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4章 你跟你的棋過去32
作者:
步步為吟 更新:2021-02-03 23:34 字數:4602
是以,當弗陵聽到譚顯提出要讓她跟他們一塊啟程回去時,百般不情願。
她一個罪人怎好繼續跟謝家摻和到一起?
她哪裏還有臉?
不清楚過街老鼠是懷著什麽心情還能去街上亂竄的,反正自她得知謝玄道的事後恨不得將自己給埋土裏。
但如今這種情況也不好明著表現出來自己不願意跟著一塊離開。
圓圓的書信還沒送到,若不直到那些嫁妝能否等到她去享用。
譚顯見她一直沒有回應,也不知道什麽意思,但如今這種情況可不是她說不願意跟著走就不走的。
謝玄道在京城遭遇使得朝臣百姓怨聲四起,雖說更多的呼聲是站在謝家這頭,義父順水推舟。
為了平息謝光景的憤怒,元詔帝不再將謝家人克扣在京。
雖說能夠平安出京城,並不代表元詔帝就此不再懷疑,反而是越發忌憚起了謝光景背後的軍事力量。
不過這些於謝家而言根本不值一提,若真的想要想皇位的話,早些年便這樣幹了。
他們謝家忠於的並不是那個皇位上坐著的人,而是大宋之主。
思及此,譚顯將目光放在眼前這個心思狡詐的丫頭身上。
昨夜得虧被告知了這丫頭的蜂窩心,從今兒起自己便不得再以小姑娘家家的心思去想她。
隻不過這丫頭在做什麽?
弗陵咬著小尾指,糾結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胡亂地走動著。
“謝玄道不是還沒出來?這個時候為什麽要拋下他先離開?”
譚顯道:“老夫人身體不是很好,而且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到底還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不安全,我得先將人平安送到義父那才放心,到時候你跟我們一起走。”
“到了謝侯爺的地盤便安全了?”
“自然,到了西洲的土地上,就是謝家的地盤。”
譚顯極其驕傲地拍著大腿說著。
“到時候管他元詔帝還說高句麗王子,膽敢跟我們搶人,那就讓他們看看謝家軍的厲害。”
弗陵低著頭嘀嘀咕咕,聲音幾不可聞。
“難怪都說你們占山為王,擁兵自重,其心不軌,危害社稷。”
譚顯扭過頭來:“你自己嘀嘀咕咕說些什麽呢?”
弗陵搖搖頭,縮著腦袋往一側歎氣。
你們自己找死也就算了,可別往我身上潑紅顏禍水這罵名。
“祖母說的,你要不樂意,自己跟祖母說去。”
弗陵抿了抿唇,轉過身去問他:“高句麗王子怎麽辦,你們總不至於將他也一並帶走?”
譚顯道:“看你這口氣,要是他不活著離開,你還不肯跟我們走似的。”
弗陵拳頭抵著鼻翼,咳嗽一聲:“你自己亂想別摻和到我身上。”
譚顯抱了抱手,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瞧:“是我亂想,還是你心虛,你自己心底明白。”
弗陵簡直是懶得搭理這人,轉身走人。
她就算是明白這件事是自己不對在先,也沒必要總是翻舊賬吧。
就算是要說道歉,也該對當事人麵前,對著他又算什麽。
譚顯看她一聲不吭,以為還是不願意跟他們一起走,一時憤慨。
“我現在看著你這幅芙蓉麵,滿心底想的全是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像你這樣蔫壞的小姑娘,不退婚就給別人下套,你怎麽就那麽心狠手辣呢?”
“當初要結親的也是你,如今不要結親的也是你,你當我們是皮球,任打任罵沒脾氣?”
弗陵氣急轉身,停下腳步,回頭去瞪他。
好端端一個大男人,話怎麽能那麽多?
譚顯見她真是死鴨子嘴硬,都這種時候了還不願意承認過錯。
就跟個皮球一樣,你踢一腳,對方連彈一下都不給你回應,也不跟她委婉迂回,捏著這死丫頭的耳朵邊將人給提溜起來。
“我也明著告訴你,我是聽苦主說的,你把他害得這般慘還想自己一個人逍遙自在,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所以你是願意跟我們回去最好,要是不願意回,我砍了你的腿也要將你拽著走。”
弗陵聲音一頓,茫然地看向他,雙瞳失了神。
以為是被嚇到了,譚顯總算是心滿意足,拎著這人往她住的房間裏提溜。
“早這樣多好,我省心,他也安心。”
弗陵訥訥地抬頭看他:“他,他來了?”
