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4章 守寡的表小姐80
作者:步步為吟      更新:2021-01-01 00:42      字數:4934
  弗陵並不是很明白他那話存著什麽含義,隻不過那人也不肯再多說什麽。

  她想再追過去問什麽,又不知道人在哪裏。

  對著一堵空氣,還真是讓人堵得胸口發悶,不得釋懷。

  如今他倒是找到能夠壓製自己的辦法了。

  她想要找到他,也隻能聽聲音辯位了,隻要他始終悶聲不吭,從此心思惶惶的就隻能是別人。

  那東西到底是有什麽古怪的,到底成了弗陵心底的一個隱患。

  小易今天若不是將那幅畫搬出來,誰也不知道這一件事。

  不過應急這件事確實耽擱不得。

  怕再從嫁妝箱子裏拿出什麽亂七八糟,見不得人的東西。

  弗陵隻能親自去挑選,找找能夠權當應急的東西。

  雖說當初她出嫁得急,嫁妝什麽的準備的也不是很充分。

  但當時她記得很清楚,除卻皇帝賜給她的那些,自己原先的東西,應該也占了有一大箱子。

  蹲在箱子旁挑挑揀揀,看著東西便開始回憶來曆。

  想不清楚的,便拉著小易一塊找找回憶。

  可有些東西隔得久了,到底是記憶模糊,誰也說不明白,這東西怎麽就隨著她嫁到王府來。

  也怪當初成婚得時候急,為湊嫁妝,隨隨便便什麽都可以往上搬。

  但她抬走的東西絕對是屬於自己的。

  確定了這一點後,弗陵再想找人問問,主意便打到李恪身上。

  可原先那道聒噪的聲音卻已經銷聲匿跡了好久。

  她也不清楚李恪到底去了何處。

  “小姐,咱不是還要找東西應急嗎?”

  小易一說起這件被他拋到後腦勺的事,一時間抬手捂住額頭。

  怎麽就將這茬給忘記了?

  她昨天可還信誓旦旦地同賣酒的老板說好了,今天要拿錢去還了抵押在他處的首飾。

  現在看著時間快要落暮,她連忙在箱子裏翻找出一個珍珠頭麵。

  “這個總歸沒什麽問題。”

  她思來想去,終究是將頭麵往小易手上推過去。

  “太漂亮了,您舍得嗎?”

  弗陵無所謂道,“你應該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歡這種粉粉嫩嫩的顏色。”

  珍珠頭麵是由數百顆嫩粉色的珠子點綴而起,又夾以金絲銀錢穿插鋪就。

  珍貴,也奢靡,不過就是太過輕奢,落在弗陵眼底便多了幾分劣質和低俗。

  她可從來不是將金銀視若糞土之人,隻不過對於某些事物的喜歡,從不拘於外麵,而是傾向於風骨。

  是以珍珠頭麵再珍貴也難得她的喜歡。

  就連那副可能給自己帶來災禍的字畫都難以比翼。

  小易卻不認同:“您才不是不喜歡。”

  自從自己到小姐身邊伺候開始,便已經發現她有儲物的癖好,不管好的壞的,都喜歡分門別類,歸置好。

  小到毫不起眼的稚童玩具,大到金銀器物,刀槍劍戟。

  很多時候她藏東西,從不是看在這玩具到底多具收藏價值。

  隻是想,所以就這樣藏了,無關喜好。

  弗陵被她這一副隱忍不舍的樣子給氣笑了,無奈道:“好了,以後贖回來便是。”

  小易一開始是不願意將首飾拿出去典當應急的。

  是以才會打到那幅字畫的主意上。

  隻不過後來發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讓典當字畫的途中,層層阻撓。

  小姐雖然也沒明說那一副字畫存著什麽問題,但看她自知道那件事後,心事重重的樣子,想來也是非同小可的。

  是以,重新從她手上接過珍珠頭麵時,內心扭曲了一會,但也是很快便接受住了這個現實。

  隻不過這日後,也不知是什麽時候。

  但她也不好提這點,免得讓小姐生氣,是以應下這差事後便抬腳要離開。

  臨走前還被弗陵給千叮嚀萬囑咐。

  這典當行和字畫鋪從今往後是不得再去了,免得對方循著小易臉孔找到王府來。

  她可不願讓李恪用生命代價挽回的臨江王府麵臨抄家之罪。

  小易前腳剛一走,孟汀後腳便趕赴而來。

  當然,他是弗陵喚人去請來。

  因著那兩家瞧過畫作的店主人都明顯知道畫作的內容,弗陵更擔心的是他們會否做出些什麽來。

  是以她準備讓孟汀安排些眼線盯著那兩店鋪東家,若是有什麽風吹草動,才不至於將來措手不及。

  因那幅畫的事情茲事體大,她並沒有將實情據實一告。

  好在孟汀也並未說什麽,便果斷將這件事給應下。

  弗陵心底感激之餘,決定對李恪以後少些抱怨。

  可那人說都不說一句就悄無聲息地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得不讓人眉心緊蹙,心下窩火。

  至少是生是死,給個準話。

  “東張西望的,找我?”

