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將袁天師給關入地牢，還真未曾想，竟真的被孟汀給審出了一些東西。

  可另一頭，李琮也在不停地遊說弗陵要不遺餘力地找人。

  且不說現在的他暫且還不知道弗陵已經私底下將人給關進了地牢。

  在他麵前，麵上功夫還是要做的。

  不過弗陵卻也好奇，難道短短幾天的相處，還真能讓這兩個大男人推心置腹，一個沒見著另外一個便如此心急氣短。

  要不然，如今並未有明確情況表明袁天師已然遇害，他又何必如此著急。

  說不定人就是回他老巢。

  可這人幾乎就是每日一問，簡直就是招人煩。

  她體內的八卦之魂總控製不住地胡思亂想。

  可有些事情到底也隻能想想而已。

  就目前這情況，她還真不想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

  “挖地洞要逃出去，還賄賂人幫他買炸藥，沒人搭理他便自己自製……”

  突聽孟汀說氣這一番話，弗陵微微一愣：“自製？”

  孟汀道：“他說是自己煉丹時摸索出來的。”

  李恪說：“他的確會製火藥，我之前與他認識也是因為這一方麵。”

  弗陵狐疑地問：“那火藥威力大嗎？”

  “要是再晚幾天發現，難以想象他會將地牢搞成什麽樣子。”

  說到這裏，孟汀自己也不由得心有餘悸。

  若是到時真的被他製作成功並且用於轟炸整個地牢上，那臨江王府怕是要變成眾矢之的。

  京畿富貴權勢人家府內難免有私設地牢的存在，但關押的不過是府內犯罪的奴仆。

  隻要不是什麽了不得的身份，自然也不敢幾句怨言而已。

  然臨江王府內的地牢從來關押的都不是什麽普通仆從。

  李恪也隨後點頭。

  若不是因為自己突遭意外，他原本是想將這人拉攏到身邊，為他督造武器的。

  然弗陵心底也忽然有了計劃。

  放任那個道士整日裏跟著李琮一起遊手好閑，還不如便留在她身邊，為自己發揮他的所長。

  弗陵不懷好意地笑道：“如果你家王爺還在世的話，跟他一定有話題聊。”

  孟汀嘴角抽搐了兩下，並未覺得這話好笑。

  之前弗陵不過擔心她也要去瞧了那姓袁的，若是被那人發現自己和他們其實並不在一條船上，日後自己還怎麽在李琮麵前興風作浪為非作歹？

  可如今總放著人不管卻也不是事，弗陵隻好硬著頭皮過去。

  這人從被送到地牢以後便大喊大叫，苦頭沒少吃，但脾氣卻也一日大過一日。

  這不，從查繳了他的火藥原料後，便又開始咒罵起人來，自然也包括王府主人的她。

  “好啊你，還敢來見我？”

  總算是瞧見正主出來，袁天師伸出一雙爪子要來抓她，不過多時就被孟汀拍了一鞭子，爪子轉頭就縮了回去，止不住地用手摩著被打過的掌心。

  弗陵麵無表情道：“不該問你為什麽爬我家牆？”

  袁天師道：“我爬你牆還不是因為太子找不到了，進了城後便失了線索。我想找你去想辦法救他，哪知道你家府門緊閉，不得已才爬的牆。”

  “那你不會拍門嗎？”

  “拍了，但是沒人理。”

  弗陵恍然道：“哦，忘記提了，我家門房小廝那日回去過節。”

  袁天師：“......”

  合著堂堂一個臨江王府還請不起幾個門房？

  弗陵卻是點了點頭：“不用懷疑，你想的是對的。”

  自從她硬是要養那一個戲班子後，被淳於楹說教了好一番，從那天起，自己這個王府真正的當家人就沒了所謂的當家做主權利。

  小易那丫鬟不服氣，誰才是王妃誰才是正主，這明顯顯而易見的事。

  可自家小姐爛泥扶不上牆，不管事，不管錢。

  這不，跑去跟淳於楹拜師學藝去了，說是要跟著她學一學如何做生意，日後也好將這主持中饋的事情給弗陵爭取過來。

  弗陵斂住嘴邊的笑意，回過頭來後對袁天師輕聳了聳肩道：“說不定是李琮不願意見你？”

  “為啥不願見我？我伺候他吃伺候他喝，整日整日擔心他會不會遇到危險心灼不安。”袁天師一臉錯愕。

  這話在弗陵眼底，自然而然地轉化成了這又是負心漢辜負的一人。

  弗陵定定地看向他道：“因為派你來的人。”

  “派我......”

