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7章 你跟你的棋過去15
作者:步步為吟      更新:2021-01-13 00:08      字數:4541
  “她以為她什麽人都沒告訴這是為什麽?她這人最怕的就是欠人情,你可不能讓她知道你什麽都知道,要不然她得怨死你和我。”

  “你若是真要幫她就靜靜地看著便是,真讓她覺得麵子和自尊心都受挫了,估計就是病死也不會向誰求助。”

  謝玄道看著她置身獨入蛇窟的背影,腦海中全是童老跟自己反複提起過的那些交待。

  怎麽可能真的袖手旁觀看著她獨入虎穴?

  ·······

  越往蛇窟內部走去,想象之中的危險並沒有出現。

  沒有蛇群忽然對你群起而攻,一切悄然無聲,安靜得不行。

  她這應該不是沒找對它的老巢啊?

  之前來過一趟,不了解此處情況引起一番動靜,差點就埋身於此。

  可今兒個安靜如雞。

  弗陵找尋了許久,借著昏沉的視線,才總算看清楚那團正在冬眠的漆黑的東西後,一時間惡心得不想繼續。

  金腹母蛇到底還縮在老窩等著孵卵,男的呢,都去打戰了還是死哪裏去?

  就算走了,也得該留一個兩個下來看守,以防萬一有人像她這樣推搭。

  這樣讓她也不至於覺得對一個母親動手太缺德了。

  從道德上講,弗陵心底終究是過意不去,若隻是自己被咬一口也沒什麽,以毒攻毒,不過卻還得幫著謝玄道取蛇膽,這可是殺了救自己命的恩人。

  她幹嘛還要自己攬上這造罪孽的罪過?

  可她又閉了閉眼,一遍一遍地於心底告誡自己,造罪孽就造罪孽吧,謝玄道的老祖宗之前因為璋憲的事沒少動過氣。

  就趁這回全部了結,今生但願再無瓜葛。

  ······

  “你怎麽樣?”

  靠石壁的地方,謝玄道正倚靠在那處,弗陵看向那說話的人,扯了扯唇角笑了笑。

  她在裏頭累死累活,糾結良多,可他倒好,什麽都是別人拚命得來的。

  謝玄道見她身形晃動,站定不穩,快步過來。

  弗陵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觸碰,冷哂一聲,往地上將一麻袋甩過去,就當自己日行一善了。

  “死不了。”

  麻袋被繩索綁著,裏頭的金腹母蛇掙紮激烈。

  謝玄道看她扶著左手手臂,目光微深,唇角輕輕動了動,聲音艱澀。

  “怎,怎麽.....被咬了?”

  “死不了。”

  謝玄道:“我看下傷口。”

  弗陵皺眉看他:“不需要。”

  謝玄道心底一急,垂在兩側的手心緊攥:“金腹蛇有毒,我......”

  弗陵都不耐煩了,一字一句道:“死不了。”

  童老之前也曾耳提麵命地告誡過她,因她自身體內毒素的緣故,被咬一口暫時不會有事,但必須在短時間內趕回去,若不然沒事也能有事。

  謝玄道默了默:“這樣的你跟過去還真是不一樣。”

  過去的璋憲便是連一點疼都受不得。

  弗陵低聲嘀咕,從他身邊走過:“我本來就不是璋憲,這要一樣才有鬼了。”

  謝玄道追著她背影看過去:“你說什麽?”

  弗陵腳步微停,歎了口氣。

  “我倒是問你你想做什麽?”

  “之前跟你說的那些話都記不得了是嗎?失憶了是嗎?那要不要我再重申一遍?”

  “我想跟你退婚。”

  說到這裏,弗陵著重強調了一聲:“不過這事你最好別插手,我自己會辦。你今後想當陛下的乘龍快婿也好,想跟你那黑白棋子廝守終身也罷,我就在這裏遙祝你一聲生活幸福。”

  她笑眯眯的樣子就差在燒盡的餘燼中扔過去一把柴。

  謝玄道目光微黯:“璋憲,你先聽我......”

  弗陵見他抬腳欲往前,手臂抬起,拒絕接近的姿態。

  “別把我當成過去的璋憲,也別想用一些甜言蜜語的話哄我取消退婚的打算,是你自己先對不起我的,既然這樣我就沒必要再留一個心底存著雜念的人。”

  謝玄道舌尖抵腮,牙關微咬:“我再重申一遍,我沒有。”

  有沒有又關她什麽事,別妨礙她成為芳齡富婆。

  弗陵指了指地上那麻袋:“這蛇你要拿去,以後我們就沒有旁的交集。”

  謝玄道冷哂:“我以為要這東西做什麽?”

