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6章 守寡的表小姐62
作者:步步為吟      更新:2021-01-01 00:41      字數:4840
  雖說這次出門沒有找到所謂的驅邪天師,但也不算沒有收獲。

  “而且咱們至少還知道袁天師被關在哪裏,等哪天他放出來了,奴婢再去請他。”

  小丫鬟還深陷在某種神學中不可自拔。

  不過本朝確實也崇尚道學,連皇帝都為了修煉長生不老的仙丹,不理朝政卻被他美化成了無為而治

  百姓中更以年輕男子入道觀當道士為家族榮耀,尤其是近些年中,道觀繁多,香火鼎盛。

  再這樣下去,怕是所有田間勞作的人都要變成女人、老嫗。

  道士又是不娶妻的,到最後,或許連整個國家出生的人口都會逐漸減少。

  弗陵麵色漸沉。

  難怪淳於楹總是狗皇帝狗皇帝地罵,就這樣的自取滅亡之舉,遲早亡國害民。

  李恪的情緒同時也不是很好。

  那個因為傳謠被關進大牢裏的袁天師,如若自己的猜測沒錯的話,或許便是當日去府內傳信的那人。

  其實在前往皇宮赴宴的當日,李恪便收到那一個陌生人傳遞的信息。

  那個時候起,他就清楚這一場宴席是鴻門宴,是皇帝為自己親生的兒子們準備的一場盛大的歡宴。

  在此前,太子陛下已經在著手準備謀逆之事,這一切早已被皇帝的爪牙探聽得一清二楚。

  原本那日的宴席他可以完美避過,畢竟在皇帝所了解的信息來看,太子預圖謀逆的事他未曾參與,不知詳情。

  而且他剛得勝還朝,立下赫赫戰功,不看僧麵看佛麵,西北未穩,朝中除卻他之外找不出第二個可用之將。

  皇帝還需要他這一柄利刃去對準西北。

  他很清楚,自己暫時不會死。

  可他無論如何怎麽避都避不開,還是被最為親近的人拖入萬丈深淵。

  小易並不知道身側的小姐冥思苦想在思考些什麽,等她發覺,問起時候,小姐視乎又在看向別處。

  她納悶道:“您怎麽忽然停下?”

  弗陵抬了抬下巴,目光逡向那河流的方向。

  “瞧見個麵熟的,沿著河邊走路,看樣子有些不對勁。”

  頎長的身影沿河踏步,白色的衣裳,袖口鼓動,迎風而舞,仙風道骨,出塵脫俗。

  還是那一顆光頭也顯眼得很,陽光照在上頭,亮澄澄的。

  小易順著她那視線望過去河邊,一時間眼眸微亮:“好俊俏的和尚。”

  可隨後卻連臉泛苦色,她幽幽一歎道:“可惜了,這麽俊俏卻是個剃度的。”

  弗陵笑而不語,因為小丫鬟這些話哭笑不得。

  這年頭和尚很少見了,在滿地都是道士的朝代裏,現在是能見到一個和尚就少一個。

  可和尚也是不娶妻的。

  “走吧。”

  弗陵笑著說道,見她眼神幾乎黏糊糊地膩在那光頭和尚處,弗陵又催促了一句。

  “早不走就給你扔這裏了”

  正當她話到嘴邊脫口而出時,那沿河走路的男人雙手抬起,寬大的袖袍迎風而展。

  光滑的腦袋迎著夕陽的斜暉,火紅火紅的,像極了天邊的火燒雲。

  這個和尚有些熟悉。

  弗陵摸著下頜,繞有所思地望向那一處。

  漸漸的那人的身影與腦海中那個一麵之緣的T

  “啊!”

  小易尖叫出聲,幾乎是瞪圓了眼,瞳孔緊縮,難以置信地看在著眼下這一幕。

  隻見那和尚毫無預兆地便俯衝下河水中去,激起層疊浪花。

  河水水流並不湍急,和尚落水後,下意識地掙紮撲騰,雙腳雙手在水中拚命地劃水。

  這隻是人求生的本能。

  但也擋不住他自己尋死覓活的決心。

  胡亂地在水下毫無章法地撲騰著,以至於整個人越發地越快地往水下沉過去。

  小易早就在看到那人下水後就有要去救的心思。

  臨去前卻征求自己的意見。

  弗陵抿了抿唇角,心底略微有些不安。

  那個和尚,自己好像瞧出是誰來了。

  “小姐,救吧。”小易拉了拉她袖口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和尚不會泅水。”

  弗陵遂點頭。

  就算是麻煩也認了,將來挾恩圖報便好。

  ······

  待將人從水中救出來後,對方已然奄奄一息。

  弗陵欲將人衣服掀開,才翻了兩層,未觸到裏衣前,小易看向自己的眼神便多了幾分複雜。

  “你在心底怎麽想我的?”