  “太子找到了，他跟我說你是摘星閣的人，一開始我還不信，手下的人在對你進行審問的時候，卻能從你身上翻找出獨屬於摘星閣的印記符號。”

  他一瞬清醒，唇角動了動，想要反駁。

  弗陵笑說：“都這樣了還想否認，摘星閣是不給你吃不給你喝，以至於你想欺師滅祖？”

  似是覺得自己再折騰不出來什麽水花，袁天師攤了一下手：“事已成定局，再狡辯也沒什麽意思。”

  “是，爺就是從摘星閣出來的，哪有怎麽樣？”

  弗陵倒也沒覺得是。

  “沒怎麽樣。”

  “李琮覺得你是帶有什麽不軌目的和留在他身邊的。”

  袁天師氣急敗壞，攥起的拳直接衝著玄鐵的牢門打去。

  “簡直就是個白眼狼，我陪著他還做了一段時間的牢，都這樣了還不相信我是來幫他的。”

  弗陵歎了口氣，心底真不明白，為何那樣的人都能有人扶持。

  偏生李恪還尋思著若是自己沒死，定然要將這人給拉攏到邊塞之地，為他煉製火藥，為他督造兵器。

  就這樣貪慕虛榮，追求安逸的人，又怎麽可能陪著他在邊塞吃風沙。

  她麵上未曾表現出任何不滿，隻是哀傷地歎了歎氣。

  “他也是因為李恪的死，對摘星閣心底有恨，要不是你們這些道士蠱惑了皇帝，我丈夫又怎麽會死於非命？”

  “他有病。”

  袁天師咒罵了這一句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回過頭對弗陵道：“你也知道臨江王李恪死於非命？”

  “太子說的。”弗陵瞟過去一眼。

  袁天師嘴角抽搐了兩下，震怒無比：“你眼瞎。”

  弗陵：“......嘴巴放幹淨點。”

  心底明顯知道他這話是怪自己被李琮給蒙蔽了真相，卻還是故意作出一副被蠱惑到毫無自知的樣子。

  袁天師放棄對她的勸說。

  “算了，算了，本來摘星閣給我安排的任務就是待在他身邊確保他平安，他要是有個萬一好歹，我也難辭其咎，如今既然知道他在你這裏，想必也不會有什麽危險，我的任務也可以完成，可以放我出去了，我不著他，也不管他了。”

  弗陵扯了下唇冷笑：“你不用說那些話來誆我，李琮說了，摘星閣的人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們就是要來亡國的。”

  “李恪保家衛國，又軟硬不吃，是你們要亡禮朝的最大的障礙，所以你們利用皇帝的疑心將他害死，現在李恪死了，你們便可以繼續你們接下來的計劃。”

  袁天師幾乎愣然：“你，你怎麽就信了他的鬼話？”

  弗陵低聲笑了笑，神情陰鬱，眼底蓄著暗湧。

  “我起初還不怎麽願意信，可李恪死後，太子如今落得這個局麵，連帶著三皇子也被貶去了邊塞吃沙子，要是這樣我還不信，難道真等你們拿到玉璽後我才信？”

  看著袁天師是連一點還嘴的能力都沒有，弗陵負著手轉身離去，神色轉瞬即變，因緊張下緩緩鬆了口氣。

  袁天師愣了一瞬，望著著她離去的背影漸漸回過來神，衝她道：“你別走啊！”

  “摘星閣就算是有鬼，那也有好鬼，惡鬼之分，你別走啊，留下來聽我解釋，我是好人。”

  “你是好人？”

  孟汀眉心微挑，冷笑著看向他。

  “破道士害了我家王爺的命，我就要讓你們這群摘星閣的人到我家王爺墳前以死謝罪。”

  袁天師抓了抓頭，對著這群受了蒙蔽的人恨不得將事情據實以告，可到底隻能將實情強壓於心口，於心底嘶聲裂肺大喊道：“李恪又不是我們要害的，分明就是那個狼心狗肺的狗太子......”

  ·······

  出了地牢後，弗陵微異於身後那人竟沒再反駁任何，抱了抱手道：“你瞧見沒有？都到這個時候他還不敢承認，害死你的是你那太子哥哥。”

  李恪點了下頭道：“瞧見了。”

  “有什麽感覺？”

  李恪搖搖頭。

  弗陵心底則不滿了，正常的鬼若是知道誰害了自己的性命，怎麽會如此平靜。

  她頹喪地道：“你也太冷靜了吧？”

  “仇，自然是要報的。”他語氣出乎意料地平靜。

  弗陵鼓了鼓腮幫，哼聲道：“方才見你一點回應都沒有，我還以為你是不是還在因為那日的事情發脾氣，要真是這樣，是真的很不好，男子漢大丈夫，因為這點事就計較，還能幹大事嗎？你要真覺得心底窩火，就別跟在我身邊，不然這樣的事情你以後會看到更多。”

  看著她裙擺隨風翩躚，拖著日光的細碎光影，映在人眼底，光芒微燦，李恪低聲道：“除了你身邊，我哪裏都不去。”