  弗陵側頭過去看他,疑惑道:“你不是著急回去給你祖母治腿疾?”

  謝玄道:“璋憲,我們的婚事是你姑姑生前訂下的,很倉促很慌亂的情況,你可知道她當時為什麽那麽急著將你托付到謝家手中。”

  弗陵踩了踩腳下的積雪,因為畏冷縮緊脖子跺了跺腳。

  “我不知道,也別拿我不清楚的事情糊弄我。”

  記憶中關於這段婚事為何會落在璋憲身上並不是特別知道原因。

  孝賢皇後生病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斷斷續續一直好不了,桑奈奈和隋玉公主並幾個世家貴女去大理寺,為替自己姑姑求一道平安符,回來後便被這一樁婚事給砸得暈頭轉向,心花怒放。

  “怎麽,你要替她告知我原因?”

  謝玄道頓時一默。

  弗陵哂笑出聲:“當初她或許沒有看透你這個三心二意的人,但現在我不僅看清了,當然要盡早割舍。”

  ······

  出了山洞,卻見山體上懸著的繩索此時此刻正孤零零地掉落在地上。

  弗陵疾步過去,手裏握著被割斷的地方,難以置信地扯了下唇。

  聽到身後窸窣響動,她笑盈盈地轉頭過去看他:“繩索呢?”

  謝玄道:“斷了。”

  謝玄道頓了一瞬,解釋:“不是我幹的?”

  “那你幹嘛那麽急著否認做什麽?”

  謝玄道深吸了兩口氣,快步走來。

  “你看這割裂痕跡......”謝玄道指著斷裂口,迫切解釋:“割口很不齊整,隻能是被山體磨破的。”

  “還有你看這裏多處都有磨損,你靠這根繩索都了多少回山了,這都用舊了,會斷也是遲早的。”

  弗陵抿了抿唇:“我看不出。”

  謝玄道看著她這幅死鴨子嘴硬的樣子,又被氣笑了。

  “你現在是不是看我不順眼?”

  弗陵的確是看他哪裏哪裏都不順眼,便是呼吸同一個山裏的空氣都不行。

  現在得想辦法從這個鳥不拉屎的犄角旮旯地出去。

  可她也不會飛簷走壁,身邊這個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人更別提能有多大用處。

  怎麽回去卻成了難題?

  倒黴透頂。

  這要不是謝玄道做了什麽手腳,她會不信這個世界上竟會有這麽巧合的行為。

  謝玄道突問:“你和我退婚了,你想找誰?”

  弗陵一時間竟在心底樂了。

  這人腦子裏是被什麽堵住了是嗎?

  這個時候還能想這些無聊的情情愛愛?

  “南安郡王?”

  聽到這般帶著醋意的疑問,弗陵倒是微微眯著眼。

  “找誰都好。我忽然覺得就是平陽世子這個開心果也比你好上百倍千倍。”

  能吃醋也就怪了,不過是男人自以為是的占有欲作祟。

  之前不在意,現在失去了倒還要來裝腔作勢。

  謝玄道:“南安郡王府的三小姐嫁給我三表叔,平陽世子的母親近期正在與我大伯父家的姑娘議親,我們幾家之間已經是很亂的關係了,你確定還要加進來?”

  弗陵一時語噎。

  “反正你我,他們都是即將要家族聯姻的,親上加親的,你找他們還不如找我。”

  弗陵不服氣:“反正都是利益至上,找你和找別人能有什麽本質區別?都是相夫教子,生兒育女,相敬如賓,終老一生。”

  想想人的一生都是這般為了延綿子嗣而過的,就覺得甚是可惜。

  謝玄道被她的話問得分了岔,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和其他人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別。

  人的一輩子無非就是這些。

  如果有什麽特別的,那就是每一個人有不同的生活經曆。

  他並不擅長做保證,當初還是孝賢皇後病重讓他承諾今後照顧好她,可自己好像做得也並不好。

  謝玄道薄唇微抿,聲音微微艱澀:“我,我會對你好的,比他們,比他們更好。”

  他這人身形修長如玉,微垂眼簾看向她說話,本該有種平日裏趾高氣昂的感覺,偏偏說出這句話時,連他自己都似乎沒底。

  “嗬。”

  她差點樂笑了:“什麽樣的好?”