  突兀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自己耳畔,沁涼的呼吸撲麵而來時,著實讓人束手無策。

  從來沒人那麽湊近她耳邊說話,更別提這種突然襲擊了。

  弗陵捂著發燙的耳朵往後一退,不料後背撞到桌沿邊,腰側的骨頭正直直地頂上那處突出,疼得她臉色微變,或白或紅。

  李恪心下一急,伸手要去扶她,卻是做了徒勞。

  他手頓在空中,臉色僵硬,唇輕輕啟著。

  “沒事吧?”

  弗陵橫過一眼:“你說呢?”

  肯定很痛,她從來不是輕易抱怨的人。

  李恪低垂眼簾,眼底難掩的愧疚之色。

  “抱歉。”

  嚇著她了。

  果然他的存在,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麻煩。

  “你出來的時候不能正常出現,又或者給我一個心理準備。”

  弗陵低頭揉腰,並沒注意到他此時一副耷拉著臉抱歉的樣子,活像一隻胡鬧拆家,被主人抓住責罰的大犬。

  心底原本還有一絲同情,覺得自己的抱怨會否打擊到他的自尊。

  可下一瞬竟聽到他道:“我一直都是這樣的。”

  合著這還真是不知自己有錯的地方。

  弗陵原想好好說說他這件事,畢竟之前還沒能夠聽得到他的聲音時,不管他是如何神出鬼沒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沒有感覺便不會被嚇住。

  可現在不一樣了。

  不得不說,感覺到他的存在也不是什麽好事。

  若是能送他離開,投胎轉世......

  “對不起。”

  突然的抱歉將她心底思忖的那些事給打斷。

  弗陵看著他一副自行慚愧的樣子,不忍道:“算了,我不怪你。你別低著頭啊,沒事的,我不是被嚇著,就是撞得有些疼了,生氣而已,但現在感覺也不是那麽疼,你不用自責。”

  她越是說話自己不會抱怨對方,後者越是臉色慚愧,不由自主地往後退開了幾步。

  弗陵反倒有種自己欺負了人的感覺。

  她抬手抵著唇角,囁喏地動了動,問:“這事翻過,再也不提,我先問問,你方才去哪了?”

  李恪說:“我知道你缺錢,又不肯跟嬤嬤提,所以方才去想辦法,看能不能入夢,我想跟嬤嬤說。”

  這事是好事啊,弗陵眼眸幾欲發亮,為有人幫他開了這難以啟齒的口感到幾分高興和迫不及待。

  “然後呢?”

  李恪搖頭,幾不可聞地歎了聲氣。

  “沒事的。”弗陵見他失落的樣子,忍不住安慰了一句:“放心,我有錢的。”

  “難道隻有你能看得到我?”

  弗陵道:“準確地來說,我看不到你,隻能聽到聲音。”

  李恪更是失落了。

  他好歹也算是個惡鬼吧,他自覺應該如此,枉死,怨氣越深,所以才會在這個世間逗留不止。

  可他好像也做不了什麽。

  除了幾次為了保護她,手上沾過幾條人命。

  但他絕對不會因為這件事抱愧。

  弗陵並不知道他心底此時此刻的想法,隻是道:“你放心,我真沒你想象得那麽缺錢,我嫁妝箱子裏還有好多金銀首飾呢。”

  “是淳於楹坑的你,我覺得抱歉。”

  “你和她是什麽關係,要替她抱歉。”

  李恪驟然抬頭,驚喜間詫異地看向她。

  她這樣說的意思是,是不願意看自己為別的女人負責的意思?

  可轉瞬之間卻又聽她自言自語:“算了,你想為她負責就負責,反正她是你紅顏知己。”

  李恪蹙眉:“去掉後麵那四個字。”

  “還不承認。”弗陵忍不住又低聲腹誹了一句:“渣男。”

  李恪抿了抿唇,想同她解釋自己和淳於楹的關係幹淨得如同一張白紙。

  可解釋什麽的,都沒有證據來得結實有力。

  等明天,讓她將淳於楹和孟汀叫上,讓他們二人當著她麵將這件事解釋清楚。

  他可不想再蒙受這種不白之冤了。

  “這件事是淳於楹她錯了,才會讓你這些錢白白被騙。”李恪說道,他本還想提自己來還這一筆錢理所應當的,卻見她臉色微變。

  弗陵聞言揉了揉臉,又連帶著揉了揉額頭,將手直接蓋上,被他那雙黑亮的眼睛盯著,兩頰忍不住飄起了惱然的紅暈。

  “別提這件事了,實在丟臉。”

