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4章 你跟你的棋過去22
作者:步步為吟      更新:2021-01-20 05:56      字數:5027
  聽說是她父皇點頭讓她去和高句麗聯這個姻,隋玉公主死活不答應。

  “我不管,我不可能嫁,我也不要嫁。”

  她胡攪蠻纏已有一段時間了,高皇後被她鬧得心煩。

  本來就因為宮中忽然多出一個身懷龍裔的謹貴妃鬱悶生氣,現在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懂得體諒自己,鬧騰個不停。

  “你以為母後就舍得你遠嫁他鄉。”她忍不住才吼了一聲。

  隋玉被吼得一顫,連忙擦了擦眼角淚漬,道:“你們要是逼我我就去當尼姑,我這一輩子就長伴青燈古佛去。”

  她以為這樣的威脅就能讓人怕嗎?

  何況這女兒是從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她那嘴裏說出的話是真是假,是嚇唬她還是真打算去做尼姑,做母親的又怎能不知道。

  高皇後扯了下紅唇,低垂眼簾看了她一眼:“你父皇說了,如若你真的願意去斷發當尼姑,那你就去吧。”

  隋玉一時間怔住不動,茫然一般地看向她,心髒像是戳了刀子一樣疼得一縮一縮。

  “母後你當真舍得孩兒墮入空門?”

  高後見她這嚇得不知道成什麽樣子,連說話都是發抖的,到底是心起了憐憫。

  “是你自己要的,母後自己也沒辦法,本來可以嫁去高句麗當王妃,是你自己不願意,怪不得別人。”

  隋玉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地道:“可,可當初不是說好了,嫁去高句麗的是璋憲。”

  高皇後捏了捏眉心,止不住煩躁。

  “你別提她,提起她我就頭疼。”

  見她扶著額頭麵色不好,隋玉生怕真將她氣出個什麽好歹,急急忙忙上前,擁著她的手臂問。

  “母後,您怎麽了?”

  高皇後看著這個被寵壞了的女兒,心疼地拉過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沒什麽事,就是說起璋憲......”

  說起璋憲,高皇後不禁想起了一些塵封多年的往事。

  “你父皇當初的確是答應過我,以家族讓謝玄道和璋憲退婚後,便讓璋憲作為和親公主遠嫁過去。”

  “你父皇甚至為此覺得虧欠了璋憲,還提出過準備了不少賞賜,其中就包括將上陽郡作為她的封地。”

  乍一聽到這個消息,隋玉幾乎按捺不住激動。

  “父皇瘋了吧,還想將上陽郡給她?”

  不說她現在會有如此激動的情緒,當年自己初知這件事時,不也是和她同樣的激動不解。

  高皇後道:“那個地方之前就是孝賢皇後提出要給她的,這件事還是在你先帝爺麵前過了章程的,隻不過這件事一直被你父皇壓著。”

  隋玉公主難以理解:“孝賢皇後做這個決定時父皇怎麽不攔著?現在攔著又有什麽用,要是璋憲日後拿出祖父的聖旨,父皇難道能不給?”

  高皇後笑了笑,笑聲淒然:“如若不是深愛著孝賢皇後,母後也想不明白,你父皇為何會如此有求必應。”

  隋玉聽得心底瑟縮不已,已故的孝賢皇後到底能有多大的能耐,為何即便是走了那麽久還是能留下一攤子麻煩事讓人頭疼。

  而今,最大的麻煩莫過於那個璋憲了。

  她和謝玄道的婚事才是真正令自己怒火灼心的源頭。

  想到父皇今日忽然改口要讓自己聯姻高句麗,隋玉止不住攥緊十指。

  “母後,若是能說通璋憲聯姻的話,我是不是就不用嫁過去了?”

  高皇後愣了一瞬,看著這異想天開的女孩子,忽然間有些頭疼。

  自己聰明一世,怎麽就生出這麽一個天真善良的女兒?

  耳根子軟成這樣,竟還真相信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說通璋憲去聯姻?孩子,你當她傻的嗎?”

  隋玉急忙道:“璋憲已經不喜歡謝玄道了。”

  高繼後捏了捏她耳朵,止不住用緊了力道:“她跟你說的?”

  隋玉耳根子被捏住,吃痛得忍不住叫了起來。

  “您捏我做什麽?我又沒有騙你,璋憲就是很明確跟我說的,她不喜歡謝玄道,她還說自己一直在找辦法和謝世子退婚,還說是謝世子太過迂腐,拘泥於曾經承諾過孝賢皇後要照顧她,才一直不肯答應退婚這件事。”

  高皇後一把將人推開。

  “蠢貨。”

  若不是因為顧念著她是自己女兒,就應該一巴掌落在她臉上,也讓她好好醒悟醒悟。

  同根同宗都有可能反目成仇。

  更何況她們隻是從小一起磕磕碰碰長大的情分而已。

  她怎麽就能耳根子那麽軟,聽信一個璋憲那個鬼丫頭。

  高皇後道:“你若是真的信璋憲真心幫你才說的這一席話,那你讓她替你去聯姻她一定會同意,你倒是去問問她,看看她會怎麽回你。”

  ······

  一聽到說她是有急事找自己相商,從宮中匆匆而出,去了郡主府卻找不著自己,循著蛛絲馬跡便找來了沿路逛街的她,可真是堅持不懈,矢誌不渝。

  然在聽到她的來意後,弗陵更是毫不遲疑地點點頭:“可以啊,這有什麽大不了的。”

  隋玉微微一愣:“你說真的?不是騙我?”

