就是我們不對。”

  弗陵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一個收了她錢。

  一個搶了她首飾。

  如今還想要壓著她剝削一頓,就是殺豬也沒有見過這般反複切的。

  朱小小不肯走,掙紮間咬了朱秀才手臂一口趁其吃痛間轉頭跑到弗陵麵前。

  “你這什麽表情?”朱小小道:“別以為你是公主我就怕了你,現在滿天下的人都在找你,據我所知的還有另外幾個山寨的土匪,他們可沒有我們這般善良好說話,你要是被他們搶先一步落到他們手上,那怕是連清白都保不住。”

  弗陵看了他們故意在自己麵前做出的一場好戲,舌尖抵了抵腮,嗤笑一聲:“你也知道我是公主啊,當初你趁我昏睡搶我首飾衣裳的事我都不打算跟你計較,現在倒好,拿了好處還不肯罷休。”

  朱小小麵色一頓,擰了擰眉,傲慢地抬了抬下巴道:“你不用拿身份唬我,朝廷發布了賞金,隻有找到了你,高官厚祿,黃金珠寶,予取予求,在拿到賞金之前你最好不生是非,給你吃你就吃,給你喝你就喝,最後不用再讓我看見你讓朱哥哥給你獨自熬湯。”

  朱秀才拖著手臂,眉頭緊皺著將她往後一拽,“小小,注意你的口氣。”

  朱小小不以為然,氣急敗壞地對著他的鞋麵踩了一腳。

  “公主公主,公主又如何?你可認看楚了,就是因為她,朝廷才會大力剿匪,官府為了討功勞才會指鹿為馬,把送嫁車隊被劫持一事砸到小崗寨頭上,才會逼得我們離開小崗寨,我爹才會被官府的人抓去,我大嫂才會在逃亡的路上小產,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朝廷剿匪,本就是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從未有那一刻放鬆過力度。

  如今隻不過因為她的事情加大了剿匪進程,卻要把自己遭受的痛楚往自己身上施壓。

  不做匪不就不會遭遇這一切?

  弗陵眉梢微挑,嗤之以鼻道:“既然知道我能給你們帶來偌大好處,那你還敢用這種口氣待我?”

  “大宋可還沒亡呢,我便一日還是公主。你們若是還想要那個在坐牢的爹全須全尾出來,就把你們當家的叫過來。”

  “還愣著做什麽,快去。”

  朱小小麵色微變,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往外跑時氣勢洶洶地指著她。

  “你敢嚇唬我,給我等著,我大哥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