  ······

  從地牢出來後迎麵便遇上林盛步履匆忙過來，原是這邊境又開始不太平了。

  早就有所預料，從李恪走後，西北邊境失去了那位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少不得要蠢蠢欲動。

  三皇子於帶兵打仗上不過就是個繡花枕頭，但好在肚子裏還是有一堆壞水的，硬是撐到年後，到底是讓上頭那位還算滿意的結果。

  可如今是西涼換了新大漢，年輕人方一上位，氣勢磅礴，一來為了一雪曾經敗於李恪的前恥，二來又聽說禮朝朝局不穩，皇帝昏庸無道，百姓飽受道士禍亂朝綱之苦，直接揮兵南下。

  而三皇子不敵強兵壓境，苦苦支撐著不遭破城之禍，八百裏加急想讓周邊郡守援助，卻求不動人。

  如今邊塞戰況緊急，京畿這邊卻還沉浸在新的一年的喜氣洋洋氛圍之下，邊塞那邊的情況卻岌岌可危。

  聽了林盛的陳述，弗陵壓下心頭的異動。

  林盛說：“那方諫此人就是如此，在涼城一帶占山為王，不敬皇室，若是王爺還在，一切都好說，王爺不在，其他人要想說動他出兵，難上加難。”

  弗陵不解，正欲問為何李恪就能有那麽大麵子，不料身邊那性子沉悶的人忽然得意洋洋地來了一句。

  “當然，他找我打架，從來就沒有贏過我。我不願跟他打，他求我好幾次，每回我應戰，他就欠我一個人情，迄今為止，那人情還沒兌現過。”

  弗陵揚了一揚唇角，想給李恪讚一個。

  看把你驕傲的。

  林盛瞧著她臉上突然而來的喜色，神情難掩的不解。

  弗陵立馬斂下麵上表情，抵著唇角輕咳了一聲後，問起：“如果是讓孟汀去？”

  林盛道：“把握隻有三成。”

  弗陵眉心微擰，問：“那你和孟汀一起去，總算成事吧。”

  林盛眉心微皺，搖頭道：“不行，我若是走了，隻留您在京畿，我擔心李琮那人......”

  “先生未免太小瞧我了。”

  林盛心虛地瞥瞥嘴：“太子那人慣會收買人心。”

  弗陵知道他那言外之意是什麽意思，不外就是擔心她迷途深陷於李琮的花言巧語，心下頓時不快，麵色沉沉道：“總不至於看著城池落在別人手上，百姓罹難受苦。至於先生您所擔心的，這一輩子都絕對不會發生。”

  ·······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吧？”

  從林盛走後李恪便一直聒噪地重複同一個問題。

  弗陵抿了抿唇道：“我覺得我需要去找李琮談談。”

  李恪發現她真的很能在關鍵時刻敗壞氣氛。

  可他現在心情好，心滿意足地揮了揮手：“去吧。”

  弗陵意外。

  真是打一巴掌給一甜棗，那麽容易相信別人的花言巧語，難怪之前會誤信了自己的太子哥哥。

  她就不行了，耳朵嬌貴，聽不得任何的甜言蜜語。

  比起皇帝，她深覺自己疑心病更重，懷疑所有跟她說好聽話的男人都不是什麽好貨色。

  ······

  書房內。

  “人不需要救了。”弗陵哼笑了聲，衝李琮涼涼地瞥過去一眼，道：“他是摘星閣的人。”

  李琮意外她竟已知道這一點，心思轉動了幾瞬，朝她看去：“這我知道，可還是得救，必須。”

  語氣加重，以太子的口吻跟她下達命令。

  弗陵意外地看他，冷哂數聲：“那之前為何不說？”

  李琮說：“我擔心你會因為李恪的死認定他也並非好人。”

  弗陵氣極反笑：“他難道是好人？太子陛下，不會因為陪著你坐過一段時間的牢你就真的認為他認定他是個好的。”

  李琮道：“他暫且看不出對我有任何企圖。”

  弗陵冷笑地睨他：“既然清楚是暫時沒表現出來，今後就不要再有找他這樣的想法。”

  李琮道：“我知道李恪的死於你而言是一件悲痛萬分的事，可如今我們不能不利用他，才能夠想辦法與摘星閣合作。”

  弗陵心思微轉，眸光一動道：“合作？”

  她嘴角難掩的嘲諷：“你也知道那裏的人是殺了王爺的罪魁禍首，你讓我跟他們合作？”

  “暫且忍下這切骨之痛，才能圖日後為李恪報仇雪恨一事。”

  李琮緩身走近，離自己隻有咫尺間的距離。

  “你也知道，那所謂的摘星閣不過狼子野心，圖謀我朝江山，他們蠱惑皇帝求仙問道，殺妻證道，驅逐和尚，殘害臣民。隻要我們跟他們合作，摧毀如今支離破碎的舊日王朝，隻有這樣才能推翻那個高高在上的人，為李恪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