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5章 你跟你的棋過去13
作者:
步步為吟 更新:2021-01-11 23:54 字數:4719
“告那人做什麽?”
童老捋著胡須嗤聲以對。
“你家郡主交待好了,若是她有點什麽事,你那未來姑爺也能順理成章地去做皇帝小兒的乘龍快婿。”
聽到郡主可能是有什麽事,圓圓心底微微一緊,道:“你不是說有你在她就不會有事的?”
童老一臉悵惘:“可你也別忘記了,不好我也說過,凡事都有個萬一。”
圓圓氣急道:“你騙人,當初你分明說過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童老迷糊地眨了眨眼,一臉迷惘:“老朽說過這樣的話嗎?”
圓圓著實不耐煩繼續跟他打迷糊眼,一聽到璋憲可能會出事的消息,尤其是他還對璋憲的下落諱莫如深,便心悸氣短,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理智。
拽過童老衣服領口,將人提至眼前追問。
“她到底在哪裏?
童老呼吸一緊,麵頰發紅。
“老朽又不是萬能的,當初隻是說了盡力而為,你就算是殺了老朽也沒用,這個世界上除了奇跡,就隻有老朽能讓她起死還生……”
“她怎麽了?”
突兀的聲音驟然從耳邊傳開,另一股出乎意料的力道打斷了她手中緊箍住到老漢。
圓圓還未來得及從手腕上通紅的疼痛中回過來神,便冷眼睨向那說話的人。
“謝世子怎麽還一直賴著不走?”
文質彬彬,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臉上皮膚白得跟個敷粉描麵的女郎。
怎麽看抖不像是方才橫插一手從她手中將老童搶走的人才對。
肯定是他身邊這其貌不揚的小廝。
瞧這一副佝腰含胸的樣子,指不定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才至於這般,偽裝自己。
而那小廝似是被自己的灼灼目光所盯著,知道含糊不過,竟是壯著膽子抬起了頭。
“怎麽,南安郡王可以在這裏,我家世子怎麽就不能在這?”
圓圓的目光睨向謝玄道,哂笑一聲。
“南安郡王好歹也是在大廚房幹活,可您倒好,一來到我們府中,占了我家郡主的院子不說,還總妨礙人幹活。”
富貴道:“我家世子怎麽妨礙人幹活了?”
“分明就是你家侍女看到漂亮公主就春心浮動,按我說,這些侍女將來可一定不能陪嫁過來,免得做出什麽背著你家郡主勾引夫主的行為。”
圓圓氣不打一處來,又憤又惱,憤的是這對主仆自從上門來後便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惱的是自家侍女們一個一個的眼睛都被屎糊住,瞎了眼才看上這種花枝招展的孔雀。
“還想讓我家郡主嫁過去,你們主仆倆想得倒是美。”
而另一段,謝玄道並未分出多餘的注意力在這吵鬧不休的二者身上。
揪著童老問:“璋憲究竟怎麽了?”
童老笑眯眯地看看著這人:“你就是啊丫頭吃著鍋裏的看著碗裏的未婚夫?”
謝玄道麵上閃過明顯的不耐煩。
童老捋了捋頜下白須,嘖嘖出聲。
“看這麵相,確實是個薄情的。”
“不準跟他說。”
正教訓著那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小廝,還能分出注意力落在這邊。
童老看向說話的圓圓,眉心微緊,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搖頭。
然人下一瞬就被謝玄道給重新拽回。
“童老,璋憲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他的聲音明顯帶著冷厲,臉上毫不溫和。
童老意外地笑了笑,看著眼前這俊俏薄情的兒郎說:“呦,還曉得關心,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圓圓這邊已經將礙事的家夥解決掉了,快步走到童老麵前。
“不準跟他說。”
語氣帶著滿滿的威逼利誘,“若不然……”
童老不解地將雙手擺在眼前:“你這丫頭怎麽跟你家主子一樣軸?”
圓圓不管不顧地道:“反正我家郡主之前可交待了,誰都可以說,但就這人排除在外。”
“憑什麽?
他這一說話,大家方才察覺這人是頂著一臉的烏青發紫,半邊臉都快腫成一個豬頭。
“我家世子,世子可是你家郡,郡主的未,未婚……”
圓圓壓根就不耐煩聽他這大舌頭聒聒噪噪,索性一腳賞賜他胸前。
“未你老娘。”
童老笑得前俯後仰樂不可支,險些就要站不住腳。
“童老,她到底是怎麽了?”