  謝玄道眉心動了動,到底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弗陵卻是起了惡趣味逼問。

  “你會像南安郡王那樣做飯嗎?”

  可惜謝玄道自然是君子遠庖廚的。

  “那你能學學平陽世子做個開心果嗎?”

  謝玄道麵色微黑:“嬉皮笑臉,成天三五成群上秦樓楚館的有什麽好?”

  弗陵:“我就打個比方。”

  謝玄道:“那我比他們好的地方你怎麽就沒看到?”

  弗陵一本正經地問:“在哪?要不你現在給我飛簷走壁上去一個給我瞧瞧。”

  謝玄道:“......”

  弗陵喃喃自語道:“下棋好啊,下到房間裏藏了一個女孩子一整晚了都能夠沒發現,要我說是你專心致誌呢還是裝傻賣呆。”

  弗陵看他啞口無言的樣子就覺得好笑不已,“大哥,你說你平日裏挺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如今怎麽也學會來糾纏別人了?”

  “你不是那種最討厭追在女子身後跑的男子嗎,如今自己怎麽也變成這種人了?”

  她一副漫不經心的說笑的姿態看得謝玄道目光赤紅。

  “對我好不是將我泡在蜜罐裏,姑姑之前是這樣,現在她走了,換了你這個蜜罐,我難道還要像過去一樣稀裏糊塗地繼續在你們營造的假象裏?”

  “我姑姑都走了,陛下現在又看重你,隋玉也喜歡你,你何必拘泥於一樁過去的婚事?”

  謝玄道薄唇輕啟,聲音沙啞:“可我,可我承諾過你姑姑。”

  所以這是給她扯什麽臨危受命的典故、信守承諾的人設是嗎?

  弗陵蹙了蹙眉頭:“你之前也說了,為什麽她會在病得那麽重的時候那麽倉促地要將我的婚事訂下,是不是預先知道了什麽?”

  見他默聲不語,弗陵道:“你既然不說那就從現在起一輩子都不說。”

  “你一輩子想要護著這個秘密那就自己死守不放。”

  “可我不想陪你玩這種守護遊戲。”

  ······

  童老藥館。

  看著她扶著受傷的手臂從馬車上下來,輕車簡從,卻又形單影隻,童老隻是一臉詫異。

  “你自己一個人回來的?”

  說話間不時地往她身後瞧了又瞧,看了又看,也不知道真正在找誰。

  弗陵一時無語,怏怏無力地看向他。

  “我可是病人,我被蛇咬了,你再不救我,打算去隔壁給我買棺材是嗎?”

  說來也是奇怪,童老隔壁的確是家壽材鋪,聲音不溫不火,店主人平淡度日,雖同鄰居有齟齬,但關鍵時刻,人人不得念著她的好。

  童老卻問:“你真一個人來的?”

  弗陵氣道:“其他人,你說你想見的到底是誰?姓謝是吧?他給你錢了還是怎麽樣,在這個時候幫他來氣我,是嫌我死得不夠早?”

  見她臉上氣得腮幫鼓起,但覺好笑。

  童老道:“看來他是找到你了。”

  弗陵哼笑看他:“你要不去點顆紅黑痣當個媒婆好了,不,你當媒人婆也是害人,黑的也會被你說成白的。”

  童老眼角閃過一絲得意,殷勤一笑,道:“老朽正有此打算,媒人婆,能拿不少錢。”

  他抓過弗陵的手過去切脈。

  弗陵坐在椅上,看著切脈的他,問:“他給你錢了還是怎樣?我不是讓你別告訴任何人嗎?”

  童老道:“怕你死在那,叫個人去幫你收屍。”

  “我謝你。”

  弗陵忍不住抱怨:“你就是給我找麻煩,你知不知道,他......”

  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畢竟看在他將自己從深穀裏帶出來這份情上,就不再說他不好了。

  童老道:“我說你這個丫頭就是沒良心,要是真的有心的話,就應該看的出他對你是真的關心。”

  弗陵道:“關心我的大有人在,我樂意接受那他的關心才算用在實處,我若不稀罕他的關心,那東西累在我心頭也讓我不覺得好受。”

  童老歎了歎氣:“你這孩子,怎麽就那麽極端嗎?不就他糊塗了一點,下棋太過著迷以至於讓人趁虛而入。”

  弗陵涼唇輕掀:“這又算是糊塗的話那我就是人間清醒了,他就適合跟棋成婚,成什麽家立什麽業啊,平白耽誤我成為芳齡富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