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3章 你跟你的棋過去21
作者:步步為吟      更新:2021-01-20 05:49      字數:4986
  說時遲那時快,璋憲郡主已出乎眾人意料徑直朝柱上撞去。

  等到高皇後尖叫出聲,事情已然失去控製。

  太醫診斷時,元詔帝已然匆匆過來,此時的璋憲郡主也恢複清醒。

  被問及原因,璋憲郡主一聲不吭,咬死沒將殿中發生的事情據實以告。

  等到桑家來人,她便提出要出宮。

  元詔帝麵色陰沉,他不用多想也能猜測出高皇後這是因為什麽朝璋憲發難。

  不管是因為隋玉婚事還是因為璋憲當日冒死將瑾兒救下,保住瑾兒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性命,平安無恙送到自己身邊。

  這兩件事於高後而言都是硬生生往她被脊梁骨上戳的。

  是以,元詔帝對璋憲請求出宮的要求並沒有多加拒絕,放人出宮後,連下高皇後,質問詳情。

  帝後之前是如何爭吵誰也不清楚。

  反正此事罪魁禍首卻待在馬車裏,悠悠然地吃著茶。

  “你說你怎麽就不等等我,硬是蹭什麽強?”

  弗陵拾起熱巾子輕輕在微紅的傷口上按了按,無所謂一笑道:“這不是沒事嗎?”

  “可你這頭上......”

  圓圓擔憂地看了又看,“前頭那摔傷才剛好沒多久,你這就又給傷到了,若這要是長了疤留了痕,我看你今後怎麽辦。”

  弗陵道:“還好吧,養養不就成了。”

  圓圓一時間氣急:“你也真是心太大,有什麽必要不可的情況非得去撞柱子?”

  看著車外車馬緩緩而行,桑齊的聲音傳入耳中。

  弗陵突然好奇:“對了,你是怎麽說動桑齊的?”

  圓圓撇撇嘴,腹誹一聲:“我哪能說得動他啊,還不是出宮的時候遇到謝世子了。”

  弗陵臉色變了變。

  “他知道了?”

  可她怎麽沒在宮中見到?

  “是不是想問他怎麽沒第一時間去救你?”圓圓見她臉色怪誕,就知道她心中定然對那人還有不舍,拿手肘捅了捅她。

  弗陵斜睨一眼過去:“我隻是怕他要做什麽妖。”

  圓圓:“……”

  真替謝世子感到憋屈。

  弗陵推開車窗,朝外騎馬隨在馬車旁的桑齊。

  “大伯,直接送我回郡主府吧。”

  桑齊不解地回過頭來,道:“不回桑家住了?”

  弗陵唇角輕輕一扯:“算了吧,我一年到頭在桑家待幾天,回郡主府吧,反正我身上的傷也沒什麽大礙了。”

  桑齊沒再多說什麽,驅馬前行,隻道:“好,那我就讓馬車往郡主府去。”

  圓圓倒是抱著手不滿地說了幾句抱怨的話。

  “這要不是因為謝世子跟他說了什麽,要不然他還在裝死呢。都是一家人,怎麽能能這般狠心不管你。”

  弗陵無所謂這個話題。

  說起來,能不被長輩管教誰不樂意。

  他們不拿著長輩的身份強硬要求自己住到桑府去,她都得開心得拍大腿。

  “不是不管,是他要管的人多了去了,而我,自己已然能夠管好自己。”

  圓圓切了一聲,氣惱道:“要我說就是因為瞧你沒爹沒娘的,姑姑也不在了,故意針對。”

  “偏偏他家夫人小姐總喜歡借著你的身份占便宜。”

  說到此處她搖了搖頭:“算了,不說他們用你璋憲郡主的名頭到底在外做了些什麽事,一想起來就惡心死人。”

  弗陵卻是釋然一笑。

  其實隻要他們不做些違法亂紀的行為,她倒是無所謂他們借著自己的身份。

  回到郡主府後,桑齊正欲策馬而離卻忽然說了一句。

  “奈奈,你姑姑走後你的處境也不如以往,但咱桑家同樣也是如此。”

  弗陵點頭:“我知道。”

  誰都不容易,可之前到底有孝賢皇後在,誰人不高看一眼桑家。

  然如今姑姑一走,桑老大人又辭官歸籍,他桑齊膽小怕事,隻希望在這京城獨善其身,撐不起這個家族門楣,要想恢複桑家往日榮光,難上加難。

  “我知道你對我們有所埋怨,但桑家終歸到底沒有對不起你。”

  弗陵頓了一瞬,笑道:“我知道,桑家對我恩重如山。”

  聽她回得這般幹脆,桑齊卻聽出幾分古怪的意味:“算不上恩重如山,隻是生你養你一場,隻希望你今後做事,顧念下家族。”

  弗陵納悶,負手時歪了下頭看她:“我做了什麽不顧念家族了?”

  桑齊言語間扯了扯薄唇:“你做了什麽?”