譚顯一樂:“怎麽,一聽到他,就不啞巴了?”
誰啞巴,不過是懶得跟他翻那些舊賬而已。
弗陵追問道:“他人呢?”
譚顯:“走了。”
弗陵道:“什麽叫走了?他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譚顯嗤聲,單單看小丫頭這麵上掛著憂愁的模樣,不知內情的還真以為她是很緊張謝玄道的下落,可歸根究底,還不是愧疚不安作的祟。
“我也很想問問你到底做了什麽傷了他的心,逼著他連見你一麵都不樂意。”
弗陵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懂別瞎說。”
雖說這件事自己有錯在前,責任也是最大,但也不能把一切責任都推諉到自己身上來吧。
譚顯道:“我不懂,我是不懂的,但我就是知道這件事是你的錯,他會變成這樣最大因素就是你害的。”
弗陵忽然間無以反駁:“他走多久了?”
“現在追過去啊,晚了。裝什麽情深意切,我濃你濃。”
弗陵咬了咬牙,索性掙開他的束縛,轉身疾走。
“死丫頭,你跑什麽跑?”
“放心,我自己會走。”
就這樣不情不願地隨著謝家的車隊啟程回西洲。
因為路上長途跋涉,老夫人年歲大了,經不起折騰,是以譚顯並未急行。
弗陵無奈跟謝家老夫人窩在一輛馬車內。
馬車很大,並不擁擠。
隻是兩個人心思各異,即便相距不過咫尺的距離,卻是連話都極少說。
譚顯並不知道謝老夫人和自己不對付。
馬車內兩個人再怎麽不對付也不會對外提。
老人家怕被人說自己對小輩太苛刻,弗陵不說不外是負疚於心。
懷著這份愧疚,想要對老夫人做點什麽,端茶倒水也好,膝以疊被也罷,隻要不讓她陪嘮嗑。
畢竟她實在是不會說話哄老人家開心。
對方卻以不習慣外人伺候為由,絕了弗陵那心思。
的確,老夫人到底是年紀大了,之前吃了那麽多苦,後來苦盡甘來了,再讓她遭受磨難到底難以接受,經不起那麽多的折騰,稍微有點不如意便難免抱怨一句。
東西不好吃了抱怨,小米太硬了抱怨,入口的水帶著一股味抱怨。馬車太快太顛簸也要抱怨。
古人言,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看來誠不欺我。
這可苦了護送的譚顯。
抱怨來抱怨去,忽然有一天就將矛頭落在弗陵頭上。
當初那們婚事老夫人一百個一千個不樂意。
弗陵也隻好客客氣氣的,也是巴不得早日停車,這樣於雙方而言都能鬆一口氣。
可現實情況是,你越是期待什麽越是不可能發生什麽。
外頭下了雨,軍隊被困在路上。
山路崎嶇,大雨磅礴,道路泥濘,難以前行。
老夫人看著掀開簾幕看雨的她,皺著眉頭道:“風大,吹得我腦袋疼。”
弗陵忙不迭地將簾幕給放下,轉過頭去看她老人家。
老夫人也在看她,眼神定定地落在她身上,不知為何又將眼給閉上了。
弗陵知道自己定然是將人給惱著了,隻好給人倒茶水。
以往幾次,老夫人當麵不喝她倒的茶,後來又背對著她喝了,再後來,興許是覺和她關係僵化很不好,便當著她麵接了茶盞。
今兒也是,當著弗陵的麵將茶接下後,才剛剛呼出一口氣的她忽地聽到對方問自己。
“你是不是一直覺得和我在一輛馬車裏很不舒服?”
她敢說是嗎?
但若是老夫人是極不耐煩自己,不好意思提,反而想要讓小輩開口。
弗陵心底猜測著狐疑著,茫茫然地抬眼看她。
“那要不然,我下去騎馬?”
她話音一落,繃著的心弦總算誰能夠鬆下來。
老夫人道:“你是想讓別人誤以為是我將你趕下車去的?”
弗陵隻好窩回去自己的位置,規規矩矩地坐著,隻是這大家閨秀不像大家閨秀,全身蒙著一圈黑,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的山賊劫匪。
實在想不通這老夫人到底要做些什麽,弗陵索性閉嘴。
“你是不是很不耐煩我這個老太太?”