  “沒有。”

  她忙搖頭說著,可後脖頸卻一陣哆嗦。

  弗陵笑而不語,扒開他的衣服後,給他做了幾個心肺按壓後,對方還是毫無動靜。

  她不解地蹙了蹙眉,手掌繼續保持按壓的動作落在和尚瓷白的胸膛上。

  李恪麵色陰沉得厲害,盯著她還按在別的男人身上的手。

  好家夥,這是救人還是揩油?

  “小姐,現在怎麽辦?”

  聽到她哭,弗陵納悶地看她:“你哭什麽?”

  畢竟在她看來,倆人無親無故的。

  也或許是沒誰比得了弗陵自己更沒心沒肺吧。

  小易啜泣地擦著淚:“不知道啊,我就是看他想不開就想哭,好端端的又有什麽大不了想尋死的。”

  這理由也太牽強了些。

  弗陵掐著他下頜,這才看向小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也是時候該輪到你了。”

  “輪到我,輪到我什麽?”

  弗陵看她紅彤彤的一雙眼,說:“你擦擦眼淚。”

  小易聽話地將眼淚擦了擦。

  “小姐,然後呢?”

  弗陵挽了下唇,微微一笑說:“之前我不是也跟你說過一些溺水後的急救措施,嘴對嘴呼吸會不會?”

  小易連連搖頭,連思考都不用:“奴婢不會,奴婢忘性大,早就記不得了。”

  之前小姐是跟她說過一些急救的措施,不過那對於她而言都太離經叛道了。

  “很簡單地,嘴對嘴就行了。”

  李恪聽得眉頭一挑,死死地盯著自己這位離經叛道的王妃看了許久。

  小易囁喏地動了動唇角,不安地抓著自己兩個手背:“奴婢,奴婢......奴婢說到底還沒嫁人呢。”

  弗陵見她遲疑不定,又聽她連嫁人都給搬出來了,忍俊不禁說:“你再這樣他就要駕鶴西去了。”

  “那就讓他西去吧。”小易果斷。

  弗陵笑了笑。

  “真讓他西去?之前是誰說和尚俊俏的,何況咱偷親一口,他也不知道。”

  小易臉色早就羞愧得漲紅:“奴婢覺得自己吃虧,何況他是和尚,不能褻瀆。”

  倒惹得弗陵捧腹大笑。

  小易見狀,又急又惱,羞愧不安道:“小姐,您肯定有辦法,快救他,您再這樣耽擱下去,他或許就真的沒命了。”

  小丫鬟不肯配合,倒是個麻煩。

  弗陵的確是有辦法,不外就是犧牲犧牲自己,也褻瀆一會聖僧,故作失望地歎了一口氣,道:“那也就隻能我來了。”

  小易見狀,連忙抓過自家小姐的手臂,道:“不行,太,太那個了。”

  弗陵揶揄一笑,故意道:“那個到底哪個?一開始是你要救這個人,可到了這會你又不救,還不讓我救?”

  “您再想想別的辦法。”小易說什麽也不肯讓自家小姐清白受損。

  “您要真,要真給他那樣了,會不會對不起王爺。”

  說到這裏,弗陵深吸了一口氣,越發就想自己來。

  她對不起李恪什麽了,她可是犧牲自己一輩子的年華去給他守寡。

  正當她準備大義凜然,將這事給擔在自己身上去時,突聞一陣劇烈的咳嗽。

  和尚醒了。

  睜著一雙猩紅的眼眸,茫然又懵懂地看著覆在自己身上的人。

  唇瓣之間就咫尺的距離。

  弗陵快速鬆開手,拍了拍自己手背上的水珠。

  “醒了,那就沒什麽事了。”

  她說完,起身走回樹下,以身影背對著那人。

  被扶著起來將肺部裏的水咳出來後,和尚臉色又白又紅。

  弗陵眼神淡淡地瞥過去一眼後,心底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被水汽浸濕的緣故,身上冷得厲害,忍不住環了環手,抵禦這冬日的極寒。

  分明日頭就在頭頂高照。

  天氣陰晴不定,就連冷,也都是從骨頭開始酥。

  “和尚你可總算是醒了,那就沒事。”小易興高采烈地看著這眉清目秀的和尚,心地忽然生了幾分自豪。

  畢竟這也是自己豁出性命救過的第一人。

  突聽對方語氣幽幽地詢問:“這是陰曹地府?”

  “這是人間。”

  小易氣急又納悶:“和尚,你有什麽想不開的?你們出家人不是都比較豁達的?”

  和尚錯愕地看著眼前這渾水淌水的姑娘:“這位施主,是您救了我?”

  小易知道他這是故意尋的死,心地沒來由地一陣惱。

  “是我,當然也包括我家小姐,要不然,你以為你現在還能活蹦亂跳的?”