  他望著自己,目光斂下深意。

  “你現在是什麽都還沒做,大伯之所以提前跟你說,隻希望你日後能牢牢謹記這一點。”

  桑齊道:“家族興衰,都係於你一身。”

  夜色漆漆,霜花落地,風寒料峭,抖進脖頸裏,冷得人縮回了脖頸。

  桑齊走後,留下一團疑問。

  圓圓抱手縮脖子:“什麽意思啊,忽然給你戴這一高帽?”

  弗陵隻手摸著下頜:“我也不知道。”

  心底卻是感覺怪怪的,總疑心會有什麽事發生。

  弗陵拍了下圓圓肩頭:“你幫我去查一下,我那大伯母和桑家那幾個小姐最近又做了些什麽。”

  圓圓點頭,正要走時,忽然折返過來拉她手臂。

  “你自己一個人在家啊?”

  弗陵忍不住一笑:“我讓你現在去了嗎?”

  大半夜的,還不得回屋躺著去。

  圓圓這才徹底地放下心來,夜裏更甚至抱著枕頭準備跟弗陵蹭一床。

  “我這還不是怕高後找刺客來刺殺你。”

  弗陵無語,卻還是讓了讓半邊床給她。

  “你這小腦瓜子怎麽總裝一些亂七八糟的?高皇後就算要殺我也不會這麽著急忙慌的,這還不得落皇帝一個話柄。”

  圓圓道:“皇上就沒疑心過你嗎?懷疑這瑾兒是你安排的?”

  “我這救下的可能是他這一輩子唯一僅有的兒子,他不感恩戴德給我道謝也就算了,疑心我做什麽?”

  “何況今夜元詔帝能來得這般快,肯定是瑾兒在背後推波助瀾了,看來我救下的是一個有恩必還的人,這波買賣不虧。”

  “也是。”

  圓圓忍不住癡癡一笑,望著青灰色的帳頂呢喃出聲。

  “對了,謝世子怎麽還不來看望一下你?今晚我看他的樣子分明放心不下你,原本還以為他會出宮路上攔你的。”

  弗陵威脅地瞪一眼過去,將被褥往她腦門上套。

  “睡你的覺去。”

  ······

  更深露重,謝侯府滄浪院中驟然有窸窣聲音響起。

  富貴看著遲遲歸家的世子,疾步上前。

  “這麽晚了,您怎麽現在才回?”

  謝玄道不回,脫下身上披著的大氅時問:“有事?”

  富貴道:“老祖宗剛才派人來給您送羹湯,您不在,小的隻好謊稱您睡下了。”

  說罷,指了指那桌上擺著的羹湯。

  “但這羹湯卻是留下來了,老祖宗派來的人也不知道什麽意思,分明在小的說您睡下後還讓我將羹湯給您端過來。”

  謝玄道清冷深邃的眸光驟顯黯然:“老祖宗今天見了誰?”

  “今夜也就見了三老爺,聽說三老爺從宮宴上回來後便去見去老祖宗。”

  謝玄道扯了扯薄唇,輕笑出了聲。

  老祖宗即便深居淺出,可這世道出了什麽變化,總逃不過她的眼睛。

  謝玄道並未再多問什麽,隻催他道:“下去吧。”

  富貴從他手中將大氅接過,餘光驟然瞥見那華裳下帶著的一絲黛青色的痕跡,道:“世子,您這衣服上怎麽掛著灰?”

  說罷連忙上手拍了兩拍,竟又發現,這大氅的背麵也被沾了斑斑點點的痕跡和一絲,詭異的香味。

  謝玄道眉心微皺。

  富貴知道自家世子最是愛幹淨的人,這一旦是什麽髒東西沾染到衣服上,那這件衣服他日後估計也不會再穿。

  如今這大氅估摸著是要燒了去。

  以前倒是自己疼惜過這衣裳華貴,覺得就算自己不穿也不至於真燒了,拿去賣或許還能換回窮苦人家半年的開銷銀兩。

  可有一回府中侍女偷偷拿著世子不要的衣裳出去買就差點惹出大事一樁。

  在那之後,就連富貴也不敢再有那樣的想法,再昂貴的衣裳不要了就是不要了,就燒成灰燼就當做是給土壤施施肥。

  他正這樣胡思亂想時,謝玄道卻是說:“估計是碰著什麽髒了,讓底下的人認真洗多幾遍。”

  這話一出倒是讓富貴錯愕好半晌,這世子什麽時候還愛惜上衣裳來了。

  富貴仔細瞧了下,不自覺間打了個噴嚏,那股幽香越發清晰明了。

  “可這好像是胭脂。”

  謝玄道見他狗鼻子靈敏得很,不自覺皺眉:“你看錯了。”

  富貴很肯定地說道:“這分明就是女子胭脂的顏色。”

  謝玄道臉色微黑,不耐煩跟這個狗鼻子一樣靈敏的家夥多說任何一句,抬手一扯,將大氅從他手上拖過來。

  他自己處理算了,免得被他瞧出來什麽端倪。

  富貴卻已然想岔了,道:“世子,璋憲郡主可還在生您的氣呢,就算您再怎麽想喝酒澆愁,也不該去那種地方。”

  ······

  璋憲郡主府。

  知道自己千辛萬苦挑選的府兵被圓圓用去聽旁人府中牆角時,弗陵一頭霧水,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想生氣吧,偏偏對方跟著自己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了。

  她腦子遲遲沒轉過彎來,到底是自己沒有好好教導之故。

  然圓圓卻不是這樣想的,見璋憲巋然不動,傻乎乎地跟塊呆木頭一般。

  戳了下她肩膀,才見她回了過來神。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弗陵眼神幽幽地望著她:“有。”

  圓圓:“那你什麽想法?”