弗陵一時間口訥,也不知道譚顯是怎麽想的,偏生就要將兩個不對付的人安排在一起。
腦海中忽地竄出這麽一段記憶。
與謝家訂婚後,謝家這位老太太不高興了好一段時間,有一回便上大理寺求簽,和尚說了,她和這個未來孫媳婦屬相相衝,今後有的磨的。
或許是玄學所致,有些人即便是再怎麽河西相處,都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和諧。
就像是謝玄道永遠不可能娶隋玉一樣。
弗陵看向老太太:“你真要聽我說實話?”
“我還怕你說實話不成?”老太太斜睨一眼刀:“你以為你說的話我聽不出來真假。”
弗陵道:“我是挺不願意和一塊的。”
似是佩服於她敢說實話的勇氣,老太太道:“剛好,我也不喜歡你。”
“這樁婚事要不是你姑姑起的頭,玄道幾年前便已然成婚了。”
當時自己屬意的是南安郡王府裏頭的六小姐,知書達理,知情智取,和自己也說得上話。
隻是還沒待自己讓媒人上門便出了賜婚的事。
弗陵配合地點點頭:“是啊,要不是我耽誤了他,他今年怕是已經抱倆了。”
老夫人顯然被她這話給氣著了,喉間驟然一哽,好半晌才緩了過來瞪她。
怎麽就那麽沒有良心?
“你有想過你自己現在的處境嗎?”
弗陵茫然地抬了抬頭。
“你和高句麗的婚約還在,你現在還是和親公主,朝廷現在還在大動幹戈地找你,如果這個時候你跟著我們去西洲,會發生什麽,你可知?”
弗陵茫然地指了指車外,“是譚顯要我跟著的,不是我......”
老太太嗔怪地看了看她:“若不是因為玄道的關係,誰會帶上你一路?”
弗陵瞬間閉嘴,乖乖巧巧,雙手交疊,大家閨秀都沒有她這般大家閨秀。
是啊,自己肩上還帶著和親公主的使命,這個時候還跟著他們一塊去西洲做什麽?
譚顯所領的驍銳軍在這個時候車裏京城,不也是隻想著撐撐場麵而已,真正要打戰,誰也不會主動提。
可自己要是跟著他們一塊走,被京城的人發現了,事情就麻煩了。
元詔帝本來就有計劃要將謝光景的權利收歸己手,如今自己還投誠到謝家這一頭,不是平白無故地將把柄交到別人手中。
她怎麽就那麽糊塗呢?
這個時候就該一個人離開,別再拖累謝家的人了。
而自己若是真的想補償謝玄道所遭遇的屈辱,就該一輩子不見他才是。
甚合她意。
弗陵回過神來看向老太太,識趣地道:“我會離開的。”
對方亦是目光矍鑠地看著她,語氣緩了幾分。
“你也別怪我心狠,我不想讓你跟過來,更多的是為了謝家軍考慮,我老了,沒幾年福可以享,在京中當了那麽些年的人質,如今隻想看著子孫滿堂,含飴弄孫,好不容易能夠跟分離多年的兒子團聚,實在不願意看到他們還在拚命,相信你也不願意看到大宋百姓手足相殘。”
弗陵點頭:“我明白。”
·······
行軍打戰為了趕時間可以這樣走,可隊伍裏有個老太太,行程便放緩了許多。
碰上大雨,更不好趕路,派出去的前方探子來報。
前麵山體塌陷,山路也被攔截了,馬車通行不得。
除非讓人去將塌陷的石塊搬移開來。
但那最快也需要一天一夜。
正思忖間,忽見那人提著雨傘從馬車上下來。
那一襲黑,舉著一個紅雨傘,肩背永遠如青竹般挺直,遠遠眺過去,那視覺便格外地強烈。
“下雨了你還下來做什麽?”
“悶。”
譚顯覷了覷她的臉色,猜測道:“跟老太太吵架了?”
弗陵斜睨一眼過去:“能不挑撥離間?”
“難道沒吵?”這些日子自己難免受老太太使喚,心底叫苦不迭,如今總算是輪到她了,譚顯取笑地說道:“不然黑著一張臉做什麽?”
弗陵懶得跟他說話,徑直從他麵前走過。
譚顯皺眉,拎著她後脖頸就將人提回去:“外頭風大,回去。”
弗陵掙紮著解釋:“老夫人著了風寒,我是去采治寒症的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