  “貧僧法號了無。”

  小易囁喏地動了一動唇角:“這名字怎麽這麽熟。”

  雖然沒能想明白,但這點也沒什麽重要的。

  “你是哪個廟的和尚?看你現在落難成這樣,我們送你回去吧。”

  她極為熱心腸,甚至想著打聽到廟號就送人和尚回家去。

  再去廟宇裏蹭頓齋飯吃,說不定還能得一些驅邪化祟的靈器。

  弗陵卻是聽得眉頭直跳。

  “貧僧是大佛寺的了無禪師。”

  聲音沙啞低沉,磁性十足,如同玉石相擊,落在耳邊倒也好聽非常。

  而且這就近一瞧,和尚是長得真俊啊。

  小易驚訝一歎:“大廟啊,難怪這名頭聽起來這般響亮。”

  話音落,她不解地看向對方:“不過你為什麽想不開?”

  “大佛寺沒有了,寺廟沒了,貧僧的家沒有了,一時悲憤,便走了錯路。”

  了無禪師捂著臉便嚎啕大哭了起來。

  小易瞬間慌了。

  俊俏和尚哭起來就跟個傻子似的。

  弗陵聽得眉頭直跳,一時間無語多過震驚。

  “難怪,我還說你們出家人一向豁達,有啥還看不開的,原來是家沒了。”

  小易臉色微變,難以置信地看向他道:“不對,你剛才說什麽,你家沒有了,好端端的,怎麽就沒有家了?”

  了無禪師哽咽道:“大佛寺被拆了,廟中的和尚也被遣散歸去。”

  “什麽意思?”

  弗陵麵色沉沉地朝他走過去:“說清楚,說具體。”

  了無禪師頓了一瞬,臉頰兩側浮雲浮起。

  “今早朝廷忽然下達了一份敕令,要求大佛寺關門,廟中和尚被迫還俗,但凡不願意的也都被盡數遣散歸去。”

  小易道:“為什麽啊?怎麽還有逼人還俗的?”

  弗陵扯嘴一笑:“天底下能有這般權利的又有幾個。”

  了無禪師說:“貧僧從小就是在大佛寺裏長大的,沒有親朋,更不知道離開大佛寺後要去哪裏,不知不覺間走到這裏......”

  接下來才有了尋死。

  可老天爺卻是不肯收他,讓他在死亡關口裏淌過兩趟,又灰溜溜地回來了。

  “好端端的,皇帝為什麽要這樣做?”小易實在想不通,大佛寺那可是有幾百年曆史,伴隨著多座朝代的更迭。

  了無禪師道:“聽那些來遣送我們的官爺說,是要將寺廟改為道觀用。”

  “這也太欺負人了。”小易氣急敗壞:“現在到處多少道觀,難道還缺你們大佛寺?”

  弗陵道:“如若是皇帝下的聖旨的話就不叫欺負,何況......”

  她語氣一頓,眉心冷了下來:“何況大佛寺都這樣了,那些小寺廟,怕是也沒討著什麽好。”

  也是因為她們今日沒在城中,跑出來城外遊山玩水。

  不然,也或許能了解清楚,狗皇帝做這些是為了什麽。

  不過,再什麽原因,他此番的行為隻能是作死罷了。

  搞什麽不好,搞到和尚身上去,這真的是要官逼民反。

  見著這和尚說著話又開始嚎啕大哭,為自己沒能保住家業痛哭流涕。

  小易遂想著安慰安慰對方:“你別哭了,一個和尚廟沒了,大不了咱就還俗,反正做和尚也修不了仙。”

  哪知道小易一說完,和尚是哭得更厲害了。

  弗陵忍俊不禁,問起了無:“你以後要怎麽辦?”

  了無禪師望了望河。

  小易道:“我們好不容易救起你,你可不能再尋死覓活的,你現在的命,是我和我家小姐的。”

  弗陵心底忖了忖,對他說:“要不你先隨我們回去。”

  小易微微一愣:“小姐,您說什麽呢?”

  ······

  了無禪師決定跟她們走,因為小丫鬟說的一句話。

  他現在的命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的,所以他必須毫無理由地聽從。

  了無禪師在思考不清楚該怎麽辦的時候,腳步已經隨在她倆主仆身後。

  “這位施主......”

  小易看他:“有事?”

  了無禪師目光落在她身前的小姐身上。

  “小姐,他找你。”

  手臂被搖了搖,弗陵側過身,回眸去看他,雙眸一片清冷。

  了無禪師行了一佛禮,問:“這位施主,貧僧是否之前便與您有過一麵之緣?”

  小易斜眼過去,忍不住一惱:“你好歹也是和尚,說話這麽輕浮的嗎?”

  了無禪師心下一慌,連連擺手:“不是,不是,貧僧是看施主眼熟,是您吧,那天晚上的人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