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一直在響，直吵得人心底惶惶。

  助理踟躕了好一瞬，想聽又不敢接聽，想掛了，卻又擔心這是不是有什麽急事。

  這要是急事，而自己沒去注意壞了事的話，將來薛律師還不得怎麽罵自己呢。

  助理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瞧那位，隻不過那人一直心不在焉地捏著一張揉得發皺的紙，也不知道什麽是什麽意思。

  這人一旦心底有了什麽在意的東西就容易失魂落魄。

  譬如現在，過去一般心底隻有工作的男人，恨不得自己這輩子就死在工作崗位上，可現在滿腹心思哪裏還有要工作的意思？

  到底看不過眼，助理抬了抬手，握著自己的手機便遞了過去。

  “薛律師，是她的電話，但不知道為什麽打到我這裏來了。”

  薛衡微怔。

  “可等我接聽，對麵卻什麽話也沒說，也不知道有什麽事。”

  “你看這事……”

  給足了他台階，就看他自己要怎麽下了。

  可對方遲遲不動，助理麵露難色，遞上手機，想讓他自己拿個主意。

  薛衡越是沒搭理上自己一眼，掌心拖著的手機溫度越發滾燙。

  這到底什麽意思，他就鬧不明白。

  這兩人有什麽事不能做下來好好談談的，一個人強勢慣了，另一個也不懂得迂回，便要撞得你死我活不可。

  薛衡倏然抬眸，抿了下唇：“打過去。”

  本來已經沒抱多少希望，打算將手機收回，哪知道薛衡忽然提了這麽一嘴，助理便也故意回了一句，：“或許沒什麽事呢，隻是我們多心了而已。”

  若隻是一切隻是胡思亂想也就罷了，但若是真的要有個什麽事，那就萬劫不複，將來後悔也不知道找誰哭去。

  聽不慣他揶揄的口吻，薛衡冷下聲來：“讓你打過去你就打過去，廢那麽多話做什麽？”

  助理忙不迭地回複電話過去，可過了老半晌，手機依舊沒人接聽。

  “她沒接。”

  薛衡道：“她為什麽沒接？”

  助理說：“這個時候，不會是睡著了吧？”

  薛衡瞟了他一記白眼過來：“睡著了之前為什麽給你打電話？”

  大半夜打電話給其他男人這事本就古怪離奇。

  助理並不明白他這話中有話：“可能是睡著的時候不小心按到。”

  “這個時候，你看看幾點，她怎麽可能按得到？”

  助理愣了一瞬，要不是他說時間自己可能還沒注意到已然這般晚了。

  他們是因為要翻找當年邢商母親死亡的卷宗才熬到這般晚，但一個女孩子，除非什麽必要原因，總不可能半夜三更不睡覺，還給別人打電話吧？

  關鍵是回複過去還沒人接，這要還說沒有發生危險，自然是他們希望看到的事情，隻是，凡事就怕那個萬一。

  萬一呢，萬一她還真是有事求救，萬一她在電話回複過去的時候有出現了其他意外狀況，導致無法正常接聽，萬一他們就真的以為平安無事沒再確認。

  助理依舊心存僥幸：“或許她像我們一樣忙於工作？”

  畢竟在他了解到的看來，她們那工作還是有些許特殊性的，一旦下地描摹起壁畫來，除非特殊原因不到結束一般不會起。

  在地下光線昏暗，每天都跟夜裏沒甚區別，或許真有那個什麽過他不小心摁錯的可能。

  薛衡忽然起身，從沙發靠背上將外套拎起掛在臂彎上：“我出去一趟。”

  助理忙不迭起身隨他走到門外，“您要去哪？”

  薛衡說：“你不用跟著。”

  大半夜的，不讓手下員工回去休息睡覺，反倒是將人直接給拽過來，讓他幫自己找找卷宗。

  要說過意不去，心底自然是會的，隻是自己不善言辭。

  原本是想他現在回去休息的，至於有關當年案子的調查資料，等明日起來後再找。

  助理卻是道：“你就算去了，也不知道她住在哪啊，昨天我送她過來的時候，可是親手將行李給幫她搬動帳篷內的，我知道啊。”

  薛衡一陣語噎。

  這些事他全不知道。

  他倒是忘了，比起跟自己的相看兩相厭，說不到兩句或許就開始吵起了架，但她對別人倒是一派溫和。

  “我來開吧。”

  上車的時候，薛衡因為一時情急，往駕駛座的方向去，並未注意到身後還有步履匆匆趕來的助理。

  助理原本是以為自己開車的，哪知道老板都說不用了，他再搶，好像也沒那麽大意義。

  薛衡心底蓄著氣，不肯讓，開著車時忽問起：“她怎麽隻留了你的電話？”

  助理神色訕訕：“那也是我主動找她要的。”

  薛衡抿了抿薄唇。

  隔了好一陣才聽到他賭氣似地開口：“我知道不合適，但她都沒給我她的電話。”

  助理吞咽了一口唾沫道：“這個時候討論這種事情合適嗎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你自己一直都沒開口跟她要過，但凡你跟她要，她難道還不肯給？”

  薛衡不說話了。

  助理連忙表忠心：“但您放心，我拿這個號碼也是因為你一直沒跟她要，就是想著要是您不敢開口，我再把這個手機號碼給你的。”

  薛衡：“我需要嗎?”

  助理無奈，“薛律師，你是天蠍座的吧。”

  “我最近閑來無事，在研究星座隕石，這雙魚座和天蠍座最配，白意歡是她就是雙魚。”

  薛衡：“她生日是在六月初。”

  那就是雙子座了。

  據他可憐的星座知識來看，雙子和天蠍若是要在一起，那這個過程無異於用馬拉鬆來形容。

  這是一場持久而艱辛的戰鬥，無非是因為兩個人都相當的固執。

  一個永遠遵循自己原則行事，而另一個永遠變幻莫測，不服管製。

  ······

  風沙始終未停，石塊並不大，容納兩個人已是最大限量，不多一會他們就被掩埋其中。

  邢商帶著她轉移陣地，到附近的一處牧羊人家中。

  牧羊人並不在家，羊圈也並沒有羊。

  也不知道是不是風沙來前便出去了，也不知道會否途中像他們一樣也被風沙困住。

  窗欞都光著，隻能光憑聽覺感受風暴的凶猛。

  邢商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若不然也不會置你身陷險境。”

  弗陵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生氣吧，自然是有的，大半夜不給自己拽出去，要不然她至於流落至此。

  “現在說這些有用嗎？還不如想想什麽通知外邊的人來救我們。”

  邢商淡淡一笑：“現在急也沒有辦法，等風沙過去就沒事了。”

  “風沙越來越大，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停，你確定我們能熬到風沙消失，而不至於被淹沒在浩渺沙漠裏？”

  邢商道：“不會。”

  弗陵側頭看過去，想問問他這自信到底哪裏來的。

  “這裏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沙塵暴，每次時間最多也持續在半個小時左右，今天這麽長的一次風沙還是比較特殊的。”

  弗陵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果不其然離著他們遇到風沙到現在也有今後一個小時了。

  她想打電話找人，手機裏現在能夠，也僅僅能夠聯係到的人也隻有薛衡助理。

  可打不通，沒有信號將她最後的一點希望徹底打破。