  弗陵納悶地看她:“隻有能有機會甩開謝玄道那個黏皮糖,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且不說她還有一大堆東西壓在元詔帝那裏拿不回來呢。

  這要是一聯姻,說不定他真的就將上陽郡拱手相讓。

  那個郡城的賦稅,可是夠自己花銷好幾輩子呢。

  隋玉拉過她的手,要將人往皇宮的方向帶。

  “我不信,除非你現在就進宮去跟我父皇說。”

  弗陵反過來將人拉住,忍俊不禁道:“現在?我逛街呢。”

  看向她麵上的急切,弗陵輕拍了下她肩膀,“我的公主,至少等我將東西買完再回去。”

  說話間,掙開了她的手,自得其樂地往大街小巷走著。

  追著走街串巷的小販尋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倏然一轉又到了熙熙攘攘的長街,背著手看著街道兩旁鱗次櫛比的店鋪,都讓人目不暇接。

  弗陵正欲進鋪子再去買點什麽東西,卻見那隋玉公主還跟在自己背後著急上火呢。

  她側過頭過去看她,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怎麽這般看我?”

  隋玉盯著她背影,目光幽幽:“你在買什麽?”

  弗陵解釋:“這不是要過年了,我置辦些年禮。”

  “我現在是自己一個人住,若是有人上門拜訪,總得需要禮物迎來送往什麽的吧。”

  “再說了,我若是答應了你去聯姻,以後能回京城的機會是少之又少,還不得多買些東西回去備著。”

  隋玉迫切上前:“這個時候買這些太早了,真到要出降的日子,我父皇母後會一切都給你安排好的。”

  弗陵抱了抱手,忍不住挽了下唇角:“陛下娘娘安排好的也不一定是我喜歡的,而我喜歡的連我自己都沒有琢磨清楚。”

  “我要去逛成衣鋪,你要是沒什麽事的話陪我一起?”

  ······

  平陽世子今日本是陪著自家妹妹來逛成衣鋪,沒成想卻能在這種滿是女子造訪之處瞧見謝玄道的身影。

  不過他那驚為天人的好相貌,就說這謫仙也會下凡,入紅塵,做一些凡夫俗子才會做的事情,能不讓人詫異。

  平陽世子搖著手中紙扇,招招搖搖地上前。

  “這不是謝世子嗎?今天怎麽這般巧能在這個地方和您遇到,瞧不出來啊,原來您也是會出來親自下凡出來買衣服的人。”

  “我看你平日裏總是一副,仿佛施個淨身術就會幹幹淨淨。”

  謝玄道置若罔聞,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樣,徑直走向布料區。

  瞧著一臉孤傲清冷的傲慢樣子,還是老樣子沒改。

  就他這樣愛答不理的狗脾氣,反而在世家貴女中很是吃香,就這一點他始終想不明白。

  平陽世子挑了下眉頭,不解地看向謝玄道身邊小廝。

  “你家世子這是受了什麽刺激?”

  富貴聞言一時間氣不順,也不顧忌著他什麽世子之尊,嗆了一句回去。

  “世子爺您若不是因為這一副花枝招展,跟孔雀開屏一樣的打扮,何愁擔心姑娘們的目光不能放在您身上。”

  說罷一臉傲慢的抬抬下巴,挺胸抬頭傲視群雄,照搬照抄著自家世子的模樣,招招搖搖地進布料區那頭去了。

  平陽世子看了看自己身上這豔紅豔紅的華服,驟然蹙眉。

  “我這衣裳不好嗎?”

  這兩主仆,眼光一樣的差,救不回了。

  ······

  隋玉公主心下焦灼難安,偏生那人還能有閑情逸致挑衣裳。

  這若換在平時,她肯定能分出心思來陪她擇選,可今日心底蓄著事,總覺得她這番推三阻四的,是故意為難。

  見她又拿著一件衣裳去隔間裏試,隋玉公主麵色陰沉了下來。

  “你到底選好了沒有?”

  弗陵腳步一頓:“很快。”

  隋玉公主一咬牙:“已經一個時辰了,就連茶水都換了兩盞。”

  可她選衣服倒是沒真瞧見幾件,更多的時候是在陪著店老板嘮家常,嘮行情。

  弗陵知悉現在的她猶如那熱鍋上的螞蟻,可心底就算是再焦急也不能真將自己五花大綁帶回宮中去。

  她將衣裳掛在臂彎,挽了下唇角看她:“要不然你先跟底下幾個姐妹去打葉子牌,我試完這件就陪你回去。你看可好?”