謝玄道麵上急切,眼眸猩紅。
童老看著眼前此人,嗤聲以對。
“凡事都有萬一,那丫頭也說過了,如果她死了,爬也要爬到你家門口,讓你給她報仇雪恨。”
“你那麽大聲說話做什麽,小心隔牆有耳。”
圓圓火急火燎地上前將他嘴給封住,道:“我家郡主什麽時候說過要讓你給他報仇雪恨的事?”
怕被在場的這個即將成為元詔帝乘龍快婿的人給聽到,她更是忙不迭地壓低自己的聲音。
“你說那麽大聲做什麽,眼前這個指不定要回去報信的。”
童老掀開一記白眼,看向眼前這個憨憨的傻姑娘,不鹹不淡地哦了一聲。
也不知道他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你可以放手了吧?”
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圓圓道:“你到底把她扔哪裏去了?”
老心被當成驢肝肺,童老更是氣急:“什麽叫扔,我那是菩薩心腸,帶她去山上找找藥。”
“找藥?”
謝玄道:“找什麽藥?需要將患者留下,而你這個治病救人的大夫反而回來?”
······
南安郡王府。
看著天色還早卻在這個時間段忽然歸家的人,正愁眉不展,思索皇後的壽辰禮該準備什麽的薛大小姐和六小姐隻覺得怪異。
“怎麽今天這麽早回家?”
南安郡王道:“不說了,生氣。”
“怎麽,在小郡主跟前吃癟了?”大小姐忽覺一身清爽之氣緩緩撲麵而至。
若是能因此知難而退那她也不計較他之前做下的那些個丟人現眼之事。
南安郡王往肚子裏灌了好大一杯水,道:“吃癟倒是沒有,就是一天到晚很難見到璋憲,反而是那個謝玄道,我被煙熏霧繞,累死累活做了一頓飯,最後倒進了他肚子裏。”
“在璋憲府中幹活還不給你賞杯茶水喝?”正從娘家回來的薛家二小姐施施然走來。
南安郡王越是苦悶得抓心撓肺。
六小姐卻是抓住他方才那句話追問:“什麽意思?謝玄道也在她家?”
“嗯。”
南安郡王越想越氣不順:“那個不要臉的竟然學我。”
“學我也就算了,還不幹實事,占著璋憲的府苑去下棋。”
二小姐忍俊不禁:“這有什麽好生氣的,人家是客,你隻是廚房裏做事的。”
南安郡王道:“可他怎麽能那麽不要臉,什麽事情都不幹?就算是要討好璋憲也該做些實際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竟做些討人嫌的。”
六小姐喃喃不休地念著叨著“討好”二字。
大小姐見了,麵上漸漸浮動一絲怪誕,可仔細一想,卻又覺得自己的猜忌荒誕。
六妹可是議過親的。
本是商議好後待十六歲便成婚,哪知道那日後一月前父母在外地意外離世。
後來那戶人家也曾上門,委婉地提過婚約一事,六妹承諾會陪那人守孝三年,三年後再成婚。
二小姐坐到小弟一側的靠背椅上,托著粉腮道:“人家是未婚夫,你是打算撬他牆角的臭男人,他現在隻是占著璋憲的府苑就隻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不跟你打一架已經算好脾氣了。”
說到這裏,她麵上一改之前的調笑,微蹙秀眉嚴肅道:“不過你這樣走了,說不定現在正和璋憲把酒言歡。”
六小姐語氣幽幽:“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
南安郡王勃然大怒:“不可能。”
“璋憲說過了她一定要跟謝玄道退婚。”
“璋憲難不成承諾過你什麽?”六小姐反問。
南安郡王語噎。
二小姐忍不住笑。
“璋憲說不定就是騙你的,那丫頭自小一副伶牙利嘴,自恃貌美,多少男子願成為她裙下之臣,就你這單純天真的小處男絕不是她的對手。”
南安郡王羞得捂臉:“我不傻,璋憲也沒騙人。不僅我沒見到,就連謝玄道自己也沒能見到人。這段時間以來她不知道都躲哪裏去了,誰也不見。”
二小姐錯愕。
大小姐一頭霧水道:“那她手下的人總知道璋憲去哪了?”
南安郡王倒是聽圓圓說起過一嘴:“聽說出去玩。”
二小姐道:“去哪?”
南安郡王道:“不知道啊。”
“我要是知道她不在家難道能去給那小白臉做飯?”
二小姐又問:“跟誰去?”