  李恪不解,目光灼灼,視線落在她那兩鬢角浮動的紅雲上,像是瓷白無暇的象牙白不小心沾染上了胭脂。

  “你這樣時時刻刻在提醒我沒錢還到要賣嫁妝的地步。”這件事要是被淳於楹知道了,還不得怎麽揪著她嘲笑。

  其實欠下的那些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但就是這樣活生生地像一根刺,砍在自己傷口上。

  “其實淳於楹坑你的這一筆錢,可以記在我頭上。”

  知道他這是使勁想辦法要幫自己解決眼下囊中羞澀的問題,可弗陵就是覺得不爽利不痛快。

  在自己糟糠之妻麵前,為別的女人還債。

  他倒是做得一點都不避嫌。

  弗陵挑眉看向他道:“我和她的矛盾,又關你什麽事。”

  李恪一臉為難。

  不管怎麽做她都不高興,真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李恪隻是想從另外一條路子滲入她警惕地方的內心,遂折中道:“你要不肯跟嬤嬤提拿公中的錢出來還,那我借給你。”

  弗陵果斷否決:“不行,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知道。”她狠狠地瞪他一眼。

  “把自己的難處說出來,這並不會讓你被人笑話。”

  弗陵不甚認同:“你不是我,這裏的東西是你的,錢也是你的。”

  “你何必......”

  弗陵打斷他的話,道:“你又不懂。”

  “我從小就寄人籬下,知道跟人開口要什麽東西是件多麽難以啟齒的事情,看別人臉色做事,還要笑臉相迎,對他們事必躬親,惡心透了。我好不容易從那個地方出來,你就不要再讓我過那樣的日子。”

  她雖然知道臨江王府的人不會給自己難做,但就是不願意,不願意跟人開口自己的為難。

  何況現在的她還沒到無法自己扛的地步。

  話音方落,卻聽小易的聲音傳來。

  李恪卻陷入一片凝滯中。

  “小姐,咱也別硬撐著了。”

  她一臉的垂頭喪氣,仿佛受到什麽打擊。

  弗陵頓了一瞬,心底忽然起了些許的不安。

  她方才還信誓旦旦地將話說出去了,可別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打臉。

  原本還在心底打算得好好的,等她回來後定要仔細問問。

  “那頭麵換來多少現銀?之前沒跟你叮囑一聲,要跟他們討價還將,也不知道他們看你年紀輕,有沒有騙你。”

  但看她眼下這樣一番頹敗的樣子,想來也不是什麽利好的結果。

  準備好的一番話又噎回肚子裏去。

  覺察到小易不吭聲,她聲音漸漸地便低了下來。

  “怎麽了?”

  小易耷拉著腦袋,隻好道:“本來想去當鋪典當東西的,但沒成想剛到門口,就有一家酒樓老板,送了三壇子酒來,說是您昨晚定的。酒樓東家說,本來想等您上們去拿的,但等了許久等您不到,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還有,奴婢想回來跟您報信的時候,還有另外一家東家,自稱是花滿樓的人,說您昨夜吃飯喝酒的錢還賒著呢,嬤嬤聞言也過去了。”

  弗陵一頓,手扶著桌沿,踉蹌間竟是跌落回了椅上,羞憤地捂了捂臉。

  “花滿樓?我賒賬了?確定是我?賒了多少?”

  該死的淳於楹,定然是她昨天幹的這荒唐事。

  現在壞了,府內怕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去嫖娼了。

  原本隻是頭一樁欠錢也就算了,有了花滿樓這一件事,她不怎麽好的名聲又該要直線下降。

  她這是做了什麽糟心事才攤上了淳於楹這麽個麻煩?

  弗陵臉色微微發慌,將手拉下,看向小易。

  “那嬤嬤也知道了?”

  小易點頭:“嬤嬤拿公中的錢還了,還讓奴婢將東西給您帶回來。”

  話落,又聽她提:“小姐,您怎麽上花滿樓也不跟奴婢說一聲,是不是昨夜,淳於楹那個壞女人引你過去的?”

  “奴婢就知道,您一個連東南西北都分辨不清的人,怎麽會跑到花滿樓去,定然是那個女人不懷好意,引你過去的。”

  弗陵頓覺難堪地捂了捂臉:“別提了,丟死人了,現在府內怕是早就做實了我要紅杏出牆的罪名了吧。”

  嫖娼還不帶嫖資,被人追到家裏來要錢。

  她可真是給李恪長臉。

  小易握了握她的手道:“奴婢信您。”

  弗陵嘴角輕扯,神色頹唐,手被她搖著,仿佛魂魄也在搖搖墜墜。

  “你信我有什麽用?你是我的人,他們隻會說你幫我遮掩。”

  “我信你。”

  是李恪的聲音。

  弗陵抬手一巴掌朝聲音方向拍過去:“信個鬼,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用去見識那種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