  隋玉沒有任何辦法,就隻能看她一直在拖延時間。

  “你要是敢誆我......”

  弗陵無奈地走上前,抬了抬手輕擁著她肩膀往座位上帶去。

  “我的姑奶奶,我平常買衣服不也是這般拖,你又不是第一天陪我出來,怎麽就不知道我就是這個慢吞吞的性子。”

  “我保證,就這最後一件吧,我去裏麵試試看。”

  隋玉公主抿了抿紅唇,道:“那你快點。”

  聽到她這般無可奈何的語氣,弗陵反而不忍心繼續騙下去了。

  這不就是去聯個姻緣,誰去不是這個理。

  可她現在就缺個跟謝玄道接觸婚約的由頭。

  正思忖間餘光瞥見謝玄道的身影在成衣鋪的二樓布料區走動,想來是自己拖圓圓帶過去的口信,對方不僅收到還能如此之快地過來,的確出乎自己的意料。

  看著正心急難耐的隋玉公主,弗陵心中突然定了定心思。

  ······

  前一陣子,圓圓被自己叫去調查她那大伯母的事,查到的無非是大伯母借著璋憲郡主這個名號,到處在京城各家鋪子賒賬。

  成衣鋪,首飾鋪,香粉鋪子等等等的,就連飯館賬本上都有幾頁落的是璋憲的名字。

  弗陵今日本就是借著到處逛逛的名義,暗中統計到底欠下多少銀兩。

  可真正看到查清楚數額多少時卻讓人連眉頭都不願多皺一下。

  這家子混球一直這樣占便宜多長時間了?

  怕是早有一段時日,隻不過見璋憲沒發現,如今既然發現了就不能不計較。

  “郡主,您看這年關將至,您看看什麽時候將這筆錢還上?”

  弗陵吃驚似的,疑惑出聲:“都得我還?”

  圓圓豎了豎眉:“這誰欠的自然找誰,憑什麽我們得當這冤大頭?”

  掌櫃一臉為難。

  弗陵將賬本輕輕合上,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件事終歸到底是我們桑家的不是,我也知道你們這也是做的小本生意,並不想讓你難做,這錢今兒我可以幫他們出,但掌櫃您必須幫我一個忙。”

  掌櫃心底一鬆一緊,上上下下起伏跌宕。

  ······

  隔著褚紅色的竹簾,隱約可見那身形,挺拔修長,目光透過竹簾依然可見的堅毅,如電如火。

  弗陵似是感覺那道視線透了過來,遙遙朝他人招手:“謝世子。”

  謝玄道猝然揚眉,循聲掀簾,便見那少女席地而坐,麵前端端正正地擺著一棋盤,盤子星羅密布,黑白相綴,是一道未解的殘棋。

  弗陵微笑,抬手做請,指著棋盤對麵的空位。

  “等您許久。”

  謝玄道劍眉微蹙,遲疑一瞬後,並沒有即可進去。

  “你叫我過來,有什麽事?”

  弗陵看他那一副警惕防備的小樣,心底忍不住一哂,麵上卻隻能始終端著肅靜沉穆。

  “可能以後就沒機會叫你出來了,所以讓你出來見這最後一麵。”

  謝玄道踏步而來,堅毅的眉眼在瞳孔越發清晰。

  “別忘了,我們的婚約還沒取消。”

  弗陵歪了歪腦袋,嫣然一笑,如那三月春風拂麵而來,窗欞投過來些許日光,洋洋灑灑地落在她臉頰上,映得那纖細濃密的鴉羽染上淺淺的金箔色。

  “我知道,所以我不就在努力找這個機會,現在機會就在眼下,就看你願不願意把握住了。”

  謝玄道眼神微黯,盤膝而坐:“你找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弗陵聽出他語氣有些生氣,挽了下唇角討好一笑:“我知道你貴人事忙,但我也沒多少時間。”

  見對方對自己愛答不理的,身形更是巋然不動,而那目光呢,已然被眼前這道殘局所陷。

  棋癡便是棋癡,任何時候都不能分掉棋在他心中分量。

  弗陵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隻手拖著那棋子,黑白棋子是由玉石所製,觸感冰冷,抓在手中把玩時,涼絲絲的似是要滲入人的四肢百骸。

  “隋玉今天可是來找我了,我總不能又辜負她。”

  “璋憲。”

  謝玄道語氣驀然一重。

  還沒待她意識過來什麽,摩挲著棋子的手忽被桎住。

  “你心底是不是有人了?”

  腕骨處傳來一陣一陣桎梏的疼意,觸手滾燙。

  他的目光深處分明是有一團熊熊火焰,偏生他用幽深黯然的瞳孔所掩飾,而那裏的神秘莫測似是想將人吸附進去。

  弗陵看著被他握住的手,心中莫名,抬了一抬下頜看他眼下冰冷。

  “大哥,咱能不要胡思亂想嗎?我可沒敢給你戴綠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