“我也不知。”
大小姐越發瞧不起自己弟弟這幅傻模傻樣。
“你說說你自己,去璋憲府中不就是為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可你倒好,現在全然將自己活成一個做飯大娘。”
二小姐反倒是一樂,撫著胸口一陣笑。
“不對,璋憲自己出去玩,留你們兩個臭男人在府中針鋒相對,她可能是對你們兩個都沒有任何情分,自尋別的樂處去了。”
話音至此,她美麗的眉梢微微一動。
“難不成璋憲早就和其他男人好上了?”
“不可能。”
南安郡王著急辯解:“她說了一定會與謝玄道退婚?”
六小姐笑了,眼神幽幽,灼灼其華:“說是退婚,那現在可退了?女人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時候可多了去。”
······
謝侯府。
富貴明顯察覺自家世子在下棋的時候心不在焉。
就好比此刻,他手執著棋子,眉心漸攏,眼前裏裝著的是棋盤,心中卻是被什麽磅礴大霧所籠。
“第幾天了?”
富貴歎了口氣,熟悉的強調回:“三天了。”
謝玄道:“璋憲還未回?”
富貴點點頭:“小的天天派人去郡主府門口守,除了每天瞧見南安郡王準時準點上工外,便是郡主的身影都沒見瞧見。”
“會不會是偷偷潛回府中?”
“小的也懷疑過這一點,不過這些日子郡主身邊的圓圓姑娘一日三頓都吃得比平日裏少了。”
“今天晌午還跑去童老的藥館裏去,我聽說,童老說過十天後若不見郡主回,他再帶人去找。”
“圓圓當時氣得緊了要打人,非逼著童老將郡主的下落告知,童老還是沒肯說。”
謝玄道:“我聽說童老治病有一個怪癖,喜歡讓病人自己去找藥。”
富貴年長謝玄道那麽幾歲,但成年往事到底是聽自家當管事的老父口中聽來。
“是啊,當初鎮北侯在戰場上不小心中了別人的暗箭,背後箭傷發作,當初老祖宗得知了,硬是冒著大雪天上山去找藥……”
謝玄道:“父親當初中的是毒。”
他神色微頓,驟然起身,大步流星往門外而去。
富貴一驚,疾步跟上:“世子,您要去哪?”
剛一跨上馬背忽聽門房有小廝聲音傳來。
“世子,您要出門。”
那小廝道:“小的方才在瞧見似是童老登門了。”
童老若是登門,定然是去給老祖宗請平安脈的。
老祖宗的雙腿當初是在為父親尋藥的時候摔過,此後每年寒冬臘月總忍不住酸疼難忍。
謝玄道不敢再遲疑,下了馬背,快步前往獨蘭院。
······
從獨蘭院出來,童老便被身後一隻手按住肩頭,無法行動。
不用明問也得知他的來意,童老笑得眉眼彎彎,忍不住仔細打量眼前這個被稱微大宋第一公子的人。
“聽說你才智了得,文采卓絕,十三歲便已一篇策論讓當年獨攬三元的狀元郎甘拜下風,想必你的人生也一直這般順風順水,毫無阻攔。”
謝玄道麵色不虞:“你到底想說什麽?”
童老負著手,老陳在在地看看著他:“照你這才智為何不考科舉,平步青雲,官拜宰相?出身將府門庭,為何不秉承父誌,鎮守邊疆,庇土安攘?”
謝玄道:“誌不在此。”
童老道:“你就那麽喜歡下棋?下棋能給你帶來什麽?”
他著實想不通有人會對棋道如此瘋狂如斯。
“你看我,學醫至少能給人看病救命,可你下棋能做什麽?當老師嗎?你想開私塾教書育人嗎?可科考又不考棋這一術,頂多了也隻能修身養性,涵養性格。”
“楚河漢界,沒有人歡馬叫,也沒有擂鼓助威,卻暗戰危城,勾心鬥角。縱橫十九條直線,黑白分明,做眼打劫,不會高瞻遠矚,不懂運籌帷幄,又豈能隻手遮天?”
謝玄道抬眼,眸光清冷:“我做什麽在於我想或不想,您不懂棋又何能隻言片語對棋下概述?”
“我若願去私塾那便去開私塾,教授棋道。我若不願,寧摒棄自己這一身世家身份,去山上搭一所草廬,專研棋道。”
童老聞言隻是笑笑,“聽說下棋的人也從不拖泥帶水,猶豫不決,那給你一個選擇,是想知道你家老祖宗的腿疾能不能治愈,還是要尋那璋憲郡主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