  她眨巴眨巴自己亮晶晶的眸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從璋憲眼中看到些許感動。

  “謝世子傷心落寞,借酒澆愁是為了你,謝世子高價收購棋盤棋譜也是為了你,你說你還怎麽忍心繼續為難他?”

  弗陵訥訥地動了動唇角:“怎,怎麽可能?”

  借酒澆愁不可能,若不然昨晚翻牆的是哪個?

  高價收購棋盤棋譜,不過是他本就有此癖好。

  “怎麽不可能,我可是親耳聽到的。”

  弗陵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說,你為什麽要將府兵弄去聽人牆角?”

  圓圓詫異不解:“這,這不是物盡其用嗎?”

  府中養了這些人,難道除了訓練他們排兵布陣,上陣殺敵外,也總該有一些偵察兵。

  她派出去到謝侯府上的人便是去偵察敵情的,也算是給這群偵察兵一個。

  弗陵捏了捏眉心,沉聲說道:“以後不準再做這樣的事了,我一點都不關心他謝玄道到底做了什麽。”

  圓圓心中驀然一歎,無奈道:“好吧。”

  自家郡主變化得不是一星半點,說不再喜歡就真的不再喜歡,說不纏著那人就真的不再糾纏不休。

  弗陵指了指自己手中賬本,這是這段期間以來語重心長地對她道:“我養這一群人每天開銷多少你也是看在眼底的,可不願他們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浪費時間。”

  對現在的她而言,浪費時間在小兒女情事上,簡直就是在提前消耗自己的生命。

  圓圓心中憋屈,扁了扁嘴道:“我這還不是擔心你。”

  弗陵氣笑了,她就不明白她到底有什麽值得擔心的。

  “擔心我就更不該讓人去侯府竊聽這些,你要是遇到高手了怎麽辦?”

  “你要是聽到的是不該聽的,偷聽還被抓了對方以為我安排人偷聽他講話到底想幹什麽怎麽辦?”

  “這不是沒被抓嗎?”

  圓圓還想辯解:“何況,謝世子不至於跟你生氣。”

  弗陵捏了捏眉心,語氣漸沉:“我跟謝玄道協商好了,退婚,是勢在必行。”

  圓圓這時才茫然地眨了眨眼,懵懂天真地眸子望向自己,好像是在說,你說真的。

  弗陵點點頭:“所以你不要再做哪些無用功了。”

  圓圓失魂落魄地離開後,心底卻空落落的。

  如今的璋憲就算是做什麽都背著自己,但凡有什麽事請吩咐於她,也得琢磨老半晌才想明白究竟是因著什麽。

  這不過隻是摔了一跤磕了下腦袋而已,怎麽這人就變化這般大了?

  南陽郡王看到那丫頭失魂落魄地走來,竟不曾發現自己手中正端著的芝麻餅。

  他都快懷疑自己做的芝麻餅是不是不香還是怎麽回事,若不然她也不會如此視而不見。

  “怎麽了,圓護衛?”

  南安郡王特地將芝麻餅往她麵前湊了又湊,使勁讓香氣往她鼻孔裏鑽。

  圓圓眯了眯眼,隨手抓過一塊餅大快朵頤。

  “什麽圓護衛,叫得那麽難聽。”

  南安郡王道:“看你失魂落魄的,莫不是璋憲出了什麽事?”

  圓圓斜睨一眼過去,歎了口氣看他:“你倒是時時刻刻念著我家郡主。”

  見她悶聲不吭,南安郡王緊張兮兮地道:“難不成真是璋憲出了事?”

  圓圓不知道該說他癡情還是什麽,隻是如今的璋憲郡主連謝玄道都看不上,又怎麽會瞧眼前這人入得了眼。

  “她隻是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南安郡王一臉詫異:“會嗎?”

  他雖說入得了府中,看似在別人眼中近水樓台,可實際上連璋憲的麵都沒見過多少回。

  她總是很忙,忙到所有人,包括圓圓都找不到她。

  圓圓義憤填膺道:“當然,我天天和她在一起我能不發現,以前她有什麽事都會跟我商量的,現在她便是想做什麽,都會自己不動聲色,不聲不響地便做成了,這讓我待在她身邊幾乎成了一個閑職。”

  南安郡王:“璋憲本來就很了不起。”

  圓圓:“......”

  都說癡心女子負心漢,可這話放在南安郡王身上,怕是得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